《我们的大宋》三千水生

13、第十三章

　　李崖听辛弃疾如此说，心中高兴，但是想起此行的目的，终不免敛了笑意，对辛弃疾道：“其实，李崖此次来，还有一件要事要请居士帮忙。”

　　辛弃疾道：“李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若是幼安力有所及之处，定当为你办妥。”

　　李崖微微一笑，语调轻缓，“其实楞严书局已经将‘稼轩长短句’作为要印刷的第二本书，所以小子此次前来，是想居士能为这本书写一篇序。”

　　辛弃疾道：“李兄弟，这‘稼轩长短句’恐怕是没有美芹十论罢？”

　　李崖点头确认，道：“居士猜得不错，我们这本‘稼轩长短句’确实是没有美芹十论的。”

　　李崖的这一句话让辛弃疾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莫非是这东西会为朝廷所忌惮，官家所厌恶，李兄弟，可是担心它会拖累书局。”

　　李崖顿了一顿，对辛弃疾说道：“现下，这美芹十论不为官家所重视，所以很多读书人自然也不知道它，更不用说平民百姓了，大概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居士的美芹十论有理有据，将大宋与金朝的优劣势分析的清清楚楚，可是若是李崖将此良策放入一本三十文就可以买到的书里面，恐怕是与国与民都不利。”

　　辛弃疾何等聪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道：“莫非，李兄弟你忌惮的是金人？”

　　李崖点头，道：“如今我大宋积弱，金人虎视眈眈，亡我大宋之心不死，若是他们如此简单的就得到先生的美芹十论，那岂不是危险？”

　　李崖说到此处，声音更是严肃，“据李崖所知，岳将军曾留下一部《武穆遗书》，此书中详尽记录了用兵遣将之法，百战百胜之道。金人对它甚是垂涎，想借此踏破我大宋万里河山。所以，不论是《美芹十论》还是《武穆遗书》，都万万不能为金人所有。”

　　辛弃疾点头，道：“枉老夫白白为官多年，却还不如李兄弟你看得长远。可是，老夫不明白，你为何就要将这本‘稼轩长短句’作为你书局的第二本书呢？”

　　李崖知道辛弃疾对此事有疑惑，解释道：“居士的诗词慷慨激昂，亦抒爱国抗金之志，这本书是给胸怀热血的千千万万的读书人看的，他们是国家的栋梁，也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我李崖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一个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千千万万的火种汇聚在一起，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辛弃疾闻此言，亦是激动非常，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李兄弟，你既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幼安又岂可推脱，且拿纸笔来，待老夫为你的第二本书好好写一篇序。”

　　一边的亚青连忙将纸笔奉上，自己在一旁为辛弃疾磨墨，他虽然只是在一边听着李哥和居士交谈，但即使如此，他也只觉激动非常。

　　辛弃疾只是微微思忖，随即便在纸上刷刷的写起来，下笔停都不停。不过片刻，一篇序就已经写好，递给李崖。

　　李崖细细观之，只见上面写道：

　　嘉兴昆仲李崖近以《稼轩长短句》见示，并殷殷请之为序。感昆仲不以幼安为庸才，待之以诚，遂为此书作序也。

　　昆仲有大才，曾曰：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余觉此三境甚佳，遂书于此处与诸君共勉之。

　　宦海沉浮数载，只得词数百余首，皆为昆仲录于此书中。嗟乎！盖今大雅衰微，庸流泛滥之世，望诸君用心治学，莫忘黍离之悲。

　　李崖从头看到尾，这篇序短小精悍，里面却不乏对读书人的殷殷嘱托，希望他们能用心读书，立志高远，不忘靖康之耻，收复失地。

　　李崖心中感动，对辛弃疾行了一个礼，道：“多谢居士作序，这可是帮了小子一个大忙。”

　　辛弃疾摆手，“李兄弟你不用谢我，若是我作一篇序就能于大宋有益，那幼安何乐而不为啊。”

　　就在此时，只听书房里面传出了‘咕咕咕咕’的声音，两人定睛一看，发现亚青正捂着肚子，好不尴尬。

　　亚青此次在两人面前如此，颇觉不好意思，对辛弃疾道：“亚青失态，让居士见笑了。”

　　辛弃疾却是抚须大笑，道：“肚子饿了要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位小友从嘉兴一路来到这里，想是辛苦了。两位小友随我来，且让幼安略尽地主之谊，为二位接风洗尘。”

　　李崖和亚青随着辛弃疾来到饭厅，辛弃疾摆手让大家坐下，吩咐杨管家开饭。

　　稼轩庄园里面真真是极有秩序的，不过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第一道就是油渣炒青菜，第二道是火肉白菜汤，第三道是胭脂鹅脯，第四道则是冬瓜荷叶汤，最后一道是炸虾丸，还有一盆红稻米粥。

　　李崖看到冬瓜荷叶汤，顿时有些喜欢，自己已经在船上吃的蔬菜毕竟少，如今看到这道清爽降火的汤，不由用勺子舀了一碗，慢慢的喝。

　　亚青首先瞄上的还是胭脂鹅脯，夹了一块送到嘴里，只觉得这鹅肉嫩而丰，非常入味，一连吃了两块。

　　辛弃疾看他们一个喜素，一个喜荤，不由调侃道：“李兄弟，你应当学学佟小兄弟，食素虽养生，但时日一长，总是不佳。这庄子里有虾有鹅，做出来的菜新鲜的很，你尝尝这道虾丸，还是不错的。”说罢，自己夹了一块油渣青菜放入嘴中。

　　盛情难拒，李崖夹起一个炸虾丸，咬了一口。虾肉很鲜美，剁的很烂，面粉里面还包裹着一层酱汁，当真是考究的很。

　　李崖吃过的美食不在少数，但是还是不由赞道：“这道炸虾丸真是下了大工夫的，居士应该给厨子涨工钱了。”

　　辛弃疾听李崖如此夸赞，也觉得有面子，笑道：“既然李兄弟如此说，就给他涨二两银子罢。”

　　李崖心情好，与辛弃疾开玩笑，道：“我原以为居士是个大方的，不想却是误会了。”

　　辛弃疾也不介意，大咧咧道：“老夫现下就是一个略有些钱的农夫，过日子，实该精打细算些。”

　　李崖和亚青听他如此说，亦是笑了起来。

　　辛弃疾说罢，似是想到什么，对李崖说道：“李兄弟，佟小兄弟，你们从嘉兴赶来，一路辛苦，不若就在山庄小住几日，也好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李崖见辛弃疾态度坚决，只好道：“不敢抚居士美意，那我与亚青就在此叨扰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