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43、*三十七*

　　“古伊斯修鲁，帝国3006年上将。这个家伙挺有意思的。”刘絮灵坐在床上，面前是光脑投射出来的虚拟现实屏。左迹坐在他的工作台边上，用一只手敲打着他所熟悉的键盘，另一只手在透明的信息板上画着草图，一旁有一堆的计算公式。

　　对于刘絮灵的话，他只是随意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刘絮灵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但这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因此他也就没有多话。自从得到了这个工作台，左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似的，成天在那上面摆弄出些让刘絮灵最初极有兴趣，而后便麻木得不再想理会的新玩意儿。

　　整天呆在这个小屋子里，就算是刘絮灵都觉得有些闷，然而这个亚人类竟然没有半点不适，这多少让刘絮灵感到有些意外。意识到亚人类的难弄程度，刘絮灵不得不去学习了如何养活一个亚人类，还特意在虚拟社区里上了一个培训班来强化自己的理论和实践能力。但当他打算将这些应用到左迹身上时，他又觉得那些东西几乎是扯淡。左迹压根儿就不在乎有没有太阳。为了能够更清晰的观察电子轨道，他将阳光完全遮蔽，房间里唯一能够亮着的只有一盏幽幽的□□。而在他做完实验之后，他也没有要晒晒太阳的意思。他似乎喜欢在黑夜里工作。

　　而这个亚人类对事物表现出来的热情也仅仅足够支撑他弄出一个烤箱。在学习了亚人类的有关理论滞后，刘絮灵才发现左迹对食物的要求并不算高。一个普通的亚人类一天要吃三顿，每一顿必须荤素搭配，充满营养，还需要几个饭后水果什么的。养一个亚人类一天的开销就够一些平民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而左迹却只在自己饿了的时候吃东西，并没有遵循一天三次的规律，也没有定量定营养。刘絮灵为此而担心这个亚人类最终会不会生病，但左迹却显得很精神，哪怕是熬夜之后也充满了干劲。这让刘絮灵更加对那亚人类的赡养法则嗤之以鼻。

　　现在左迹最好的搭档就是K。在他做实验的时候，K几乎无偿贡献自己身为机器人的精准度。有很多时候刘絮灵以为K的所属改变了，但他下达命令的时候K却又以第一时间完成了它们。这让刘絮灵感到十分困惑。而在这种呆板的日复一日下，刘絮灵在观察外界风声的同时，开始无聊地搜索起那个上将的资料。在追踪究竟是谁帮他们扫尾的时候，刘絮灵就发现了军部的掺和。但他并没有具体追究到谁。反倒是薇雅搜查的时候给他留了一道小缝，刘絮灵终于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个男人。

　　帝国上将的数量实在不多，而这个帝国上将，显然是众多具有辉煌军功的帝国上将中，极其特别的一位。古伊斯修鲁。“这位帝国上将的出生看来很让人诧异啊。”

　　刘絮灵一边飞快浏览着资料，一边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留下数以万计的防火墙和病毒，“这个家伙是个罪犯。”

　　左迹依旧在计算他的公式。哪怕现在的计算系统十分发达，他依旧喜欢自己推导公式。因为往往只有这样，才能发现许多科学里的新的现象、产生全新的想法。左迹的笔因为一个公式停住了。他用笔敲打着那一行泛着蓝光的字母和数字。

　　“他是从特殊监禁所出来的。”刘絮灵扫了一眼屏幕，轰炸了后边追击而来的信息。他将自己的光脑做成了一个游戏。所有拦截和追踪，凡是能够被他发现的，在他的屏幕上都会成为一架架机舰，而他则在那前面驾驶着一艘战列舰飞快奔逃。看他手指游刃有余的模样，便知道这种逃亡对他来说并不十分困难。

　　“这可真有趣……”刘絮灵睁大双眼调整坐姿，“当年的帝国军事调动的政策里，这个家伙和卓恩上将同时因为‘私控军权’的罪名被捕，但是这个家伙居然从特殊监禁所里出来了……嘿，这在当时居然没有上头条？”刘絮灵的双手飞快敲击着键盘，又飞快击毁了几架“敌机”。“……嘿，你在听吗？帮我们扫屁股，而且很有可能目标是你的那个家伙可是个帝国上将。”

　　左迹停顿了一下，似乎颇为不耐地回了一句：“为什么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

　　“什么？”

　　“另一个，和他一同因为同一罪名进入监禁所的——”

　　“——卓恩上将。”刘絮灵帮他接上话，非常惊喜而兴奋地说：“嘿，我觉得我接下来的半个月有好玩的了。”

　　见自己成功转移了刘絮灵的注意力，左迹很高兴自己重新得到了清静。他很快投入自己的工作。
　　刘絮灵一共带来了两个机器人。一个是在房间里的K，还有一个是经常在外行走来帮助他们采购物资的A。K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和A正好相反。左迹永远想不通A身为一个机器人为什么能有那么多的话。也许这也是刘絮灵困惑的地方。每当A进入屋子，房间里就充满了它的说话声。虽然在刘絮灵发话的时候，他通常是安静的。

　　刘絮灵为了左迹多订了一张弹簧床，左迹不用睡沙发了。虽然沙发很大，但他还是喜欢床。而刘絮灵也特意遵从他的习惯买了被子。就算房间里有恒温保湿系统，左迹也照样喜欢被子。

　　刘絮灵一直到前不久才发现那个空旷的屋子里堆积了这么多东西，可以说有三分之二都是左迹的。这种侵入无声无息，几乎让刘絮灵在意识到的瞬间感到了警惕。那个“Z”该不会也是这样被侵入，然后坠入了爱河吧？不过就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还没有来找左迹，看来这个亚人类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

　　左迹不知道刘絮灵对他的看法。在他的眼里，刘絮灵才是个古怪的家伙。但他对性格古怪的家伙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刘絮灵有一双发育完好的肉翼，也许左迹会多看他几眼，甚至央求他借自己研究研究。但刘絮灵是个无特征人种，这在左迹眼里就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左迹和刘絮灵的生活暂且还安稳，而斯蓝那头却不怎么平静。

　　连日来关注那个上将的动向让卡洛斯恶心得想吐。但他好歹是发挥出了自己身为特种兵出身上将的优秀本能，像是监视敌方军官一样，在古伊斯周围设下了多重的监视装置。古伊斯只要离开军事部，他就能知道他的动向。而在军事部内部，深处他却无能为力。军事部的中心计算机系统是人工智能薇雅。他自认为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攻克薇雅。

　　但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和那个人工智能关系不错。

　　“想都别想。”薇雅在听到斯蓝的话是十分干脆地回绝了。为了追踪左迹的信息，薇雅已经动用了一次自己本身的庞大力量。最近技术部的人对她的检查频繁了起来，如果薇雅表现得有任何一点不同寻常，她可不认为他们会放过她。如果是在帝国外围的地方动点手脚，薇雅倒不十分介意，但是斯蓝要做的却是对帝国军事部动手。

　　卡洛斯听了十分失望，但他没有沮丧。在信息战争中他通常能够找到更多非常规的手段得到对方的信息。否则他根本无法成为数目稀少的帝国上将之一。

　　卡洛斯在薇雅这里碰壁之后，便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曾经经历过机器人大战，在那场战役里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从而被升为上将。那个人拥有一个传奇性的老师，在他的一生荣光里，他的师从是他唯一的污点也是他最大的闪光点——卡斯特维恩。

　　斯蓝看着这已经升级为军队内部竞争的争斗，忍不住有些忧心。左迹不在他身边更让他感到孤独。好在薇雅每天都会告诉他左迹是否安全，这让他不至于太过紧张。就在斯蓝接受了卡洛斯的意见，打算为了再升一任而接受一个大型任务时，凯恩忽然联系上了他：“斯蓝！我、我想我找到那个家伙了……不，左在用那个家伙的战舰玩游戏……哦，我的意思是，左出现在他和我一起打的游戏里了，他用的是我们曾经的对手的帐号！”

　　斯蓝一时之间无法回应。

　　凯恩急迫地对他说道：“对方没有明确表示他的身份，但是我知道……左和我打配合的时候他的习惯我了解得一清二楚！对方向我下战书……我是说，向‘Z’，哦天哪，Z是左的代号……不，他不知道左就是Z……我想他是把你当作Z了……对方请求你的应战……”

　　斯蓝在一堆颠来倒去的话语里勉强整理出合理的信息，他反复问了几点，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左迹的下落他知道。但是左迹究竟过得怎么样他却半点不了解。对方的防御工作非常好，而薇雅正被戒严着，无法做出太强烈的举动。

　　他很想左迹。

　　但是如果答应了对方，如果左没有出战或者他认出了自己而斯蓝却没有将他接回去的意思，左会怎么想呢……

　　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斯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