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画未》雨衫淡湿

18、终是红颜祸水

　　“先生，先生。”季敖满脸兴奋地跑进桃花小筑，脸颊通红，未及喘气，只急着要告诉息妫好消息。
　　“怎么了，这么急。”息妫无奈的看着他，虽受书香浸染，他毛躁的个性仍得不到一点改变。算了，才五岁大的孩子，就让他去吧。所以，她并未责怪于他。
　　“蔡国被我父王灭了。”
　　“什么？”
　　“我说我父王可厉害了，用了半个月不到，就让蔡国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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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敖略带不安的看着息妫不同寻常的神情，小心的喊了一句：“先生…”
　　息妫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这是好事，你父王的领地又大了不少呢。”
　　“是呀，是呀。父王就是我所崇敬的大英雄呢，我也要努力成为父王那样的人。”
　　“季敖志气很大嘛。”
　　“嗯，所以我要好好念书。对了，先生，我们今天学哪一课？”
　　“先生今天有些累了，你把前些天学的《诗经·静女》再温习几遍吧。”
　　季敖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他相信先生，也敬佩她。先生与他之前心中的狐媚形象全然不符，他能逐渐明白父王对她的钟情了。只是，想到生母，他的小小的心头，还是掠过几丝黯然，要是先生是他的生母就好了，哎呀，想到哪里去了，他摇摇头，开始朗诵：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于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稚嫩的童音响遍房屋的每个角落。
　　静女其姝呵。
　　赀快步行走在前往桃花小筑的路上。他突然觉得这平常日日所见的景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喜鹊的鸣叫声从没这样欢快过。
　　息妫派人请他过去。
　　事实上，在那晚之后，除了他生庄敖时，他强势要求陪在她身边。再见她时，总是那副寡淡的表情，好似再也无爱无恨，他就不敢再见她。
　　而今，她竟主动找他，不管原因为何，他都只希望，不再是这样的情形便好。
　　想着，他已经到了桃筑院落前。
　　“哈哈哈…”一阵阵突兀的笑声，让他有些无法反应过来。回过神，他抬步走进。
　　推开门，他看见季敖毫无形象的大笑着，息妫呢，虽未笑，但唇角的弧度，也是微微上扬的。
　　他从没见过她笑的样子，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她渴望已久的幸福了。可那是季敖，不是庄敖。他意识到这一点，早已一丝淡然也无。
　　走到他们两人身边时，他快用光了力气。他不知如何打破这局面。
　　“父王，你来了吗？先生正在跟我讲一个可怜的君王如何被骗掉江山的故事呢，那个君王真是愚蠢，及不上父王半点。”他心中陡然起了微弱的跳动。
　　“哦，是吗。”他敷衍着季敖，却一直观察着息妫。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季敖，我和你父王有话要说，你先回去，明天记得准时来。”
　　“是，先生。”季敖乖巧的应了声，他已经很满足，因为今天父王有回应他。他蹦跳着向外走去。
　　“季敖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息妫收回一直跟随着季敖的目光，悠悠的开了口。
　　“我…”他急着解释，“他…”
　　“他是那晚我走后，一个人喝醉了，醉的厉害。”他停了停，有些无法接下去，“然后，把服侍我的宫女当成了你，就，就有了他。”
　　“你灭了蔡国？”
　　他在她依然清冷的面容下，有些隐忍的怒气，却克制着回答：“是。”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姐夫被你杀了？”
　　“你还拿他当姐夫？”
　　“姐姐你要怎么处置？”
　　“我会一点点的折磨她。”
　　“你最好不要。你要知道，季敖在我这里。”
　　“你…”
　　她指着那句话，不再往下写。
　　他的怒意终于被她的不屑和无视挑起。他恨她只一昧的关心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却对他的解释如此的态度。
　　“是，我就是杀了你姐夫，不仅仅是他，我还把蔡国的都城给清洗了个遍，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仍是平静的如同她没听到那样端坐着，任凭心内如何翻滚，悲伤如何积聚，她就那样无悲无喜的望着他，望着他。
　　他在她如此这般的反应之中慌了，乱了。
　　他从来，都不曾看透她的心。她就像隔着迷雾，冷眼旁观他，看着他在她结下的密密匝匝的网中挣扎。美人如花隔云端，他不知这云端，是极端。
　　却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不过是不讨喜的一场笑话罢了。
　　他早已褪掉君王风范，卸去伪装，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
　　六年了，还是只能这样吗？她不言不语，无声的告诉他，你输了，因为我不恨你，更不会爱你，不，他宁愿要她恨。
　　他忽的站起身，喝退所有的宫女，掩上门，重新以强者的姿态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吹熄了蜡烛，当最后一缕光明也逝去的时候，他向她靠近。
　　黑暗，依旧是，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