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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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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周年庆典终于圆满结束,只是碍于太皇太后和天佑帝的盛情难却,商家大小不得不在东都多留一个月。
这天早上用过早饭后,由着华展颜带着两个女儿去宫内给太皇太后请安,商昙则依照在家的习惯在清阁书房内处理商家在东都的产业。
然而不一会儿,突然,一阵大鸟扑扇翅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接着,一个黑影从屋内飞身到窗外,又立刻回到书房内。前后不过一两秒间。
商昙头也不抬地问道:“是玖商又派小闹来送信了么?”
“是的,主子。”平静如古井的声音是由单膝跪在案前的黑衣劲装男子发出的。明明在屋中央却没一丝存在感,好似屋中根本没有这么个人,正说明了他特殊的身份——“影手”。
伸手接过男子递上的密信,商昙道:“明知小闹爱捣乱还派它来送密信,玖拾你这个影手队长也应该好好管理管理下属了。”
“是,属下遵命。”
看着忠心如一的玖拾,商昙知道他凡事以主子为天的个性,暗想玖商那小子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边展开只有自己和玖商才看的懂的密信,愈看脸色愈加严肃。
看完信后,商昙久久没有言语。
用玖凰独家研制的特殊药水将密信溶解后,商昙才道:“看来东圣边境几十年来的安宁快到头了,我得赶快进宫告知陛下这个消息。”
又对玖拾吩咐道:“玖拾,你立刻命令玖影每个人务必要在三日内赶来东都汇合,在大漠的玖商和玖妍就不必通知了,要他们好好监视边疆的一举一动,切勿有丝毫大意!”
“是,主子。”
抬头看向窗外瑞雪洗过的碧晴天空,商昙喃喃道:“我也该着手准备商家下任家主的事情了,然后,我就……”
东圣王朝开国二百载,共记一十七帝,其中勇武非凡者,如开国大帝圣武帝,以及被皇兄抢去皇位最后忍辱负重,不仅夺回皇位还娶了当今太皇太后的永嘉帝;仁德爱民受万民景仰者,若天佑帝之父——景阳帝。
但是,粲若星辰的众天子中,却没有任何一位皇帝让国家像如今一样繁盛,不说傲视临国的东都,单单就自从天佑帝登基以来全国各地就未曾有过水旱虫灾这点来看,天佑帝也真当是“上天庇佑”。
几十年来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天佑元年南方边境不稳,这近二十年来也再未有过真正的兵戈之争。长期安逸的氛围下让商昙带来的消息,对于天佑帝这个盛世天子可真谓是晴天霹雳。
龙椅上的天佑帝眉头紧锁,再没有了几天前的轻松开怀,“商卿的消息确实当真?”
案前的商昙拜了拜道:“国家大事,微臣自当不会戏言。这是影手于半个时辰前送达的密信,前方的急报大概三天左右就会送到陛下手上了。”
天佑帝脸上一紧,叹了口气道:“商卿的话朕如何会不信?只是过于突然,朕一时没防备罢了。察合哈一向居于北方,与我东圣井水不犯河水,察合哈可汗也一向以和为贵,这次的冲突只怕又是齐狩的计策啊。”
商昙道:“陛下所料正是,影手把秘密探得的消息也一起送来了。”
天佑帝面上一喜道:“哦,商卿请讲。”
商昙道:“察合哈此次突袭踞城可谓是不得以而为之。自去年初冬到今年新春,察合哈一直阴雪不断,而半月前察合哈的母亲河蒙马河又意外溃堤,沿河不少百姓都流离失所,故而察合哈可汗才出此下策去突袭我朝边境贸易重城——踞城。”
天佑帝颔首道:“确实,如东丹蒙的傲气断不会向别国伏首乞援,也只有如此计策。但是,踞城首领蒋飞涵却非有勇无谋之辈,以其的智谋守好踞城可谓如探囊取物,定不会在此时做出指使手下士兵射杀对方君主的愚蠢行径。”
商昙道:“蒋将军已将那个士兵军法处置了。依据影手的消息,那个士兵并非军中之人,而是齐狩暗卫易容伪装而成的,潜伏在军中已数载有余。”
“果真如此。” 天佑帝抚掌大叹。
商昙又道:“另外,蒙马河溃堤之事也系齐狩暗卫伪装秘密为之。”
听到这里,天佑帝不禁拍案大怒道:“好个齐狩,竟做出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情来!朕定不会让他浩星君吴的诡计得逞!商卿可有何良策化解两国的误会?”
商昙想了下道:“现在虽然陛下认为是误会,但是察合哈百姓对我东圣的仇恨已经深埋在心底了,若非继任可汗年幼,国内天灾人祸接踵而来,这战争怕是早就打开了。”
天佑帝道:“那依商卿之见?”
商昙答道:“依臣之见,即使明知察合哈不会接受我朝慰问之礼,但应尽的礼仪务必齐全,要摆出我东圣求和的姿态,万不可以大国之姿睥睨对方以引起争端。”
天佑帝赞同道:“自是如此。”
商昙接着道:“另外,私下还要作好战事准备,以防万一。而微臣,也会尽快收集到齐狩从中干扰的证据,最好避免两国开战使得生灵涂炭。”
“商卿之策正合朕意。”天佑帝面上一松道:“目前只能如此了。也多亏了商卿即刻把消息送来,朕才能有充足的功夫思量对策啊!”
商昙行礼道:“陛下不必如此,从两百年前商家祖宗与圣武皇帝立下血誓起,商家就理应为百姓谋福,为陛下分忧。”
天佑帝笑道:“是啊,朕刚知道那会子也万分惊讶,谁知道远在江南的商家竟是我东圣的暗臣,若非父皇告诉,朕还不知道东圣数百年的大业竟还有商家的大功啊!”
天佑帝又道:“也到了该行风接手麒麟印的时候了吧?”
商昙道:“微臣准备于三日后招集影手,就将血誓之事告诉风儿,然后等他能独当一面了就将麒麟印传给他。”
天佑帝道:“那么朕也该着手告知于晖源了。”
三日后那天,天上云层叆叇,密云欲雨,似乎像是酝酿着些秘密,等着时机一到就倾泻而下。
那日一早,商昙就着华展颜命小厮去叫商行风来,说是不几日要回去了,一家人好歹一起多吃几餐饭,一起拉拉闲话家常。
华展颜听后笑道:“也难得你会主动关心这,我还以为一个雾儿就缠的你无暇他顾了呢。”
商昙也笑答:“都是骨肉儿女,怎会不操份心。颜儿是恼雾儿占了为夫所有时间,而冷落了你吗?”
华展颜羞道:“你这泼猴竟说这等没脸的话来,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来羞我!”
“好了,好了。”边躲着飞来的粉拳,商昙边笑道:“颜儿快去准备吧!”
中午等了半晌,商行风就来了。一家人如往常样用过饭后,商昙单独将商行风叫到清阁后僻静的书房内。
华展颜总托人叫他来清阁,因此商行风并不觉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直到商昙说要单独和他说话,才明了必有要事要发生了。
进了书房,商昙踌躇了会儿,才说道:“风儿可知我商家之印上雕刻的为何是麒麟?”
商行风答道:“麒麟乃瑞兽,圣武皇帝赐此印是喻我商家是开国之功臣,东圣之祥瑞。”
“非也。”商昙摇首说道,“风儿可知圣武帝系战乱之前虹国的后裔,麒麟在虹国的神话故事中乃是辅弼贤臣之意。”
商行风面上一凛,道:“难道?”
商昙颔首道:“正如风儿所想。风儿又可知六年前为何为父要将你送来东都,却非亲自插手立储之事?”
商行风道:“可是与麒麟印有关?”
商昙赞许道:“正是。”
然后,又接着说道:“两百年前,东圣开国待际之时,商家祖宗和圣武皇帝就以麒麟印和玄圣印为祭立下血誓——‘只要东圣君主一日是为民为国的贤君,商家家主就鞠躬尽瘁,为君分忧’,同时商家祖宗也对后继家主立下暗训,‘商家家主与其影手不可参与皇家内事’。也就是说,商家家主是当朝皇帝的暗臣,商家其他子弟并无所知。然而历朝历代,臣子一旦插手了皇家内事、储位之争,一些时候就难免顾及不得,有失偏颇。所以为了保全我们商家暗臣的立场,祖宗就立了暗训,以及‘影手制’。”
“影手制?”商行风疑惑道。
商昙回道:“一般皇室或者国家重臣都有影卫在旁保护或者执行一些无法告知世人的任务,而商家也有一批帮助家主处理与国家休戚相关的事情却又不能让世人知晓的帮手,是谓之‘影手’。每任家主手下都有十三位影手,全部都直接由家主统领。其中有个别是私下精选特别优秀的商家子弟,其他的则是家主自己于四方笼络的有异才之人。今日,我也准备让你见见我的影手。你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就从房梁之上滑下,排成三行单膝立于商行风面前。
商行风脸上无波无澜,心中实则大惊。他现年虽不过十四岁,但习武也有近十载,在他师傅——江湖排名前十,名号“游侠”的九通的悉心教导下,再加上他独具的天资,现如今断不可到屋内有这么多人却无丝毫察觉的地步。由此,足可见商昙的影手身手是何等惊人!
目光略过身前伏首的众影手,看见其中一人时,商行风目光一顿。虽然气息完全不同,但熟悉的身影商行风相信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发现了商行风的目光,商昙一笑对那人道:“既然风儿发现了,你就露下脸吧,玖通。”
闻言,那人立刻起身拿下脸罩,黑巾之下的面孔,果然是在江南商家教授了商行风四年武艺的师傅——久通。
商行风眼睛微眯,似有怒意,“难道三岁那年师傅救了我和云儿,之后又收我为徒,也是父亲的授意?”
商昙明白商行风怒由何出。这个孩子虽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实则重情重意,容不得半点欺骗隐瞒。若玖通真是在他授意之下才接近风儿,怕是他们师徒之情也就缘尽于此了。
于是,商昙道:“玖通救你收你为徒皆为缘分所致,和为父并无半点干系。影手虽听命于我,却也是有自己的生活。”
然后,商昙又道:“我今日将他们聚集于此,又告知你这些,是要你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影手,并准备接手麒麟印。‘一朝天子,一朝臣’,血誓正有此要求。待三皇子登基之日,就是你接手麒麟印,成为商家下任家主之时!”
语毕,窗外一声惊雷乍响,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天上大作的狂风和飘飞的淫雨,都在预示着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