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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之一 ...

  •   这夜深之时,带着些许的凉意,万家灯火零碎,不少人早已酣然入睡。

      绫罗帐之中,喘息之声未曾停歇。苏长策望着怀中的人,仍旧是那眉目清润的模样,好似一切不曾改变过。

      他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只是觉得,怀中的人,怎么紧紧拥着,也没有任何的实感。就宛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梦境,不经意之间,就会从梦中醒转过来。

      又是一次终了,怀中的人已然显露疲惫之色,隐隐要睡去,却听见苏长策轻声的道,“还不够。”

      因此,这整晚的翻云覆雨,不曾停歇过。

      贺正之又如何不知晓,苏长策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便也是任由苏长策摆布了。

      他也忘了这是第几个日夜,与苏长策如此浮浮沉沉,就连私塾也是假称抱恙不去。他自从进到这房间里来,就不曾有机会踏出去过。

      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醒转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苏长策与之前几日并不同,今日竟是不在身旁、

      身上早已换了件干净的衣衫,贺正之缓缓坐起身来,可轻微的一动,都能感觉到身体的那种异样感。

      他下了软榻,走到房门前,轻轻的推开来。

      外边明媚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刺眼,只好微微将双眸眯了眯。

      张福来早已在外头候着,这见贺正之推开房门,他倒是急忙迎了上去,轻唤一声,“贺主子。”

      如今贺正之已然不是刑部尚书,唤贺大人有些不合规矩,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不过,贺正之的确也算是个主子,他这般称呼也不为过。

      “呵,张公公见外了,正之倒是消受不起。如今我已然不是官,一介草民罢了,张公公便是唤我正之便可。”贺正之轻轻柔柔的笑着,也并未看出任何尴尬之色。

      对于贺正之并未葬身火海,而在这江南水乡之中,张福来虽然心中有疑,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再看贺正之,想也知晓,贺正之自己定然是不会提及此事的。

      “这可怎么行,主子若是知晓了,定然要怪罪奴才的。贺主子就担待些,也好让奴才能交差。”张福来回道。

      “罢了。”贺正之温和一笑,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张福来。

      恰好贺正之在和张福来谈话之际,苏长策便是回来了。见贺正之已然起来,急忙迎了上去,“你怎么不多休息一阵?”

      这关怀倒是不减,也并未因之前的事情对贺正之有任何芥蒂。

      “这江南水乡风景秀丽,烦请皇上陪草民走走罢。”贺正之并未正面回答苏长策的那句话,只是用着清润的嗓音缓缓说着。

      “好。”苏长策沉吟半晌,才答应了贺正之。随后,他又是续道,“如今这等形势,你也逃不了。”

      “呵。”贺正之一听,倒是不禁轻声一笑。

      苏长策也并未有任何避讳,这紧紧抓住了贺正之的手腕,便是生怕这贺正之中途逃了去,让他再也寻不到。

      本以为,这辈子注定了天人永隔,却没料能够在江南与贺正之相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是死,也绝不放手。

      其实这几日,除却与苏长策翻云覆雨以外,贺正之并未能好好的与苏长策说上话。

      苏长策似乎并不需要他的解释,也不必他多说其他的话语,好似认定了一个道理,因此其他的话都不愿意去听了。

      这江南风景再怎么锦绣,苏长策也没那个心思去赏,他全身心都在贺正之的身上,早已分身乏术。

      “我这个妄图弑君篡位者,你如此轻易的,便原谅我了么。”在路途之中,贺正之打破了沉默,声音清浅淡然,询问着。

      这是他们相遇之后,第一次正面的提及此事。

      “我没有原谅你。”苏长策缓缓回道,“任谁,都不可能会原谅这等行径。”

      贺正之轻声柔和的笑了,弯着温润的眉眼,他还是和以前一般,好似并未有过任何变化。只是,比以前多了份落寞,少了点淡然。

      “如我这般心怀不轨之人,皇上还要留在身边么?难道不怕重蹈覆辙?”他问道。

      “即便你心怀不轨又如何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苏长策望着贺正之,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有些陈旧的书册,“这个,你还随身带在身上。”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以前苏长策在牢狱之中,赠予给他的《论语》。

      贺正之似乎有些惊讶这东西在苏长策受伤,随后他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还我罢。”倒也没有避开,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苏长策将这本《论语》还给了贺正之,便是见到贺正之动作轻柔细腻的翻着,视若珍宝的护着爱着,就生怕将它翻坏了。

      随后,他将书册阖上,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它扔进了身前的湖水之中,半点留恋都无。

      “我说过,皇上对我,不能有半点私心。错便是错了,我犯下的,是杀头之罪,又何必被这等情感束缚?”他与苏长策对视着,目光柔和,说的话却是那样冷得刺骨。

      他或许待人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温和,可与此同时,他也冷血无情得让人寒心。

      “贺正之,你倒是能将这一切情愫斩得干干净净。但是,这不代表我会与你一样。”苏长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回道。

      他便是被束缚了,那又如何?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与其他一切毫无干系,“我并没有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因此,你必须用毕生来偿还。”

      贺正之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神情看上去有几分的恬淡,倒也说不上是何种感觉。正当他又是准备继续往下说,却是被人打断了去。

      “先生,先生!”这声音稚嫩得很,正巧就是私塾里的孩童。这见着了贺正之,倒是欢快的就扑了上来。

      贺正之身子的不适感还非常强烈,被这么一扑,有些招架不住。苏长策站在他的身后,便是轻轻的扶了他一把,他才没往后退上几步。

      “先生最近不是生病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呀,然儿天天都念着先生呢。”这好几天都没有见着贺正之,私塾里的无论哪个孩童,都想念的紧。

      “是啊,在屋子里闷得慌,便出来走走。”贺正之轻轻抚了抚然儿的小脑袋,笑着应答。

      然儿的母亲在一旁看得出贺正之脸色苍白,精神并不是太好,急忙道,“先生身子无大碍罢?要不寻个大夫瞧瞧?可不要耽误了些许时日才是。”

      “呵,不妨事,已然快好了。”贺正之笑应。

      “那便好,”然儿的母亲一笑,“这见着了先生,奴家倒是要多言一句了。”

      “有什么事么?”贺正之问道。

      “这陈员外道赏识先生,这几日正寻人说媒,想要将陈家千金许给先生呢。”然儿母亲抿唇一笑,“如今先生已然二十七八,也该是娶妻的年纪了。这孑然一身,没个人照顾怎么行?”

      随后,然儿母亲道这陈家千金温婉可人,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再加上长得秀丽,可是这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自然不会埋没贺正之。

      贺正之倒也不好拂了然儿母亲,只能笑着应和几句,也没表个态,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苏长策在一旁听着,见这然儿母亲越说越来劲,便是一脸不悦的打断了她的话头,“正之身子不适,也不便在外头待太久。若是有要事,日后再细说罢。”

      然儿母亲这时候才知晓自己失礼了,急忙给贺正之道歉。

      “都是娘亲在和先生说话,我都插不上!”然儿趁着这时候,生气的朝他母亲哼了一声,闹起别扭来。

      他刚才一直想和先生说话,结果娘亲竟是说个不停,让他都没办法好好的和先生相处。

      听得自家孩子埋怨,然儿母亲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又道了几句歉意。

      “然儿要好好习字背书,明日我可要去学堂校验你最近的长进。”贺正之轻声的与然儿说道,这一句倒是让然儿怨怼全无。

      “先生可要说话算话哦!明日一定要来学堂!”然儿朝着贺正之伸出小指头,贺正之笑着与他拉了勾勾。

      随后,然儿母亲又是寒暄了几句,才拉着然儿离开。

      贺正之神色有些疲惫,苏长策尽收眼底,他伸手去扶着贺正之,轻声道,“回去罢。”贺正之抬起眸子望着他,微微颔了颔首。

      这不过刚回到屋里,苏长策便是将贺正之压在软榻上,掠住了他的薄唇,肆虐的翻搅了一遍,才缓缓放开。

      “我不会放手的。”苏长策在贺正之的耳旁喃喃说着,声音不大不小,能够让贺正之听得一清二楚。

      贺正之却是笑了。这笑里的含义,或许除了贺正之一人,旁人都不知晓。

      这说来倒也巧了,第二日这媒婆就来此处与贺正之说媒来了。陈员外这几日也准备了不少,虽说贺正之看上去好似一穷苦书生似的,但依他的才华,这要夺取桂冠指不定犹如囊中取物。

      “这陈家千金在这一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多的是男子想娶都娶不到呢。贺公子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这若是拒绝了,日后后悔都来不及啦。”媒婆一直不停的说着。

      可是,也不见贺正之表个态,只是笑着静静听着。

      这媒婆说着陈家千金如何好,如何漂亮,说得口干舌燥,贺正之竟还是一句话不答。

      待到媒婆说得累了,喘口气想要歇息一下之时,贺正之本想着开口婉拒此事,苏长策却是道,“说完了么?说完了便回去禀告陈员外,这门亲事没法答应。”

      “诶,你是谁呀,我可是在和贺公子说媒,和你有什么干系。”媒婆脾气倒也不小,立即回了苏长策一句。

      随后一看苏长策气宇非凡,这身上穿的衣衫竟是上好丝绸制成的,便是隐隐猜到这人身份不低。

      “自然有关系。”苏长策瞥了贺正之一眼,才续道,“他贺正之,可是要入我苏家门的,哪里轮的上你那陈员外的闺女。”

      “什么?我可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苏家小姐说亲事来了。”媒婆显然不相信苏长策的话语,她可是没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

      “张福来。”苏长策唤了一声,张福来急忙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给她两锭金子,让她离开这里。”苏长策的语气并不好,并不待见这个说媒的。给点钱打发她,自然就会乖乖走了。

      这媒婆没料苏长策出手如此阔绰,竟是用两锭金子打发她,顿时从张福来手中接过金子,两眼发亮。

      随后,她便是感叹一声,“怪不得什么人都入不了贺公子的眼呢,原来早已有了亲事。好罢,我回去和陈员外好好说说。”

      这有了钱,自然是愿意走了。

      “你这是故意气我么。”苏长策待媒婆走后,才质问贺正之。

      “皇上多心了,我何必要故意气皇上。”贺正之低敛着长睫一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有什么目的,一定要作出如此举止来惹苏长策生气?

      苏长策似乎有些不悦他的这话,微微蹙了蹙眉尖。但是很快,他又是舒展开了。随后,他便是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册。

      这书册看上去很新,一眼就知道是刚装订成册的。

      “这是我昨夜写好的。”苏长策说道,将这书册放在了贺正之的手中。

      贺正之轻轻的翻阅着,跃然于纸上的是属于苏长策独特的字迹,并不如之前那一本略带些稚嫩。如今这字迹,有着宛若帝王家的气势。

      这已然不是《论语》,苏长策趁着贺正之入睡之时,彻夜未眠,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竟是将《庄子》抄了一遍。

      纸上的墨迹还很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含义和心血有多少。

      “莫要再扔掉了。”苏长策声音轻柔,这世间怕是只有贺正之这么一人,让他如此宠着让着。

      苏长策目光一直在贺正之身上,因此,他又如何不知道,贺正之在将那本《论语》扔进湖里之后,时而习惯的想拿出来翻阅,却反应过来早已被自己扔进湖底,神情便是有几分落寞。

      贺正之静静的看着书册半晌,只见一滴晶莹落在了手背上。苏长策却是第一次见素来面上都带着笑意的他落泪的模样。

      “我又有何德何能,让你如此执意。”贺正之轻声的问道。莫要说他冷血无情,没有一个人,能够将所有情愫斩断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切开始本就是个错误,他不过不愿这错误再继续下去罢了。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与苏长策,定是要天各一方,二人永不相见。却没料竟会在这秀丽的江南之中,与苏长策再度相遇。

      他又何尝不想如以往那般,二人并肩而立,时而闲谈几句,虽不离这江山之事,却也让人惬意。

      可是,他怎能有如此的奢望。

      “若是许多年前,我也不会相信,我会如此执意一个人。”苏长策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晶莹,倒也不管张福来等人还在身旁,轻声的说道。

      “京中我那间屋子,还在么?”贺正之蓦然问了一句。

      “在,那庭前还种了三月的桃花,四月的牡丹,六月的凌霄,八月的金桂,十月的秋菊,腊月的寒梅,待到再过一阵时日,理应就能见到花开。”苏长策答道。

      “是么。”贺正之不禁笑了,“那每年腊月时分的踏雪寻梅,如今还作数么?”

      “一直都作数,便看你愿不愿回到京城。”苏长策又是答道。

      “好罢,带我回去看看罢。”贺正之嗓音温润柔和,苏长策等着这句话,就好似等了一辈子那么长,才好不容易听到了。

      “好,我们回去。”苏长策轻轻的拥住贺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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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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