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53、*四十六*

　　左迹从飞行器上下来时，速度过于缓慢了，周围的旅客从他身边纷纷经过，带着几分好奇看一眼左迹。一个老人非常感兴趣地问他身边的A说：“这是您的孩子吗，先生？”

　　A立刻说道：“不，这是……”

　　“这是我的妹妹。”刘絮灵立刻说道，“我妹妹患了罕见的色退症。”

　　“哦，抱歉，”那老妇人非常遗憾地说，“但她非常漂亮，像那些可爱的精灵。”

　　刘絮灵回应说：“谢谢。”

　　似乎看出了刘絮灵的生疏和冷漠，老妇人没有再逗留下去。左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似乎对此没有半分关心。刘絮灵推了推他的后背说：“走快点儿，我们得赶下一班海下通道，到达第一个停留点后，你就能见识到我最得意的作品！”

　　左迹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跟了上去。A和K一前一后守着他们。刘絮灵似乎没有打算让他继续拖延的意思，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左迹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很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左迹和刘絮灵对视了好一会儿，气氛逐渐变僵，最后两人没有再搭话，左迹加快了他的步子，而刘絮灵也不再强行代左迹走路。

　　*

　　“斯——蓝！你——可以……慢……”凯恩几乎话都说不完整，强大的推进力让他无法前倾身体。斯蓝没有开舒适度调整，一路上没有减过速，凯恩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次飞行体验，但不得不说这也刺激到了极点。他的双眼瞪着斯蓝手里一分为二的两个虚拟球，忍不住惊呼起来：“双控系统？”

　　斯蓝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士兵微微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似乎为他能准确地说出这系统的名称而感到惊讶。这的确是军队最先进的系统——如果不算上机甲的话。因为当年的机器人大战，当初那繁盛一时的机甲作战方式一再萎缩，最后退化到了如今的普通人控机舰作战，智能型的机甲销声匿迹，神经控制型机甲也被谨慎使用。因为谁也无法确定，精神和机甲直接相通的士兵会不会被机甲所产生的自助精神影响或者侵吞。

　　在现有的人控机舰研究上，技术发展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双控系统正是为了弥补人控机舰上人类对机舰的掌控力不足而诞生的。这种系统充分发挥了人的左右协调性，同时通过接驳捕捉驾驶者脑电波。驾驶者通常有两个，一个为主控手，一个为副控，这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上控制机舰。因此斯蓝的副驾驶座上才多了一个士兵。这个士兵是在他被授予中将军衔时，随这架机舰被同时“附送”过来的。但这个被授予了多种掌控技巧的副手，却觉得自己并未好好地行使自己的职能。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无事可干，因为斯蓝因爱斯已经先他一步作出了预判操作。这种感觉在他再次登上这艘机舰时尤为明显。这位中将几乎动用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和愤怒去操作他的机舰，无数次和帝国的警戒线和监视范围擦边而过，这让他这个坐在副驾驶座上高度紧张的副手感到背后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他的长官在追什么人。地图上的红点在这段时间里和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近，但依旧还差一点儿。现在那个红点的速度非常慢了，应该是步行的速度。斯蓝的速度却更加快了。副手还是第一次知道能有人把那些在特技飞行表演里才能作出的翻滚用在躲避监视器和来往飞行器上。斯蓝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众人还没注意到机舰已经旋转了720度。梅丽不得不一直用手顶着机舰的顶端，防止自己在机舰倒转的时候向四面碰撞。他们的安全带已经锁死，但依旧无法阻止他们左右摇摆晃动。

　　“他们要去海下通道！”一直关注着那透明的虚拟地图的凯恩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叫了起来，斯蓝的手指在虚拟球上立刻按了下去，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重心失了控。斯蓝停止了他一味的逼近，打算更改航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海下通道。

　　当机舰正过来时，凯恩捂着胸口劫后余生般对梅丽说：“你知道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要再乘坐斯蓝驾驶的任何东西。”

　　*

　　左迹他们的速度不快，到达海下通道入口的时候，第一班航班已经开走了，刘絮灵看上去有些烦躁，但左迹心中却有些隐约的庆幸。他也有些焦躁，不断来回走着，只有K注意到了这一点。刘絮灵在短时间里三番五次看向航班排布滚动屏，然后带着左迹找到了一处休息座椅，坐在座位上抖动着一条腿。左迹安静地坐在一边，压低了帽沿，然而K却看到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左迹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等待了大约十分钟。

　　刘絮灵忽然猛地站了起来：“走吧！”左迹一惊，慌张地抬起头，感到心脏仿佛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一股心慌感不断上升。刘絮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厅里开始播报登船的消息。刘絮灵似乎为了躲避什么一般，迈着大步向那登船入口走去，左迹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打量这个地方的构造和设施，他提着裙子只能小跑着跟上刘絮灵，最后不得不奔跑起来。K依旧跟在左迹的后面，双眼时刻紧盯着他。左迹不断回头看一眼，再看看前面的A。登船入口越来越近——

　　*

　　“不能再靠近了！前面禁飞！”凯恩大叫着，看着那渐渐靠近的入海口，“斯蓝，把我放下去！我和梅丽当年做海水调查研究的时候在这里藏了两辆改装摩托艇！”

　　斯蓝一咬牙，手动旋开了一个虚拟键盘上的旋钮。凯恩和梅丽的座椅后背向后倒去，随着两人的惊呼，他们被分别装入透明的防风袋里，从洞开的机舰后舱两个圆形的通道里滑了出去。

　　“啊！——”凯恩在吼叫过程中看到梅丽已经在那透明的防风袋里运动起来，防风袋里有五个伸缩型的口子，恰好能让梅丽伸出手脚和脑袋。内置的呼吸装置让她不必承受迎面而来的风造成的气压。她一按内置按钮，一定大大的降落伞撑了开来，立刻将她相对凯恩往上吊了几英尺。凯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降落伞打开，降落伞张开的一瞬，他下降的趋势被猛地一拉，勒得他“喔”地叫了一声。

　　他在空中和梅丽打了个手势，接着摸了摸背后的动力装置。他握紧了手里的操纵杆，按下了加速按钮。

　　凯恩的降落伞立刻被强行收拢，因动力装置的喷射而产生的推进力让凯恩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梅丽很快跟上了他，他们在快要落地以前再度张开了降落伞。借凭推进装置的反作用力和降落伞的保护，梅丽非常精准地落在了入海口登船大厅前。凯恩在地上摔了一跤，滚了一圈才站起来，看着梅丽的背影一边摆脱身上沉重的防风袋，一边嘟囔着：“哦，我就知道我不擅长飞行……嘿！等等我！”

　　左迹仿佛听见了一声叫喊。他猛地回过了头。在一片排队陆续登船的人潮中，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脑袋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口中依稀大叫着：“左——”

　　左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女人的声音究竟是不是在说“左”，那仅仅凭借那个头顶，他也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不是梅丽。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刘絮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将他一把拉入了通道里，快步登上了船。

　　凯恩气喘吁吁地追上梅丽，在人群里找到了她：“怎么……怎么样……”

　　“他进去了！我决不会认错人！”梅丽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凯恩和梅丽对视了一眼，一齐向同一个方向奔去。

　　“我不知道那玩意儿现在还在不在老地方，不过如果那群老家伙没有脸皮厚到把我们的成果统统据为己有，他们应该会让我们的那个屋子留在那儿。”凯恩边跑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尾巴从裤子里掏了出来。梅丽说道：“别再让我看到你在我面前干这事儿！”

　　“嗨！我只是掏出了尾巴！”

　　两人狂奔到当年的沿海研究室地下室时，只看到了一个破旧的积满了灰尘的车库。梅丽摇着头不敢置信地说：“他们把这里弄成了停车场！”

　　“而且还是废弃了的停车场。”凯恩补充道。两人一齐扑了进去。凯恩在一堆生锈废弃的机舰里叫了起来：“梅丽！真是太棒了，它们没有被带走！哦……宝贝儿……快出来……”

　　梅丽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对斯蓝说道：“他们进去了，我们从海面上去追，你可以跟着我们。”

　　斯蓝在那头似乎有些窒息，他低沉地表示收到，接着副手感到他再次压低了飞行的高度。副手能从二百八十度的环屏里看见，两条银白色的水线，突然突然从入海口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伴随着海下舰艇的运行和加速，两辆银色的摩托艇猛地跃上了水面，露出了两个被透明防护罩罩住的人——正是刚刚从后座上下去的两人。那两辆银色摩托艇驰行速度极快，在海面上形成了两道雪白的波纹，他们的下方隐隐能够看见在透明通道里飞速行驶的如同钢铁巨龙一般的舰船。那个红点就在舰船上。

　　瞪着你们要评论o(￣ヘ￣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