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薇紫满楼

11、【七】物竞天择（1）

　　彭思图的死在那几天占据了财经版的整个版面，九珑堂旗下产业的股票一路低靡。这是意料中事，并不妨碍这位大亨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几乎所有和彭思图有过交集的人都到场。哀悼是一方面，也想借着由头笼络些新的人脉。
　　人之常情，与居心叵测无关。自家的生死富贵，说穿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哀伤。
　　而利益相关者，比如莫家，则更像隔岸观火。彭家内里如今已一分为二，他们不能偏帮任何一方，除非押中那只潜力股，否则另外一方上位对合作无疑是种打击。转而又由己及人，若将来莫新谷不在了，莫家也必定是这幅光景，好不到哪去。
　　期间彭译只见到莫婷谖一次。早听说她出国，什么时候回来的却并不知晓，家属答理的时候，她混在人堆里，见到彭译，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彭译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周身裹着黑色的大衣，有些憔悴，却无比坚定。
　　他还以为莫婷谖会抽空和自己聊聊，毕竟也快一年了，可这丫头下午就坐飞机回了巴黎，来去匆匆，不为任何人留恋。
　　应该的。
　　彭家很多人都支持彭思业上位，皇图霸业，兄弟俩的名字已不言而喻。这些年他为家族做过不少，名声又大，说白了，彭译只是个小屁孩，不懂事的二世祖，有一部分人甚至认为彭思图的突然发病和彭译不无关系。这些时日父子俩没少为当初逃婚的事吵架，彭思图生气上火也是有目共睹，也不知莫家怎么肯轻易就饶了这小子。可以说莫新谷这步棋下得很对，在彭家博了个好名声。这也是彭译不让凌素来参加葬礼的原因，父亲手下的弟兄许多都是从刀口上滚过来的，真的怒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凌素自然不高兴，又不肯直接跟他吵，总是冷着脸拿话堵他，彭译也一一忍了下来。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想在这上面纠缠。何况终究是自己不好，明明就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却弄得像金屋藏娇一般难堪，素素弱质纤纤，就当是宠着她又有何不可。事后想来，或许之后凌素的转变与自己这段日子的态度不无关系，又或者，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自己识人不明罢了。可当时的情况确实让他无暇他顾，好在有一些旧部对他还算忠心，彭思图对笼络人心这一套很有研究，似乎早预料到今日之事，到底为自己的儿子攒下了一些人脉，他们维护他，就相当于维护彭思图。
　　这些人里有个姓杜的长辈，本行是搞古董买卖的，看人看东西很毒。跟了彭思图几十年，和彭家两兄弟关系都不错。彭译平时恭顺的称呼他杜叔，父亲死了以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人。好在这人念旧，可能也觉得彭译是个可塑之才，愿意帮忙参谋着怎么上位。九珑堂有规矩，当家自然是宗族世袭，但碰见这样旗鼓相当的竞争，要给足对手三个月的时间做出一番表现，再由家族里五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决定当家的继承人。出事到现在彭思业已经开始暂时代理当家的位置，任何方案都要经他批准才能生效。这情势不好，彭译知道自己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马上做成一件大事，才能抗衡二叔累积了数十年的名声。
　　他得让那些人知道，他是后起之秀，时日一长必定会胜过前人百倍。
　　这也是杜书员最初给他的提议，思业的功勋已成，三个月里就算大罗神仙也无力转圜。如今之计就只有做出些在这个年纪彭思业绝对无法完成的事，彭译才有底气跟他抗衡。杜书员遇事沉着，所有可能性都会考虑，所以彭译也愿意听他的话。刚巧杜叔心里有些疑问，也就一并跟他说了。“小译，你二叔最近这几个动作我还真有点糊涂。依他的性子，要是真想断你的路，你早就被撵去做堂口的小老板了。可要说他是在故意给你放水，这几个收购案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越逼越近。实在是有些蹊跷。”
　　其中利害彭译又何尝不懂，可业已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从前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样的野心。要这个家族落到别人手里，哪怕是自己的亲叔叔，他也绝对不能容忍，索性豁出去大干一番。彭译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从前处理的文件如今每天要翻上两倍。素来都是彭思图做决定，他只消提几个靠谱的方案，决定权由父亲来就好。而现在，他必须结合前因后果的看，每种不利的因素、每个会影响结局的可能他都必须想清楚。事关彭家的命运，他再也不能是当初那个只负责天马行空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