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56、*四十八*

　　当刘絮灵口中的他“最得意的杰作”缓缓出现在左迹面前的时候，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冲散了他先前和斯蓝分离时的莫名抑郁感。刘絮灵带着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左迹那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十岁开始就开始构想的东西，一直到我二十岁才开始着手制作，这玩意儿花费了我好几十年。”刘絮灵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那庞然大物。

　　那是一架左迹只在科幻小说里见到过的庞大机甲，形状酷似蜘蛛，拥有八条机械臂，机械臂围绕的中心下垂部分有一个不算大的小空间。“那是控制中心。这只‘八爪鱼’能很好地保护住中央主控系统。这东西的功能很多，我目前只开发了运输、战斗功能，智能化程度大约等于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只要输入你的语音信息，他能识别你说的任何一种方言。”刘絮灵十分骄傲地对左迹说道。左迹双眼大睁着，好像要将这东西的所有细节都观察清楚，但很显然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他这么做。刘絮灵催促道：“走吧，到它的‘肚子’里我会让你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里可不是个展示的好地方。”

　　左迹看了看一边的K和A，沉默地跟了上去。庞大的机甲向他们伸出了一条粗壮而灵活的机械臂。左迹粗略地扫了一眼，每条机械臂大约有十个关节，灵活度非常大，扭转角度也达到了270度左右，如果减轻重量，这一条机械臂的威力就将十分惊人，更别说八条！

　　刘絮灵站在了那条粗大的机械臂上，拉着左迹的手让他跨了上来。K和A一跃就跳了上来，他们的身手非常灵活，但却没有普通人类的缓冲，下降时发出了“嗵”的一声不算轻的撞击声响。机械臂开始用它十多个关节转动着将他们运输到腹腔的那个黑色的空间中去，刘絮灵扶着左迹让他不至于失稳掉落。左迹的智商很高，不过他的体力和平衡能力在这些正人类面前着实不够看。他抓着刘絮灵的手臂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入口。“蜘蛛”的腹部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个接引装置递了出来，刘絮灵拍了拍左迹的肩膀，拉着他跨了上去。K和A紧跟着他们，背后的行李让他们在进入入口的时候微微蹲下了一些。左迹看了一眼K问道：“他们的雷达传感装置遍布全身吗？”

　　刘絮灵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们有很长时间让你明白他们的构造。”刘絮灵一想到那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失落离开的背影，有些同情他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庆幸。左迹选择了他，这真是再好不过。

　　左迹沉默地跟着刘絮灵快步向里走去。小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他们通过接引装置到达腹腔内的同时，一排节能灯在走道里亮了起来，照亮了左迹的路的同时让他看清了这庞大的怪物肚子里的构造。

　　“八条机械手有自己的主控系统，同时也有人工分控系统。人工控制系统的优先级更高，但这小家伙已经有自己的智慧了，在我非个人意愿下作出的控制行为会被视为无效，他能代行我的控制职责。”刘絮灵一边走一边说道。左迹却听得十分心惊。如果说在见到刘絮灵以前，他对科学的研究百无禁忌，在看到刘絮灵以后，他的思路有了一个确定方向的扩展，那么在看过了帝国图书馆的藏书之后，他意识到了让机械拥有自己的智慧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拥有自己的智慧！如果人类的控制不凌驾于其上，人类总有一天会被它们取而代之！这件事并不是危言耸听，几百年前的机器人大战已经给了正人类一个严重的警告，而刘絮灵在分明知道这段历史和帝国禁令的情况下，依旧越线了。“在我非个人意愿下作出的控制行为会被视为无效，他能代行我的控制职责。”这句话在左迹脑海里徘徊了一圈，最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是彻底理解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如果它‘长’到足够大，很可能进入叛逆期不听从你的指挥？”左迹的声音有些干涩。

　　刘絮灵耸了耸肩笑着说：“我想它还不至于那么早熟，现在还是个依赖我的孩子呢。不过万事总得以防万一……威廉的唯一一套最高执行指令在我手里——自毁程序。”

　　左迹的紧张感这才有所回落。

　　“哦，忘了告诉你，它叫威廉。”刘絮灵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幼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爸爸，你回来了吗？”

　　左迹一愣，看到四周的金属墙壁上竟然冒出了银光，刘絮灵一路抚摸着墙壁笑着说：“是的，我还带回了一个新伙伴，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嘿，伙计，跟小家伙打个招呼。”

　　左迹面无表情地叫：“嗨。”在见识过K的金属手臂之后，左迹对机器的概念已经发生了改革性的变化。他已经明白在这个荒唐的世界上的确有机械生命的诞生。而眼前的这个黑发男人，包括他的家族，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好！我叫威廉，你叫什么？”

　　左迹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絮灵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肩膀低声说：“你得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左迹很怀疑刘絮灵对“孩子”的定义究竟是否正确。但他还是回答道：“左迹，我叫左迹。”

　　那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却显得有些单调平板：“启动游客录入模式，游客身份特征已记录，请中央主控在三十秒内确认可信度。30、29……”

　　刘絮灵摸了摸墙壁说道：“确认可信度60%，登记，调入可控模式。”

　　看左迹望向他的眼神，刘絮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威廉对我来说就像你对你那个中将来说一样宝贵。我可不能确定你真的可信。”

　　左迹却没有问他这事，他问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刘絮灵愣了一下，回答说：“我们要穿过的是帝国的国界，如果幸运，两天就能到了。”他开始走动起来，将左迹带入了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威廉能够海陆空三栖行动，如果我们没有碰上什么难缠的海怪，你能看到威廉是怎么在海底发挥它的速度的……”

　　*

　　“斯蓝！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把左带回来！他是我们的！”梅丽冲坐在床边的男人愤怒地咆哮，咆哮声让凯恩离他远远的。处于暴怒中的女人的可怕，凯恩不想在短期内领教第二次了。

　　斯蓝却对此无动于衷。他望着窗外，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他还穿着那身白色的军装，肩上的军衔下有金色的流苏垂挂下来，突显出他胸口的勋章。斯蓝在这场演习里力了大功，此刻却没有人注意。站在墙角的副手此刻却感到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疼。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吼一个中将？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亚人类。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副手当时看清了机舰外的景象。那个肤色白皙泛粉的“少女”，分明是个亚人类。他的中将却对她行了一个婚姻里最严肃的礼节。这在副手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而无法忍受的。他无法理解斯蓝因爱斯，这个判断精准，行事果决的军人竟然会为了一个亚人类贡献出他那无比尊贵的婚姻。而更为荒唐的却是，那个亚人类并没有接受他。

　　一个亚人类的权利究竟有多大？亚人类研究所所长用亚人类身份证给了世人最好的回答，但是谁都知道，亚人类无法获得真正的认同。没有一个正人类蠢到将亚人类视为自己的同类。纵然他们拥有同样的肢体、器官和智慧。唯一会那么做的只有那些实验室里疯狂的研究人员。副手再度看了看这个旅馆。旅馆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和研究报告，很显然，他的长官和这些研究人员交情匪浅。

　　邦宜和凯恩同样沉默。他们也无言以对。

　　“你知道左的价值！你知道左有多聪明！他甚至能在那个该死的虚拟游戏里面升到上将！”

　　凯恩微弱地纠正她：“不是游戏……”

　　“如果他知道左就是那个‘Z’，他会怎么做！你有没有想过左很可能成为他的工具！”梅丽的双眼和鼻子都有些发紫，她瞪着斯蓝狠狠地擤了擤鼻子。凯恩这才知道为什么在他当初想要指出左迹才是“Z”时，会被梅丽拉走。对方能侵入这个游戏，不代表他的目的和凯恩一样只是玩耍。如果他和军队有任何瓜葛，左都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具。

　　“不会。”斯蓝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不会这么做。”

　　“你凭什么知道？”梅丽冷冷地看着他，“你离开了一个多月，而左却遭遇了囚禁、贩卖、分离。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养活一个亚人类。”

　　“左不需要被养活，”斯蓝平静地说，“他能养活自己。”

　　斯蓝从窗子上跳了下来，走出了房间，梅丽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凯恩看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说道：“嘿……我不知道说这会不会有用……不过斯蓝让我查过那个男人——我是说，刘絮灵。那个家伙无国籍，而且家族挺传奇的……你们……有兴趣听听么？”

　　“中将，”副手跟在斯蓝的身后，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您为什么不带那个亚人类回来呢？正如刚才那位女士说的，如果那名亚人类是您的……”

　　“他不是我的，而我是他的，”斯蓝说道，“他需要平等，而我无法给他平等。因为我爱他——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斯蓝苦笑了一下，“我会等他明白的。至少在那之前我得学会怎么平等地相信和对待他。”

　　副手思考了很久。他依旧无法让自己明白他的长官究竟在想什么。“中将，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我要回一趟家族，宣布我对左的求婚。”

　　“对……那个亚人类？”

　　斯蓝顿了顿，说道：“他只是一个人类。”

　　耶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指 （偷偷看了一眼成仙坑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