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橡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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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橡树
——“穗苗，为什么我和君长得一样？”
——“因为……伍祭想念君。”
——“那我是君么？”
——“不……你不是。”穗苗耷下了长长的睫毛，“如果是的话就好了……”
我在被关禁闭中。
原因当然是我跟伍祭说了想要一个身体的事。
我说出口的那一刻，伍祭惊呆了。他足足地愣了三秒，然后温柔地把我抱起来，走到模具仓库间门口，然后把我甩了进去再把门重重一砸。
“喂！！伍祭！！！”我开始咆哮。
只听到伍祭幽幽地说了一句：“哎，问他这种问题真是愚蠢……”
仓库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灯泡安在天花板上，还没有按钮，是老式的拉绳。我本想飘过去用牙齿拉着绳子开灯的，却发现上面积满了灰。果断下不了口了，我就摸着黑向前飘去。恩？好像软软的，是有棉被在这里么。我飘了上去，却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有点像伍祭平时身上的味道啊，但也不完全，伍祭的味道更粗犷；这样想着，我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棵橡树的样子。我没有见过很多的树，但穗苗有一本小说，封面上画着一颗巨大、根基深厚的树，她跟我说那是橡树。“感觉好像伍祭。”我支吾着。“哼，才怪。那人看着体格还算壮，但性格也算脆弱至极了。”穗苗就这么回答我。
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像，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易改变、坚定不移。恩，比如在不容易改变表情这一点。
啊，这个味道应该是伍祭离去之后的味道。就像之前他在工作台上小睡，醒来离开后，桌上残留的味道。
我待在“棉被”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黑暗。视线渐渐开始明朗了，这个仓库还真是杂乱得不行。平时都注意到了这个小门，门上的扶手很陈旧，我尝试过去撞下扶手，但是明显感觉里面生了锈卡住了，没有手还是不好弄开。今天伍祭把我丢进来的时候，拉下扶手时都听到了吱嘎的声音。仓库里可以隐约看见一大堆废弃的模具，有断肢残臂，如果是正常人看到的话会觉得像是凶案现场吧。
断肢残臂……？
我注意到了房间里有一个唯一等比例大小的废弃人偶。这个人偶几乎还没有经过雕琢，连在黑暗中我都能注意到它只经过了最初的打磨，有头有身子有四肢的比例，但没有五官没有关节和手指，只能说有个“人”的架子在那里。
我想飘过去看看，但动的时候才发觉头发挂在了棉被上的拉链了。拉了几下——动不了。看来要使点蛮力才可以了。我用力向前一拽——恩，没有听到撕裂的声音。心里在想着还好，然后两秒中后就听到哗啦的一声。
——看来是把棉被拖到地上了。= =
没有在意太多，就算到了地上我也没有办法把它弄得起来。所以我直接向面前的废弃人偶飞去。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人偶的头，那个头就掉下来了——看来真是初始品啊，连脖颈处都还没有固定好。
不过这样正合我意。我心满意足地飘到它的脖颈处，停下，然后低头看向这副身体。
……如果我有身体的话，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我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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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
强烈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仓库里虽然没有窗户，但从门缝透过来的光线已经让我知道我在这里过了一宿。
“……谁啊？”
“哟，才一宿，就把这仓库当你家了是么？”
还能有谁，穗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醒过来没发现你这家伙，我还想着你也终于敢离家出走了么，结果伍祭让我来这儿叫醒你。看来你过得挺舒爽，别出来得了。”
我感觉精神还没有缓过来。我也是近期才学会“睡觉”的。起初我觉得有从来没有困意，就算晚上伍祭走进他的房间关门关灯，穗苗钻进书房的小抽屉里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我睁着双眼凝视着黑暗，企图弄一点响动把他们弄醒，但也没有人理睬我。多么的无趣，所以我也试着闭着眼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但早知道还是待在一个能放置的地方，因为我睡着后就直接从空中掉下来了。
当时觉得好疼。但醒来的感觉让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睁开眼睛的状态。头脑里很懵懂，也忘记了之前是在做些什么，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疼痛感让我不敢再尝试，我就在窗前看着外面看了一夜。
后来穗苗让我在沙发上待好再闭眼，然后下一次睁开眼睛时，我竟然看到伍祭在我面前站着。头有些晕，我漂浮起来时发现房间已经很明亮。天亮了。伍祭嘲讽地对我说了句：“你也会打盹了啊，真是什么生物都会偷懒啊。”
就这样混混沌沌着，我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已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无力地把眼睛往上抬，却正好看见伍祭一脸的惊讶。我醒了一些，稍微提起精神地对他说：“伍祭，快看我……嘿嘿。”说着还做了一个鬼脸。
但他没有看向我，而是看向了地上。
我朝地上看去，才发现他在看昨天被我弄掉的棉被……额不是棉被，现在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小叠衣服。
衣服已经因为我的拖拽而散开来，下面的看不清，但最上面那件已经展开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我回想着昨天的那股味道，心想着一定是伍祭的衣服，但一瞬间又自我矛盾起来。伍祭几乎从来没有穿过彩色的衣服，全是黑的，白的，灰的。
“……”沉默的伍祭终于传来一声呼吸的声音，我也因此从思绪中被拉回来。我飞离了那尊未雕琢的人偶，飞向伍祭的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额……那个……抱歉啊，我头发勾到了那些衣服上然后一拉就……”
伍祭动了动眼角，然后微微张开嘴唇。我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了，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脸挤成一团，等待着一顿雷劈。
结果他只默默地说了一个字：
“滚。”
我一时间没有了表情，然而站在伍祭脚边的穗苗突然吱了一声：“君过来，我们出去看看报纸。”然后对我招了招手。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不不，为什么我要走。伍祭，要是我调皮让你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呗。”
伍祭微微低下了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刚想要再叫他一声，却只见他直直地向着前面走去，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但似乎灰厚的并不是一两下就拍得干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再说了一句：“……这个房间太脏了，你是有多久没有打扫了。”
穗苗仍然在眼神示意让我跟她离开，我也转过头准备飘出去了。出去前我还觉得伍祭应该和平时一样会还我嘴，但他一声不吭。
我不甘心。之所以在那副模具上待了一宿，就是想要他们进来的时候看看自己有身体的样子。“伍祭……你进门的时候有看到……”
“头颅君，出来了。”穗苗打断了我的话。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厉，稍微让我有些惊讶。
“切……”我不情愿地飘出了仓库，穗苗走在我的前面。她也微微地垂着头，看起来仿佛有些低落。
我凑到她的跟前：“我做了什么么？”
穗苗叹了口气：“那件衣服，是君的。他在家工作的时候总穿这件衣服，所以我很清楚地记得。”她的睫毛垂了下来，“我记得，当时伍祭把这一叠君的衣服放入仓库的。就是我们从怀特先生家里回来的那天。”
从怀特先生家里回来？我开始回溯记忆。哦，那天，我跟着穗苗藏在伍祭的包里，去了怀特先生家。那天，我知道了自己不是鬼，而是伍祭做出来的人偶。
我知道了伍祭不喜欢自己的理由，因为我不像君。
伍祭宁愿选择失忆，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存在。
但这难道是我的错么？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突然思维一跳转，我问穗苗：“你为什么要叫我君呢，我明明就只是头颅君。”
穗苗楞了一下：“伍祭造出你，不就是因为想再见君一面么。对于他来说，你就是君啊。”
——我不是啊，伍祭分明一次也没有叫过我“君”这个名字。
这样想着我又一转头，然后飘回到了伍祭的面前。“伍祭！”我大喊了他一声。
他没有反应，于是我又喊了一声。他头没有动，只是眼睛向上盯住了我。
我窃喜，然后把自己的脸向他靠近。额头碰撞的一瞬间，他终于企图移开脸：“喂，头颅……”
——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在门边的穗苗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这边，但这一刻似乎想不了那么多。
闭上眼，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橡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