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46、*三十九*

　　新闻里在播报有关这一次军事演习的最新消息。“……第三军区上将卡洛斯因爱斯授予普兰中将军令，将带领第三军区的第一师及生化部队前往银龙帝国军事演习场……”

　　一个熟悉的姓氏在左迹耳边飘了过去，左迹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动了起了他的笔。一旁工作的刘絮灵注意到了，他给左迹递过去一杯水，趴在他工作台上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左迹揉了揉眉心，说道：“明天吧。我要一个防身武器，还需要K。”

　　刘絮灵念叨着：“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我跟着凯恩出去过几百回了。”
　　“结果他还是把你弄丢了。”
　　“……这不是他的错。”
　　“哦，是你的错，”刘絮灵看到左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像甩掉你那伙计一样把我也给甩了？”
　　“有K跟着我。”
　　“他现在听你的比听我的多。”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刘絮灵最后想出的主意让左迹事后一个星期没有理他。

　　左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过那间全封闭的房间了。在那个房间里他晒不到太阳，也没有正常饮食。这倒不是刘絮灵亏待了他，只是他并不注意照顾自己，或者说有些刻意地忘记了。但当走出房间，看到外面的阳光时，左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人类，他需要阳光。“你可以让K放下来。我能够自己走。”

　　“抱歉，我觉得抱着你比让你自己走令我安心多了。”刘絮灵站在K的身边，看着被K抱在手臂上气得脸色发红的左迹。这样的他不是那张平时面无表情的脸，有了点儿正常人类的感觉。刘絮灵看到过很多科学家，大多是那样缺乏面部表情的，他可不想自己以后的工作伙伴也是这样的无趣沉闷。

　　就在左迹联络斯蓝无果之后的第二天，刘絮灵向他提出了合作的意向。

　　“合作？合作什么？”
　　“研发机器人，”刘絮灵耸了耸肩，“像K这样的机器人。”
　　“……你是说……人工智能？”
　　“随你怎么说。我只喜欢也只会干这个。往冰冷的金属里注入生命，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诞生自我思维的，但总之——你看，他们就是诞生了。”
　　“你得说得更明白点儿，否则我会以为你在发疯。”
　　“是的，很多人都说这么做是在发疯，不过几百年前的机器人大战证明这个世界的确有可能被一群机器颠覆。”
　　“你说什么？”
　　“哦该死，我忘记了你也是个怪物，”刘絮灵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好吧，在几百年前……大概在几百年前吧，正人类对机器人的依赖程度之高远远超过了现在。那个时候的机器人拥有自己的思维，而外形也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人类。但是这个社会终究是正人类的。那帮家伙产生自我意识之后便想要得到这个世界……总之，是两个群体的摩擦，于是变成了一场世界大战。哦，就是这么回事，你听懂了吗？从那以后，整个蓝星就不再允许出现最高人工智能系统以外的非法高等人工智能。但是我不管这个条令。你明白么？”
　　“不，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左迹皱着眉，“你是想告诉我，那些机器人除了有自主行动和处理事务的程序，还能产生自主的思维？”
　　“是的，不是模拟，而是真正的感情。”
　　“……K也有？”
　　“……遇到你之后。”
　　左迹觉得这整件事都十分荒唐。自动出现的意识。金属里出现的生命。如果不是K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实在想要问刘絮灵这个各方面表情表达都还不全面的家伙竟然有自己的思维。
　　刘絮灵看懂了他的眼神，因此他说：“如果不跟你谈话，我会以为你也只是个外表漂亮的机器人。”
　　左迹终于被他说动了。在了解了大量的机器人制造手段之后，他依旧带着不少疑惑。
　　“为什么机器人会自主产生意识？”
　　“为什么整个机器人制造业都退化了几百年仿佛从来没有制造过机器人？”
　　“为什么现在只有你做出了有意识的机器人？”
　　“为什么你能无视这些禁令？”
　　刘絮灵举起了双手。
　　“哪里有更全面的资料——关于几百年前——姑且算是几百年前的机器人大战之前的机器人资料？”左迹问。
　　“帝国中央图书馆，”刘絮灵说，“就在帝宫，那是对外开放的，但只对身份特殊的人开放，而这些违禁的东西大概连特殊的人也无法看到。”
　　“如果无法看到你是如何掌握这些技术的？”
　　“嘿，我在无国界外的海岛上。我家时代制造机器人。我爷爷从小就教我怎么做机器人。”
　　“好吧……但是你爷爷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那场战争么？”
　　“我想他不会告诉你的……你要干什么？”
　　“去帝国中央图书馆。”
　　左迹看着刘絮灵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向他解释说：“我有亚人类的身份证。我的特权很多，我向斯蓝——了解过，其中一条是自由出入帝宫公共服务区。”
　　“可是我不是你的赡养人。”
　　“我知道。你也不必是。之前我在旅馆里一直是凯恩带着我，并不是斯蓝。他们不会检查你究竟是不是那个头像上的人。”
　　刘絮灵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这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
　　“你之前才上过头条。地下的头条。你的照片被摆出来公开销售过，你是黑鸟逃失的货物，就这么出去非常危险。”
　　左迹顿时感到有些头疼。
　　“嘿我有个好办法……”

　　于是一切便成为了现在这个模样。左迹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坐在K的臂弯里，手里打着一把小阳伞生气地不愿意理睬一旁调笑他的刘絮灵。

　　刘絮灵也将自己略微地装扮了一下。他事先用染发剂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染成了银色，好让自己看上去和那身份证上的银发男人稍微相似一些，接着他又戴上高仿的虹膜片，这东西很难得到，但是刘絮灵对帝国图书馆同样怀有极大的好奇心。他还是通过黑鸟购得了两片灰蓝色的虹膜。无特征正人类的脸都相对柔和一些，更显得正常。左迹在刘絮灵做完这一切，换上了一身正装之后，竟然盯着他不动了。他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斯蓝而挪不动脚步了。刘絮灵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很帅。”

　　得到的是左迹的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为了彻底掩盖左迹的性别，刘絮灵硬逼着他戴上了长而卷的假发。现在的假发和左迹在公园2020年看到的全然不同，显得更加逼真，连发迹线都被分得异常完美。那顶假发现在就平稳伏贴地安装在他的脑袋上，一度让他以为这都是自己的真发。见到左迹对此适应得不错，刘絮灵终于将人带出来来到了帝宫附近。

　　这是左迹第二次来到帝宫附近了。三人搭乘着一辆悬浮车。K站立的位子上，亮着一个孕妇标志的红灯。这是之前刘絮灵按下的。K的脸上当然不会有什么表情，但左迹的表情就坏得多了。但这个灯能让悬浮车调整承重限度，左迹也就没有无理取闹。

　　帝宫再度呈现在左迹的面前——以另一个角度。被K抱着和刘絮灵一起用事先在网络上买好的参观帝都的门票，在入口处刷票通过了。只是K的回头率有些高。毕竟不是谁的怀里都抱着一个精制得如同娃娃似的“小公主”的。

　　刘絮灵的嘴角一直带着微笑，每当有人向左迹打招呼时，他就代为回答说：“我的妹妹非常害羞，麻烦请不要逗弄她了。”三人在帝宫的参观点大致浏览了一遍，终于心怀鬼胎地走向了帝国图书馆。由于刘絮灵将自己和K装扮得实在得体，站在门口侍候的两个帝宫负责人没有立刻拦住他们，只在见到他们将要走进去时提醒了一声：“两位先生，帝国图书馆需要检查各位身上的证件。”

　　只见到那位一直被抱在高大墨镜男子手臂上的裙装少年将自己的小帽子摘了下来，遮掩在胸前，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白金色的身份证在扫描器下晃了晃，随着一声表示通过的铃响，那两旁的侍者连忙鞠躬让三人进入。那张白金色的身份证果然在扫描的时候出现了斯蓝的头像，但只是一瞬。刘絮灵的发色和瞳色无限接近于那个头像，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目前拥有亚人类的正人类，身份都十分高贵，这两个侍者没有多想便行了礼，直到三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