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19、*十六*

　　左迹的瞳孔中映出一团火红的东西，在双耳接收到斯蓝信息的一瞬，他猛地俯低了身子，一枚四十八公分直径的导弹瞬间轰了近来，无数建筑碎片擦过他的头顶，巨响顿时惊动了研究塔的所有警报。

　　在第二枚导弹降临之前，斯蓝已扑向了左迹，将他整个紧紧包裹住，轰响声几乎贴着斯蓝的背脊一路扫过。

　　“该死！”凯恩从椅子下狼狈地爬出来趴到坚固的实验台下，梅丽抱着头和手里的计算机，在轰炸中一个翻滚和他撞在了一起。

　　“我没有注意到！”梅丽失声尖叫着，“入境的人员中有61%曾与地下拍卖行打过交道！”

　　“你应该早点儿发现！”凯恩同样咆哮着。

　　“火力太紧了，我们没法去启动防御系统！”邦宜紧紧贴着墙，努力朝他们大叫着，接着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梅丽和凯恩都收到了这个讯息。然而另一声叫喊打乱了他们的思维：“天哪！凯恩！邦宜……斯蓝流血了！”左迹惊惶地捧起压在身上的人的脑袋，头脑在一瞬间空白，什么急救常识都没有留下。

　　凯恩瞄准了一个火力的空隙，一起身咬牙扑了过去。梅丽在他身后一声惊呼。凯恩的速度非常快，他就地打了个滚，拽着斯蓝和左迹一道躲藏在了墙后。

　　“我没事……”斯蓝喘着气，额角上全是紫色的血渍。左迹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首次觉得即使是紫色，鲜血也仍是那样触目惊心。“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来的是什么人？”

　　“黑市交易者。”凯恩短促地回答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止血剂，左迹用牙齿咬着撕开了自己白色的衬衫下摆，终于恢复冷静的他苍白着双唇替斯蓝包扎了头部。

　　“一定是军队发出的消息……梅丽查到三天前入境一架帝国军队的小型单人舰，直属军事部部长的。距我们最近距离十三公里，并且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凯恩远远看了一眼朝他竖起大拇指的梅丽，颅内的芯片快速传输着信息，“我们查出这个有些晚了……你知道最近岛上的人流量很大，我们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他们一定是发现小左了！”

　　斯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止血剂让他惨白的脸色略略恢复了一些。他将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了梅丽。左迹知道他一定向她传达了什么信息。果然梅丽很快趴在地上动手搜寻起计算机。轰炸声一刻不停地炸响在周围，梅丽突然惊恐地抬起头来看了斯蓝一眼。斯蓝和凯恩的表情都僵住了。左迹感到万分烦躁：“她说了什么？”

　　“你还存活的消息泄露了……”凯恩带着惊愕费解的眼神看着左迹，“现在黑市的价格已经涨疯了，五亿八千万诺亚币——你的一个活体组织。”凯恩看到左迹浑身僵住了。“他们简直是疯了，哪怕是尸体也涨到了五十亿！”

　　“住口凯恩！”斯蓝喝止了他，“左不会有事的。”凯恩看着他的眼神，紧张地滑动了喉结，狠狠点了点头。

　　左迹意识到他们在以芯片的方式交流。没有多久，火力稍稍弱了一些，在墙边的邦宜消失了。研究塔的防御装置渐渐开始起效用，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着：“启动一级警戒系统，启动一级警戒系统……”

　　“我们得离开这儿。”斯蓝低声对左迹说，他的背后扫过一颗流弹，火星四溅。斯蓝朝左迹伸出手：“愿意和我们亡命天涯吗，王子殿下？”

　　左迹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瞪着他还绑着白布的伤口，伸手拍向了他的手掌：“别废话了，快离开！”

　　“报告陛下，殿下不解风情。”凯恩在这个时候还朝斯蓝挤眉弄眼。他迅速跳了起来，穿过四处飞射的流弹。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这一个团队发挥出了他们优秀的合作能力。凯恩的速度很快，左迹有所体会。他跟着凯恩只迈动双腿跑了两步就被斯蓝一手抄起，抱起来贴在怀中：“抓紧了！”一颗流弹几乎是擦着斯蓝的背轰炸在了地上。斯蓝接着冲击波向前又疯狂地推进了十几米。

　　左迹紧紧抓住斯蓝的衣服，他能感受到他不断起伏的背，犹如野兽般奔跑的体态，迅疾龙般的速度在飞舞的流弹和已经炸得扭曲的金属家具之间穿梭。几次前方凯恩的尾巴都要碰到飞下来的火星了。

　　防护罩正从塔顶慢慢落下，当它完全落下的时候，原先的半面墙已被轰炸得几乎消失。左迹能听到斯蓝的喘息声，他和凯恩无声地交流着，很快扑向了地下室。邦宜在第三层和他们会合了。“这里有路通向海底。我们可以在半路接上航线直通到那维特群岛的4号岛。不会有痕迹留下。”斯蓝简短地向左迹解释着。梅丽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发给斯蓝一个很大的包裹。“我已经将实验材料都装进去了。”左迹这才注意到每个人背上的包有多么特殊。功能非常齐全，设计也很完备。所有人似乎都为突如其来的状况演习过。否则他们的行为不会这样有序。

　　斯蓝将左迹放下，背上包，又将他抱了起来。左迹承认这种抱法至今为止让他觉得有些难堪。想起来这一段时间，从他离开研究所到现在，他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处于逃亡之中。而这逃亡的过程几乎是被人抱着行动。他怀疑邦宜、凯恩、斯蓝都已经习惯在逃亡中将他当作物品了。

　　“时间太紧了，我只来得及把植物和设计稿纸及资源盘装进包里，我们可能会损失很多实验数据。”梅丽边跑边说，她卷曲的大波浪在背后颠簸，左迹注意到她的奔跑用了很大一部分的比重在脚尖，显得不同于常人的轻盈。

　　“只要最珍贵的没有丢失，其他一切我们都可以向法院上诉申请赔偿。”斯蓝沉稳地说。左迹感到他搂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斯蓝的胸膛很硬，靠着很不舒服，但却有一种安全感。左迹别无选择。斯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然而左迹的眉蹙得更厉害了：“我是不是有点碍手碍脚？”

　　“什么？”

　　“不……”左迹在斯蓝困惑的实现中，伸出了手抚摸他染出了血的后脑勺，“让我也帮忙吧……我能做好的。”

　　斯蓝顿时笑了起来：“会让你如愿的。”
　　*

　　“我□□奶奶的，给我去死！”随着刘絮灵的一声狂吼，不远处的一艘战舰立刻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爆炸。刘絮灵把着方向，避开飞来的碎片，驾驶着这艘Ｅ级小型战舰“嗖”地一声钻回了一艘庞大的Ｚ级战舰当中。

　　周围早布置好的数艘舰艇被他一搅和，顿时乱了阵形，趁敌方还在重新调整，刘絮灵快速奔进了Ｚ级主舰。

　　“长官！左侧敌军毁了我们三架Ｐ级船舰，正后方两艘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其余完好，编制被打乱！”一个下属站起来报告。

　　“ZTy03-2752和ZTy03-2753还没回来吗？”刘絮灵大步流星地走向驾驶舱。

　　“报告长官，还没有！”

　　刘絮灵冲到驾驶舱内，一眼就看到自己派出去的另两架小型战舰正在炮轰一艘战列舰。它们的动作十分灵巧，穿梭于炮火之间丝毫不见狼狈。但就在他们打算发动重离子炮时，那短暂的预备时间却让他们身后有大炮对准了它们。

　　“啧……去把他们叫回来！”用手在上方繁杂的按钮上按下几个按键，刘絮灵吼道：“右翼倾斜45度，准备中型激光导弹……”

　　巨大的战舰缓缓动了起来。

　　“开保护罩！增大马力到80%！”

　　“报告长官！能源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不够支持完成两件任务！”

　　“关了保护罩，给我把马力加到百分之百……”
　　*

　　“这是我孙子的房间，一会儿，我叫他出来给你打招呼。”刘语慈祥地看着眼前的卡斯特上将。

　　突然间，房里传出一声怒吼：“我操你妈的！轰不死你！……”刘语一皱眉，几乎没有忍耐和忧郁就直接冲了进去。果然见到刘絮灵戴着一黑色金属头盔，坐在椅子上一脸狰狞。

　　“臭小子，我不许你玩你居然给我在半夜里偷偷玩！”刘语的表情立刻凶恶起来，正要冲上去，卡斯特上将忽然拦住了他。刘语一愣，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刘絮灵对面的超薄屏上是一场宇宙大战的全方位影像。在七艘Y级战舰的围攻下，一艘单枪匹马的Z级战舰以绝顶精湛的技巧穿梭在到处乱飞的炮火间，每发出一发激光导弹就命中对方战舰的能量集中处，并在爆炸的三秒钟时间内迅速逃离，凶险地与碎片擦身而过。在高速下，这些碎片极具威力，强大的冲击力能在几秒内报废这架最高的Z级战舰一个完好的机翼。

　　卡斯特上将已满脸震惊，而刘语的脸色则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在最后一架舰艇被爆，胜者宣布为Z舰一方时，刘絮灵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屏幕上战斗积分榜出来了，刘絮灵显然在头盔中也看到了，排在首位的是一个编号XL-000。

　　“哈哈哈哈！刘絮灵！赢赢赢！”刘絮灵抓着自己的脚底板翻身起来，开始跳大腿舞，刘老爷子的脸瞬间就黑了：“臭小子！”

　　这一声威力极大，头盔里已经没有了炮火轰炸声音的刘絮灵立马身体一僵，扔了头盔一骨碌翻倒床上倒头装死。

　　“啊呀呀呀……痛！痛！您老放手，别生气……”刘絮灵哭丧着脸，耳朵被刘语揪得变了形。

　　“好啊你，白天不能玩，居然给我在半夜里玩起来了？要不是这一次卡斯特深夜来访，我还不知道你这厮背着我还在玩这东西！……”老爷子发起飙来，刘絮灵只能唯唯诺诺，面如土色。之前的那战斗和胜利的豪气荡然无存。他的眼珠子向门口的两人瞟去，别的没看见，抢先发现的就是碧丝肩上的三星一杠。“上尉？！”刘絮灵一惊，也不管老爷子的怒气，两步跨上前仔仔细细确认了两三遍。“爷爷，你没走私军火吧？军队的人怎么找上门来了？”

　　“啪！”刘语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下。

　　卡斯特上将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你好，你就是刘絮灵吧？我是卡斯特，你爷爷的学生。”
　　“学生？”刘絮灵歪着嘴巴挤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直接越过他跳到一边的碧丝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地说：“上尉您好，我就是刘絮灵……”

　　碧丝被这个人弄不清楚状况了，只望向卡斯特上将：“上……上将……”

　　卡斯特不以为意地收手，只是微笑。

　　“什……什么？上将？”刘絮灵呆若木鸡。刘语冷哼了一声，推了他一把，揽住卡斯特的肩说：“走走走，别理这个臭小子……”他将人推出门外，又回头瞪了刘絮灵一眼：“回头收拾你！”

　　刘絮灵觉得末日都要来了。他垂头丧气地重新戴上头盔，身形出现在那刚刚获胜的Ｚ级战舰里。一堆庆贺的人正在欢声大笑。刘絮灵随手指了几个人说：“你你你、维护机翼去！”

　　“哟，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刚才是被老爷抓去了？”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看着刘絮灵，调侃道。刘絮灵心烦地瞅了他一眼。

　　“我说，这一次虽说对手不是那个有趣的Ｈ级战舰，也不用这么郁闷吧？”另一个男人上前来笑话他，“话说回来，那Ｈ级的战列舰还真神了，级别这么低居然还能调｜教到那种地步。今天的Ｙ级舰简直就是个渣啊。”

　　“那Ｈ级舰好像有几天没见了吧？不知道怎么了。”

　　刘絮灵憋闷地瞪着他们说：“我家来了个上将。”

　　“上……什么？！”几人瞪着刘絮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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