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当方少陵第一次重生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愿意等他、愿意爱他的女子最初爱上的,只是那个在她被绑在树上时给她递上一碗水的男孩而已。
——引子
方少陵睁开了眼。在漫长的挣扎后,在无数的冷水涌入肺叶后,他闭上眼穿过了那闪烁着光芒的大门,当他再张开眼时,他看见的就是满池满塘的荷花。
伸出手。年幼而脆弱的手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茧,但无论如何看,这也只是六岁小儿的手而已。
最后印象最深的,是寒冷夜空的星光,星光下的手枪,手枪冰冷的触觉,触觉抵在跳动的太阳穴上。
他当时一字一顿地要挟母亲放过桑采青,他那和人私奔的小妾——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要挟。因为那时,他已然必死无疑。
恨么?
当然。
那个低贱的女子仰仗的不过就是他的迷恋而已。方少陵允许他的女人仰仗他,可唯一不能放纵的,就是背叛。方少陵当初有多想得到她,现在就有多想掐断她的娇嫩的脖颈,让那一向喜欢挑衅的面庞永远失去活力。
“少陵哥。”方少陵回头,皱眉。他对沈流云的不喜欢大概就是从这时候种下的;他是男孩,是男人,他的父亲雄霸一方,他喜欢女人正如他喜欢勋章,可也止步于对于勋章的喜爱而已。
方少陵有过很多的女人。年轻的,成熟的,娇艳的,清秀的,女子的绝色姿容在乱世之中已然成为最低贱的商品,多少女人放弃了骄傲自尊,舍弃了她们作为一个人的思维宁愿像莬丝花一样攀附男人,只求换来一个安身之地。
方少帅从来对他的女人大方得很。他宠爱她们,给他们漂亮的首饰让她们有一方安居之所然后很快厌倦,潇潇洒洒地挥手作别。方少陵永远不会告诉那些攀附自己的女人,她们就像是一枚枚勋章,向别人昭示着方少帅的风流和俊美;当然他更不会告诉那些女人,勋章就是勋章而已,当勋章狂妄地想要时时刻刻贴着主人,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厌弃。
方少陵一点都不喜欢沈流云。她缺少让人征服的欲望,算是最低贱的勋章。男人天生渴望征服,被征服的往往才是更好的,也更能显示他们的不同。瞧,现在看来,桑采青这样难以被征服的野猫才是男人最爱的那种。
“少陵哥。”女孩清脆的声音宛如莺啼,娇柔的少女面容精致已经稍稍展露,无怪乎最后她被成为青城第一美人。沈流云绞动着衣角,怯怯地说,“我们去那边吧,阿姨说不要离湖太近。”
“要你管?”方少陵冷哼到,他不想和这个胆小的女孩再说什么;他想去见他的父亲,那位一点点老去的军阀;他想去见他的母亲,那位在他最后印象中面容憔悴的女人。方少陵提步便要走,却被拉住;低下头看,方少陵看见那是一只白净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少陵哥。”沈流云哀求似的地开口,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有泪水要流出。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经过你同意了!”方少陵火气冲天,嫌恶地推开她的手,随后向着记忆中的主宅跑去。
哦,你问沈流云?方少陵才不管她呢。沈流云不是能等他十年么?沈流云不是爱他爱得要死么?那就让她等好了!方少陵从来不关心那些从不象征荣誉的勋章,他有的是事情要做呢。
他还要安慰他那脆弱的母亲,另外他还要和父亲好好谈谈有关和陆家结盟围攻秦家的事,他可是记得最后陆家没能信守承诺反而被秦家吞并了呢!
方少陵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一向不甚留意的。他当然更不会留意到他那冷心绝情的一推,让沈流云被推后了好几步;湖边的石头最是滑了,沈流云的绣花鞋踩不稳,一下子便跌到了水里。
瞧瞧,方少陵总是在给沈流云带来灾难。前一世的这个时候他烦沈流云了便和几个男孩把沈流云绑到了树上,还恶劣地虚张声势这是绑架,蒙住了她的眼睛。而这一世他直接把沈流云推下了水,全然不顾沈流云那小小的身躯究竟能不能挺过。
沈流云感觉她要冷死了。她想要叫喊,但湖水汩汩不绝地涌入她的口腔,她想要呼吸结果湖水涌入鼻子酸的她想要痛哭。她挣扎着浮浮沉沉,眼前一片模糊;努力睁开双眼只看见湖水的水草,感觉这眼球发酸。
不、不、不!沈流云心中想念着母亲的桂花糕,想念着弟弟的小皮球,母亲说这次会在桂花糕里放很多的蜂蜜,弟弟也松口说可以借她玩玩那个小皮球——怎么可以这样!
似乎是湖水涌入了头脑。沈流云感觉自己的思绪迟钝了,空白了。她的手摸上岸边的石头,然后又掉下去,手被滑出血淋淋的口子;她手脚并用地扒住了岩石,却绝望地发现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让她爬上去。她尽量把口鼻露出水面,咳出了几口水,剩下的苦水都流入了肠胃,“救、救命。”
想她沈流云从出生到长大,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沈家是青城第一富商,她这么一个女儿母亲父亲也是爱若眼珠的。平日里喝得是琼浆玉露,使唤的是金奴银婢,来往的都是文雅有礼的男孩女孩,哪里想过一言不合便会被推下水的?越想心中越苦,只觉得泪珠儿就在眼中打转,抽抽搭搭地,就要哭出来。
“救命、救命!”沈流云的声音跟猫叫一样,又娇又弱。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流云只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突然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很难形容那时的感觉。如果用更感性一点的话来说,就好像你正在哭泣,但突然有人贡献了一个肩膀让你哭泣一样。那只手明明也很无力,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并且让人不敢信赖,但在那样的时候就感觉好像这个世界还没有忘记你一样,格外让人感动。
沈流云四肢并用地爬了上来,浑身努力缩成一团。
“你、你流氓!”沈流云又羞又气地喊道,可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和她那湿漉漉团在一起的身子简直像是一只落了难的猫,还要维持自己骄傲的虚张声势。
男孩一时涨红了脸,最后还是把外套脱下来罩在沈流云的身上。沈流云偷偷打量着他,这男孩秀气得过分,寻常的脸上因为身子的瘦弱更显得让人容易生出轻贱之心。
“不许看!”沈流云小声说着,然后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又是哭出声来,“你、你、你以后让我还怎么嫁人!”说到这里,沈流云又想到母亲原本对自己说少陵哥是顶好的夫婿,更是悲从中来,抽抽噎噎的泪珠子不要钱似地滚下。
“那、那你可有银钱,我帮你买件衣服可好?”男孩显然也是明白了,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忧心忡忡地提议。
沈流云暗道,“你若是去买女装,岂不是更让人生疑?那我名声岂不是糟践完了?”顿时愁肠百结,哭得更厉害了,“你、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作践我的!”
男孩一时不知所措,只得遥遥站着问道,“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办啊!”
“你、你帮我偷偷地叫翠姨过来,”沈流云止了哭,想了想说道;男孩点头便要走,沈流云又是小声道,“一定要偷偷的,偷偷地。”沈流云反复强调。男孩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沈流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小跑几步拉住他袖子,低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把衣服还给你。”
“秦笙。”男孩的笑意浅浅的,沈流云被他笑得又是甩开他的衣服,恨恨地别过头去。可等到他走远了,沈流云又小声诺诺地问道,“秦笙,以后你能找我玩么?”
++++++++++++++++
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子女,沈氏更是如此。她的这个女儿因是早产,她作为母亲对于沈流云更是爱怜疼宠。女儿自古薄命,沈氏至今仍记得当初沈渊那薄情的嘴脸,对于这个女儿更是心中担忧。
后来沈渊跟她说想为流云订下方家的婚事,沈氏其实是不怎么同意的。不是看不上方家行伍出身的身份,而是她便是在青城这种小地方但也是常常听说这刀剑无情,那些个军阀的权势真是昙花一现,得势的时候呼风唤雨,不得势的时候是妻离子散。流云,她爱若眼珠的女儿如何能受得了这般颠簸流离?
可最后沈氏还是被沈渊说动了。若是连军阀之家都不安稳,还有哪里去求一个安稳?难不成要让自己的心肝宝贝下嫁给一个平民去粗茶淡饭地过一生?沈渊说道这里,沈氏终是被说动了,想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想来最后方沈两家的联姻结局也应是美满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当翠姨回来禀报的时候沈氏才更是震动。人常说三岁看老,这方少陵才不过七八岁便能如此对待沈流云,那若是长大了呢?等他手握兵权了呢?
看着女儿那可怜巴巴红晕的脸庞,那迷乱挥舞着的手和一声声不清晰的“娘亲”,沈氏只觉得心都要揉碎了。真是混账!他方家的儿子是天之骄子,她沈家的女儿难不成就是低贱的奴仆了?沈氏越想越惊,越想越怒,最后跟沈渊谈了一晚上。
对于沈渊来说,这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推推闹闹掉下水又不是什么怪事,流云还小不明白,自己的夫人都大人了难不成还会不明白?可看到女儿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沈流云生病了。大夫说是落了水着了凉,撑不撑得过都要看天意。那小小的身子柔柔软软地躺在被窝里不停地乱钻,身子却还不断地打着寒颤;娇小的手胡乱挥舞这,眼泪在梦中就滴滴答答地流出来,还不停地叫着“阿妈、阿妈”“爹爹、爹爹”“流年弟弟”,沈渊只觉得心都要痛死了。
流云是他的女儿,从来都是乖巧可爱,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沈渊对她的喜爱虽是没有沈流年一般,可也是爱重的。毫不夸张地说,流云那就是沈家的小公主,平时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如今这般生死未卜颤颤巍巍还叫着“爹爹”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无限悲恸。看到这一幕,沈渊和方家联姻的心也就歇了,整个青城的人手都忙碌起来寻找名医。
安顿好了女儿,沈氏自然不能忘记救女恩人。沈渊也是一般,若是没有那个小恩人的帮助,自己女儿岂不是就要没了?越想便越是后怕。最后查了一番,原来这秦笙是沈家粮店掌柜的小儿子,夫妻二人是亲自上门还了衣物又送了十两银子以作答谢救命之礼。
许是天有感召,流云的并慢慢好转了起来。而方家早就为了争地盘离开了青城,流云这件事虽是方少陵的错,可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只凭着沈家空口白话有谁能信得了?为了女儿着想,沈氏和沈渊一合计还是把整件事情瞒了下去,和和顺顺地把方家那几个武夫给送走后沈氏更是整日陪在流云身边,时时照看。
而对于沈流云来说,这一场浩劫之后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父母的疼爱弟弟的爱护,还有那个名唤秦笙的男孩那淡淡的笑意。那抹笑意最初还没有那么清晰,可当她再次看见秦笙的时候,却一下子清晰起来。
那弯起的唇角,那浅浅的眉目,那柔和的脸庞。还有那曾经拉住她,如今护着她弟弟的手。明明那么纤细,却有着那么坚韧的力量,能够解脱了苦难,浅淡了艰涩。
有一句诗说得极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年少的感情最是真挚单纯也最是浓郁,全然不懂什么身份贵贱高低,那份发酵了的陈年的感情最是让人动容。小少年沈流年为了报答秦笙对姐姐的帮忙,便求了父亲让秦笙做了自己的书童。沈渊对于这个善良且不求回报的少年也是颇有好感,遂许了流年的要求。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彼时方家打了胜仗归来,土地军队又肥了一圈,方少陵更是志得意满。掐指一算,便知道这当是时候迎娶沈流云了。方少陵从来看不起沈家,商人是跑在军队后面的懦夫,是闻着血就要跟上的苍蝇,他从来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和沈渊一介商贾交好,更别提要和他结为亲家了。
可出乎方少陵意料的是,方家和沈家没有婚契。这全然和上一世不同的走向让方少陵心生疑窦,向父亲告了假便要去青城看看,顺便还想再抓回桑采青那个野猫。
可悲可叹,方少陵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却不知这天道冥冥早有注定。《云图》中说的极好:从出生到死亡,我们都相互连结。我们的每一个善行,每一个善举,以及每一个恶行都最终将报应在我们自己身上。前一世方少陵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端的是左拥右抱红旗不倒彩旗飘飘的主意,哪里料得到沈流云上一世爱上的只是她幻想中递给她水的方少陵?流云等了一年一年,心心念念的都只是一个名字下为她递水的幻影而已,方少陵何德何能能得此深情?如此算来,他巧取豪夺宠妾灭妻最后自食其果也是报应得偿。而这一世流云更是心有所属,如何能和方少陵扯上关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沈流云出落得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而秦笙依旧是一副文弱平庸的模样,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男子拴牢了沈流云的全副心神。沈渊自是不会将女儿下嫁给一个掌柜之子,秦笙也是有志气的,说是自己几年来先生教的都已融会贯通,想要到军队里搏个文职。
沈流云心心念着情郎,沈氏沈渊见她痴傻更是对秦笙不喜,淡淡地说了几句送上了银钱便送了秦笙,算是全了主仆之情。
人说青城三美,落月烟树,碧潮落花,红楼流云。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当初沈家流云在帘内摇着羽扇,看不清姿容却让人觉得那女子当是西子捧心,香风暗送,帘外,正是碧海潮起落花缤纷的时候。
你道流云西子捧心愁的是什么?自是秦笙。当初秦笙离家,流云暗中将妆奁中没有标识的首饰都当了换做银两,又差人道,“我只听说那军队同大家宅院一样,最是踩低捧高,上下打点不好便是杀身之祸。流年和笙哥也算是少年相交,见笙哥这般离去终是不好,故差人送了开路银,只盼得笙哥才华得展一展抱负才好。”
流云自是不会说是自己当了妆奁相赠的,但两人自幼相处,秦笙又如何能不知这定是流云的手笔?秦笙骑着马走在路上慢慢回味着那几句话便觉得心中哀恸,心道“流云,流云,我秦笙只恨不得用全副心神娇宠你,可我如何才能许你一个安平人生?”转念又道,“只盼这次能得偿所愿,让我能衣锦还乡十里红妆地求娶流云才好。”
沈流云真是个痴的,这一等便是五年,没等回情郎,却等回了方少陵。方家和沈家也算是交好的两家,方少陵自是安置在了沈家,后来更是向沈渊表示想纳桑采青为妾。
桑采青是何人?她母亲本是沈渊房中的一名丫鬟,趁着沈氏怀孕和沈渊燕好恶了沈氏,沈氏趁着沈渊行商在外的时候便发卖了这丫鬟,配了个低下人,为此沈渊还和沈氏闹了一阵,后来才作罢。可没人想道那丫鬟也是个心机重的,早早配了桑老三那个低贱人受不了家暴,失手打死了桑老三后心中又急又怕,又念着沈渊多情浪漫只盼他能从青城的长官萧县令手中救自己出来,遂让自己的女儿桑采青拿着血书向沈家求救。
若是真被桑采青见到了沈渊,只怕以沈渊那温柔多情地性格还真看不得自己宠爱过的女人受苦,也怕是要被血书上的数字所迷以为那丫鬟是怀着自己的孩子离开的,而桑采青是自己的孩子。可巧沈氏先见了,心中暗恨,自是不能放纵沈渊去,遂隐没了血书,只说桑采青是投奔来的。
而桑采青是被自己娘亲调教得也是心思重的,心心念念要救自己娘亲,瞅着机会便跑到沈渊面前哭诉。沈渊为人天性多情,闻言只说要举全府之力救人。沈流年生为男儿自是不同意,从秦笙那里问得话辞,劝沈渊道:“父亲这是要毁沈府基业于一旦,先辈若知,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今为父亲考虑,决策极易。沈家与父亲故旧,孰轻孰重?具应庇佑,孰先孰后?且桑氏所为,谋杀亲夫,遣送亲女,萧县令初说判决,举城欢腾,人相庆贺,具言此举乃顺民意达天意之举,父亲慈爱城亲,岂会违民意行不善?如此决断,必得万众称赞,父亲何须虑!”
沈渊终归是个好面子的人,被自己儿子说道这地步又如何能拉下脸面去救一个百姓唾弃的女子。心中对那丫鬟存了一分怜惜又有了一点怨忿,心道若非是我儿子聪慧我岂不是要被你个狠心的婆娘利用了?对桑采青沈渊见她有楚楚之姿,又是怜爱又是厌倦,遂嘱托沈氏安排点轻便的活计便好。
若是如此倒也轻省了。但桑采青一贯心高气傲的,看沈渊不愿意救自己母亲心中又怒又怨,暗啐道:“娘亲道男人薄幸果真如此,当初说的天花乱坠可今就冷情了。我原也是娘的手中宝,如何做得了这伺候人的事?沈流云也不见得比我好上多少,可就是金尊玉贵的,可见这世道是没天理的,和着都只管投胎便好。”
桑采青对沈流云是又羡又妒,事事都要与她暗中较个高下。沈流云也不是软柿子,一贯被父母娇惯得哪里受得了那份气,可找父亲哭诉父亲又是让她大方一点便不再理了,流云心中更是郁愤,终日闷闷不乐。秦笙见了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私下里同她说道,“人常说欲先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桑采青这般争高较低的只是自寻死路罢了,你何苦要自己作践自己的身子?儿时你落了水落下了气虚之症,再这般想不开可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沈流云得了秦笙哄着劝着,心中对桑采青还是不待见但转念一想也是,心道:“她娘亲是个低贱的,她也是个破落户,她那般上窜下跳我还同她计较什么?原本我就是大家小姐,难不成真要被个丫鬟给气着?”又见秦笙顺着自己宽慰着自己,眼中又是一酸,“父亲风流多情,对个丫鬟的遗孤也这般上心,却不知我才是他嫡亲的女儿,桑采青说到底也就是个丫鬟而已。若是没有笙哥,我可不是得被气死?”一时觉得秦笙比自己父亲还要亲近一点。
沈家小姐都不计较桑采青那般行径了,桑采青只觉得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般受人嘲笑。自打沈流云对她的行径视若无睹之后,沈家下人原本对她还有怜惜之情的都转过头来说她不知好歹仗着主家温和便作恶,沈渊见了也是心中越发不满,对流云越发疼爱起来,气苦了桑采青。
等桑采青年级到了,沈家也是大方的家族,想着配个小子便好。可桑采青却是眼高于顶,看不上那些仆役,想把她许给富商、公子为妾吧,她又哭哭啼啼说是母亲遗命不许为妾。这一耽搁下来便成了老姑娘,众人皆道她是贪慕虚荣才不愿意配给小子,又有哪家富贵人家能用正妻之礼娶个丫鬟?这一年年下来桑采青是越等越急。
如今方少陵说愿意纳了桑采青,沈家上下除了沈渊有点犹豫剩下的都是举双手赞成。桑采青一听说是为妾,又是哭泣又是拿乔道,“我娘亲死前最遗憾的便是她自己做了老爷的妾室半点由不得自己,耳提面命要我定不能作了别人妾侍。”
沈氏私下里却对沈渊说:“老爷心善想给采青个好姻缘,我又何尝不是?我操持沈家一辈子,难道还会和个丫鬟计较么。更何况采青这丫头也是伶俐的,我看着心中也是喜欢,我早年就说要把她许给流年随侍的殷家小子,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殷家小子家境虽不说如我们家一般富贵,但也是富足的,殷家小子也是个上进的,可采青就是看不上。后来老爷不是说要把她许给城东的郑公子做妾么?可采青又是不愿。现在采青都成了老姑娘了,说句造孽的,现在方少陵愿意纳了她是抬举了她!不然凭她的身份如何进得了方家的门?又有谁愿意娶她?”
说罢沈氏又叹了口气,“我知道老爷心中是把采青当半个女儿来疼的,我如何能害了她?她看谁都看不上,糟践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现在人家都说我们沈家规矩大得很,非要把姑娘留成了老姑娘才放!沈家百年清名都被污了!”沈氏拿着手绢擦擦眼角,“方家也是富贵之家,桑采青一介丫鬟是高攀了才是。若是她不愿意嫁与方少陵,方少陵又是如何知道她的?听说他们二人早有私情,只怕是桑采青抹不开面子不想那么容易就被抬了做姨娘,才要这般拿乔;采青姑娘家家的不明白,老爷又如何能误读了女儿家的心思拆散这一对鸳鸯?”
沈渊也是意动,又听沈氏道,“采青姑娘家面皮薄要拿乔,却不知那方家又不是好相与的,若是不纳了可怎么办?我沈家家大业大原是养着她也没什么关系,可女儿家的,不是嫁人有个人宠着才是正理?”
沈渊到底是说动了。沈渊这人看似风流多情,其实是个懦弱薄情的,偏要做出一副多情多爱的模样,生生欺骗了世人。如今他自付也没什么更好的人家愿意要了桑采青,哪里还会阻挡?
这纳妾和娶妻之礼自是不同。想前一世沈流云虽是不得方少陵宠爱,却也是十里红妆风光出嫁,桑采青毕竟只是一个低下的丫鬟,虽说方少陵心中非她不可但也只能一顶轿子抬了过去便是。
人常说人生最好的两件事情,一曰得不到一曰已失去,桑采青纳了过来虽是合了方少陵的意,可那桑采青已经是他的人了,再怎么娇蛮高贵都是属于已得到之列,昔日心心念念的白玫瑰转瞬就成了衣襟上的一粒白米饭,更何况方少陵这人本就薄情寡义的很,情薄的时候又想起桑采青和萧家勾勾搭搭的样子,对她是又恨又厌,宠她宠了不过三四个月就厌倦了,转又沉醉在那灯红酒绿之中。
而沈流云如今却是等得心苦。她这一等秦笙便是从少女等到了老姑娘,心中也是常常忐忑不安,时常想着“笙哥怎生还不回来?莫不是外面有了喜欢的?”一想到这里心中又气又苦,“是了,连父亲都会喜欢上那些个婢女,笙哥又如何不会变心?”一时间吃饭都是恹恹地,消瘦了一圈,更显得形销骨立。流年知道姐姐心思,看着姐姐那副恹恹的样子也是心中哀恸,时常劝慰道,“秦大哥本就不是池中之物,现在只怕正受重用这才没法回来。何况秦大哥对姐姐情深意重,哪里会变心呢?只怕现在正筹划着日后当如何迎娶姐姐才是!”
流云被流年哄得,心中遂然还是惴惴但也是得到了不少安慰,流年又与她说,“我见姐姐这幅模样实在不忍,姐姐可曾想过去上新学堂?”
流云听得心头一跳,“那不是说是男女混上的么?可见是个作孽糟践的地方!”
流年安慰道,“姐姐如今闲来无事,何不上新学堂开开眼界?我也是在那个学堂上学的,以后秦大哥回来少不了要姐姐应酬交际,新学堂里面的交际是顶顶好的。”
沈流年原就是舌灿莲花的主,得了调教后更是让人不自觉地相信,流云听了也是心动,央求了沈父沈氏,便同流年一道上了新学堂。
沈流云上了新学堂方觉得惊诧,原来女儿家也可以如此当家。新学堂中的女子大多是有远见的家里出身,自主独立,行事间颇有一种潇洒风度,让沈流云颇为心折。而沈流云本就是大家出身,说话得体体态风流,更兼之眉眼如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让新学堂中的女子觉得又好奇又有一种保护小妹妹似的感觉,对她更是爱护。
如此,沈流云在新学堂中也是过得快活,思念之情也渐渐淡了下去,每当又念到以前自己心焦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心道:“按姐姐们的话来讲,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下去?我自己学好了经商交通之术,哪需要去攀附别人!”如此,心中更是明亮晶透,眉目之间的哀戚之意渐渐褪去,让人望之心生喜爱。
待到秦笙风风尘尘回来,两人见面都是错愕。沈流云心头一跳,只觉得心中又酸又甜,“笙哥果不负我,当真回来了。只是如何消瘦了这么多?”心中只觉得心疼,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他怀里哭上一哭才好。而秦笙一见,也是心头一跳,只觉得又惊又喜,“云妹云妹,我不知让她忧心了多久,所幸我早早回来了!”两人对视之间只觉得心意相通,眼神间一个交缠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而如今沈渊也对秦笙是有礼相待,如今秦笙是秦家新进的将领头目,正得上面重用,沈渊见他愿意回来迎娶流云自是喜不自胜,沈氏也觉得秦笙是情深之人,对于求婚也是赞同。
即使双方乐见其成,问名等等诸多事项自是过得极快。待到核对生辰八字一看日历,下月十七正是好日子,两家人又是匆匆整理起来。因着秦笙的府邸不再青城,是以流云便是要从青城出嫁一路打打吹吹走到秦府,秦笙麾下的将士听说秦笙要娶大家的姑娘也是欢喜,平素便听秦笙说他有一青梅竹马的女郎,两人情深意重可谓羡煞了众人,如今更是要凑热闹给新娘子保驾护航。
秦笙耐不住他们,私下里和流云说了,流云心中一甜:“笙哥待我自是极好的。”如此两人又是说了诸多情话,只恨不得将之几年相思一并诉尽了才好。沈流云被他说得脸上绯红一片,又羞又恼,见他眼神坚毅,虽是面目平凡在她心中只觉得俊朗得远比檀郎。
在两家的期期待待中,沈流云风光出嫁,这可当真说的上是十里红妆举城庆贺,流年看秦大哥和姐姐喜结连理,更是豪气出手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青城之中那个不是说流云情深意重流年能干亲和的?
许多许多年之后,青城的老人们仍旧记得沈流云出嫁的那一天:正是红光普照,新娘子婀娜多姿,新郎官深情不改。
当老人们露着风说着曾经的回忆时,年轻的小孩子早已耐不住跑开,各自玩耍。阳光依旧明媚,杨柳依旧依依,一切都美好得过分。
全文终
后记
覆水难收的故事大家都听过。我还听过一个词评的说法,糟糠之妻之所以不弃,是因为曾经不离。夫妻之间曾经共同面对过风雨,死生不离,所以当看到更美的女子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动如石。
沈流云是一个好女子。如果我是男人我就要流云这样大家闺秀式的夫人,能和自己共同面对苦难艰险。
如果我是男人,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放开沈流云。也从一开始就不会看上桑采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当方少陵第一次重生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