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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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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兆一统天下后,也安稳地过去了十几年。虽然皇帝白玉仍一直扩充兵力,借口北边仍有少数蛮族作乱,趁势扩大征服势力范围,但整体的大环境已进入安居乐业之道,百姓们的生活也日益纷繁充实了起来。大街小巷的玩意儿小铺前人流不息,酒楼茶馆的生意如日中天,这三杯酒下肚就开始唠嗑起来。
在周记茶馆二楼靠着窗口的四方桌旁,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束着半长不短的发束,看着格外清朗。只看他探着耳朵侧听着旁边那桌的小道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眉宇间时不时挑着谐谑的神色。
“这太子已死了两年,可皇上还没册封新太子,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一佝偻着背的老者抹了把胡须,叹息道。
“太子之位肯定是三皇子的,还用说么。老皇帝一共就三个儿子,老大死了,老二斩了,若不是老三,那总不能选贴身太监即位吧。”一旁的年轻人斜着眼说道。
对面的中年男子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轻笑了声,“这可不一定。”然后喝了口茶顿了顿。所有人都诧异望着,就连窗口的少年都忍不住转头望了过来。看着所有人焦灼的目光齐刷刷盯着自己,中年男子有些心满意足,然后用扇子压着口,压低嗓子开口道:“听说老皇帝还有一个儿子,而且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只不过多年前因宫廷斗争而被人害死,这个儿子么,也下落不明。当时失踪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儿。”
旁边的年轻人一脸不相信地质问:“你又怎么知道这事?”
男子摇摇扇子,轻哼了一声,“我舅爷可是这宫里的太监总管。”那语气说的好像无比荣耀,就像他舅爷不是个太监,而是朝中的一品大官员。
尽管男子的舅爷只是个太监,但围桌的人都露出羡慕之色,立刻无比尊敬地给他斟了杯酒。那男子浅酌了一口后继续道:“听说,咳,听我舅爷说。”他还非要把他那老太监舅爷搬出来方可显得有说服力。“老皇帝还不相信自己那小儿子已死,这么多年一直派人四处打探寻找。”
年轻人见着空隙插嘴问:“为什么皇上笃定那小皇子还没死?”
男子有些不满地看了年轻人一眼,似乎对他的打断很不高兴。“我正要说。虽然也有人抱着死掉的婴儿给老皇帝认,但老皇帝看了眼婴儿的屁股就断定死掉的不是他儿子。这么说来,小皇子屁股上一定有一个特殊的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胎记。”
“那是什么样的胎记?”年轻人又急急问道。
男子皱了下眉,撇了撇嘴说:“这就没人知道了,听说皇上为了保证小皇子安全,没有将那特殊的胎记的形状说出来。因为后来有一阵子,只要年满18个月大的婴孩,臀部有胎记者都被不知名的人杀害了。老皇上一定知道有人暗中要谋害他儿子,就只将那胎记告诉了禁卫统领嚓哈奴。让他务必找到他失散的儿子。”
“我说这些天怎么老有官家的人查看年轻男子的裸身。还以为是要选到宫里作太监呢。”年轻人惴惴地提了把裤子道。
摇扇男子瞪了他一眼。
老者这时又幽幽抬手道:“宫中也不是个令人艳羡的地儿。争斗暗杀,哎。弑母杀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两年了,还是不太平啊。”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两年前皇宫里发生的那段弑兄杀弟的家族惨案。
开胜二十一年。四月,牡丹王,芍药相于阶。百花争艳,本应是一片盎然景象,然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却压抑着死亡的气息。
太医收回把在脉搏上的手,无奈而悲叹地摇摇头。一旁的司礼太监尖着嗓子宣道:“开胜二十一年,肆月廿四,卯时三刻,太子薨!”
床榻边皇后哭的昏厥了过去,被侍女们扶出了太子府。皇上虽正襟危坐,但抚着贴身太监的手却加重了力道,眼光里透出惊心的凉意。
这时一个青衣小太监进入被挤的人满为患的房中,在皇上跟前空着的一个空地上扑通一跪。“禀奏皇上,西殿晨阳宫的太医回报说,三殿下的毒已经控制了,只是暂时还在昏厥,但毒已基本解除,明日一早便能醒来。”
皇帝坐在榻上若有所思,眉锁的更深,点点头挥了个手示意他退下。然后侧身面无表情地对宣召太监道:“把孝淳给我带来。”
这个孝淳,乃是白玉的次子,当今的二皇子,白孝淳。当初白玉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要让他孝顺淳朴。怎料今天他却导演出了这么一场弑兄杀弟的戏码。
一个文弱青年被侍卫架着拖了进来。尽管穿着织锦绸缎的华丽袍子在身上,这时的孝淳已毫无皇子的尊荣,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泪痕。被侍卫们一把扔在了地上。孝淳看着座前的白玉,就像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匍匐地爬向白玉,死死拽着那澄黄明亮绣着怒目圆睁的巨龙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号着:“父皇,父皇,你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投的毒!”
白玉眼神犀利地睇着脚边那张牙舞爪蓬头垢面的孝淳,扶在把手上的手指关节已握的发白。他也万万没料到他这个整天身体羸弱,不喜争斗的二儿子居然会为了争夺王位将自己的兄弟害死。
“你说不是你,那为什么你们三人在太子殿内喝酒只有你没事,而太子和老三都被毒了?”白玉声音冷漠,音量并不高,但是发出的诘问让在场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还听说,这次的喝酒之事是你先提出的。”
孝淳被问的傻在那里,只能一个劲地扯着白玉的龙袍哭喊着:“父皇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哼!”白玉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角,一旁的侍卫看着这情况,在孝淳准备再次扑上去前一把压住了他。
这时又有一个小太监被压了上来,浑身瑟缩发抖,缩在中间头也不敢抬一下。
“你是何人。”皇上威严的嗓音在小太监头上盘旋。
小太监伏着地上的手抖了一下,声音发颤地答道:“回,回皇上。奴才是太子府的内侍,专伺候太子饮食起居的。”
“那晚太子府是怎么回事?”皇上抬高了些声音,吓的小太监一个激灵。
“那晚,那晚。”小太监欲言又止,撇斜了一眼身边的孝淳,吞了吞口水,道:“那晚太子说二皇子邀了三皇子到太子府做客。让奴才准备些好酒。傍晚十分,奴才正在厨房监看着准备的如何,这时二皇子进来了,说是带了一瓶上好的女儿红过来,等会让我一并乘上来。奴才也没多想,就在晚膳时乘了上去,只是斟酒时,二皇子突然说肚子疼先去如厕。然后太子和三皇子就先酌饮了起来,那只刚一入口太子和三皇子便吐血倒地了。”
被压在一旁的孝淳瞪大了眼睛侧头看着小太监,满脸愤怒地吼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没去过厨房,没有给你女儿红。”也不管座前坐着什么人就开始撒泼了起来。
“奴才不敢胡言。奴才所说千真万确。二皇子的贴身太监小桂子也可作证,当日他是和二皇子一并进到厨房来的。”小太监身子压得更低,头埋的更深。
不知何人如此效率,小太监刚提到小桂子,小桂子就被人压了上来。小桂子跪倒在地,诺诺称是。
孝淳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二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仿佛他们说的话他半句也听不懂。
倘若有人要至你于死地,即使你有千张口也百口莫辩,这一刻白孝淳是完完全全明白被陷害污蔑以及众叛亲离是个什么滋味。
皇上威严地瞪着白孝淳,怒怔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十九年前他因后宫争斗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他又因皇位争斗又失去了个儿子。更何况他还没死,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怪。对于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纵容,一定要扼杀在襁褓之中。
孝淳拼命挣脱押解着他的侍卫,准备想上前再次唤醒白玉和他的父子之情。可是全身被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你们干什么,我是二皇子二皇子!你们放开。”孝淳被压的脸色铁青,强力想挣脱开环着肩上的手臂,但是丝毫没有松动。
“哼,二皇子,从今开始,你不再是二皇子了。给我拉出去,斩了!”皇帝一声怒吼划破整个太子府凝重的气氛。屋檐上的杜鹃声嘶力竭,似要为二皇子悲鸣一曲,却在刽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这明明是四月初春,可为什么,天上似乎飘了零星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