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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往事尘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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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伶王朝夕祥元年,凝微帝初继位,少年老成,沉稳惊人。刚及弱冠的他初次掌权,便迅速下手铲除异党,以固帝位。
……
习府之内火光冲天,黑烟如魔般肆虐,无情地吞噬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哭喊声连成一片。
习夫人精致的卧房中,美丽的少妇衣着华美,眼底了无生气,神情木呐地轻拍着臂弯间裹着锦被的婴孩,独自低语:“霜儿……听到了吗……”
“习府的一切,正在修罗火海中哀嚎……”
“习府的一切,都会在翌日黎明之前化为飞灰……”
“你的爹爹与娘亲,亦是逃不过此劫……”
她怎会不知,自古以来,相权之大必为君主之忌。却没有想到新任之帝手段竟如此狠辣,登基短短数十日便罗织多项罪名,将摄政权贵逐个捕下狱,而对于左相习家,更是直接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怀中的婴儿悄悄睁眼,看着少妇秀丽的容颜,乌黑的瞳仁中有着不合年龄的悲哀与愤怒——他其实早在出生几个月时便已听得懂他人谈话,只是无法表达而已。这几个月来他多少也明白了些人间事理,更何况生在左相之家,勾心斗角的话语是少不了的,这使他天赋异禀的心机变得更加成熟。然而听到和蔼的父母绝望至极的向自己道别,他便开始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恨那个拆散了他的家,夺走了他的幸福的人!
火光凄厉,熊熊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外厅,少妇安静的笑了,将下巴轻轻搁在婴孩的额前,轻声喃喃:“霜儿……为什么又要连累于你……”
“霜儿……做个白衣平民,幸福地度过一生……是多少权贵终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是政局的阴险,从来不允许人退出。”
“于是……只有攀得更高,撷取更多的权力,换来脆弱的安稳……”
啪、啪、啪……
脚步声渐进,黄袍加身的青年人撩开碎珠帘,冷睨着床边的少妇。女子抬头,慌忙跪下,疯了一般不停的磕头,平时娇生惯养的光洁额头不一会儿便是血肉模糊,她却仿佛失了知觉,口中不停地泣声叫喊:“皇上……求皇上饶霜儿一命吧……他还未满周岁啊……”
“斩草须除根。”凝微轻语道。身边的四位禁军首领领命颔首,其中之一便冲向了少妇,“扑哧”一声,一把长剑穿透了她的胸膛。女子抽搐着倒在血泊中,华目瞪得很大,痴痴地望着滚落于地的婴孩,梦般呓语:“霜儿……娘要先行一步了呢……”
语未完气已绝。禁军之人正欲上前斩杀婴儿,已经烧焦的门楣外忽然传出一句尖利的叫喊——
“报——”
太监风尘仆仆地跑进房,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不好了皇上!贞妃娘娘……贞妃娘娘她自裁了!”
“什么?!”凝微面色一变,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如实说来!”
老太监瞄了瞄圣上阴沉的神色,顿觉不妙,心想反正难逃一死,索性据实相报:“刚刚贞妃娘娘分娩时难产,太医问老臣是保母还是保子,老臣便遵皇上旨意让其保子,谁知……谁知贞妃娘娘听了这话竟咬了舌……”
“那皇子呢?”凝微急切的追问。
“回、回皇上,老臣罪该万死,皇子、皇子没有保住……”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一群废物!”凝微身子一动,便扼住了老太监的咽喉,他惶恐地张口,试图挣脱求饶,然而填字已经剥夺了他的呼吸之权,又岂会收回成命?
该死的女人!
凝微面色阴沉地转身,身后老太监的尸体无力地滑落。
他并非在意所谓的贞妃娘娘的死活,只是……若没有了皇子,他岂不是又要……
一想到这里,凝微便更加气恼——他算个什么皇帝!拥有再多的权势,也挣不出命运规定的圈索!
——当他还是太子时,便已将自己的姻缘算作了政局上的一个筹码,娶了华丞相家的千金为妃,也就是后来的贞妃。然而他对华氏并无一点情意,华氏嫁入东宫三五年,却也不见喜脉。
就在那时,他遇见了盈如溪。他与她邂逅于一桥轻雨之中,他以为是金玉良缘,她却只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她早已心有所属。
得知真相后,年少轻狂的他下手杀了她的意中人,不顾一切的将她囚禁……
两个月后,她有了他的孩子。而此时,朝中纷纷上书请求天赐太子妃添丁,他只好与华氏同宿,不久,华氏便也有了喜脉。
十个月后,盈如溪生下了一个女儿,郁郁而终。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碰任何女人,恰恰这时太医来报,华氏所怀的,是男胎。
登基之后,他便等着皇子出世,以便之后有遣散三宫六院的理由,谁知今日贞妃却寻了短见。
难道又要触碰别的女人?!他倏然瞥到一旁散落在地的襁褓,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
“夕祥元年三月,左相习家遇火之劫,全府上至耄耋老奴,下至数月婴孩无一幸免,火势惨烈异常。与此同时,贞妃华氏于淑德殿诞下皇子凝霜,当夜命归于尘。帝大怒,赐死太医院所有参与此事者,坑杀有关宫人数十人,司天监视之不详,帝遂疏离皇子霜。”
——《琪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