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觞未央》晏熙

11、十一

　　博山炉里焚着瑞麟香，飘飘摇摇的萦绕了整个寝殿。酥软的甜香止不住地往鼻中飘来，我不禁微皱了眉。
　　“徽儿，这战事可是十分不利？”母妃轻呷了一口茶道。
　　“母妃”，我凑近了方道：“照这情势下去，恐怕我朝不出半月便要败了。”
　　“虽说战败于我朝只害无利，但珊妃这次，哼，恐怕再抬不起头了罢。”母妃扬了扬眉，轻笑道。

　　珊妃，即大皇兄崇綦的母妃。
　　多年来，她与我的母妃——容妃争宠不断。朝堂之上，容、珊二妃娘家势力亦纷争不止。且珊妃娘家世代为将，把持着我朝四分之一的兵力，连父皇亦要忌惮几分。

　　此次，北方大徵朝突然挑起战争，我朝猝不及防。
　　仅十天左右，清宁、武宁二城接连失守。这二城的守将皆是珊妃族人。
　　朝中仓皇点将率二十万大军直奔前线增援。这元帅也是珊妃族人，其兄——威远大将军唐征。
　　唐征素以骁勇善战著称，刀法之精无人能出其右，兵法运用娴熟，礼爱下士，乃我朝武将第一人。
　　人人皆以此次战争纵使不胜，亦能夺回清宁、武宁二城，平局和谈。
　　连两日之前，珊妃也趾高气扬地嘲讽母妃。宣称文臣不过是虚设物，只能够动动嘴皮子而已。这抛头颅洒热血的护国大任，还须得靠她娘家人担负。
　　母妃回来后脸都气青。
　　母妃娘家皆是文臣，宰相皦峥为我外祖父。我朝社稷稳定、国富民殷，外祖父功不可没。可军事于皦家而言，可谓鞭长莫及，只能望洋兴叹。

　　岂料，前线战事仍是节节失利！
　　我朝多为水乡，又已有二十多年的平和宁静。
　　在柔柔的波光中，在软软的清歌里，渐渐军备松懈，警惕放松，连武库里的兵器都快锈烂！而徵朝却日以继夜地勤练兵士，军械从未有蒙上锈迹的时候。
　　如此之势，我朝节节败退应在意料之中。
　　可我仍然怒其不争。
　　一口闷气憋在心头，不由捏紧拳头砸向檀木桌，震得莲花盏“啪”的一声碎落于地。唬得春妈妈赶忙上前来察看伤势。
　　“徽儿，你急有何用。”母妃心疼地看着我的手。
　　“母妃。今天早朝时，父皇派了清河王担任使节去往前线，欲与徵朝立定盟约。徵朝人多以游牧为生，物品匮乏，想来定是以金银珠宝、绫罗锦缎、盐、茶等为求罢。”
　　“或许是吧。徵朝向来喜欢出人意料，谁会晓得呢。”

　　这几日朝中众人皆是惶惶，父皇更是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前线战报接连传来，无一是喜。
　　战火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失所，死伤甚多，十室而九空。
　　父皇慈悲，怜悯无辜。
　　宫中用度差减一半，以资军饷。
　　父皇御膳亦减为三碟一汤，皆素无油脂。
　　人人盼望清河王及早到达前线，与徵朝立定盟约，停止战火。

　　我望着父皇日渐消瘦的脸庞，也暗暗着急。只恨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唉，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以及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