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莲衣遗香

3、第三章 琉璃溢彩

　　宫老夫人鹤发鸡皮，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拉过他坐在软榻上，才笑问：“熙哥儿，你自小顽闹。怎么今日？”语调微扬，余意未尽。
　　宫长熙神秘地笑着，摸摸索索爬到老夫人耳边，瞄了一眼周遭的人，心下清冷，小声道：“祖母，我可只讲给您听，是姐姐教育我的。她说孙儿要懂礼节，在先生面前做个好学生。”说罢睃了眼外面锦帘。
　　姐姐？老夫人眯起眼，能被宫长熙如此亲昵地称呼的，也就是自己的二孙女宫长歌了罢，倒是个有心的，不愧是出身名门的儿媳一手教导出来的，嫡女风范果真是不一般。她心中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正巧大丫鬟碧荷过来通传二小姐在门外等候已久，见老夫人同意，便拉开帘子。宫长歌对她和善一笑，银青色裙摆施施然游过，气度清华。
　　她来到内堂，抬眼一看。老夫人身穿一件紫红色金丝刺绣褙子，头戴累丝叠金金凤华胜，腰间挂着龙凤云纹暖玉佩，面容慈祥可亲。宫长歌却是知道，这位老夫人在前世可是叱咤风云，连宫紘也不敢与之争锋。
　　她福身屈膝，盈盈笑道：“老夫人金安。”又看了一眼宫长熙，启口道：“熙哥儿没有给您添麻烦罢。这个猴儿精，昨日还跟我说今个要早点来看祖母呢。”她掩帕而笑。
　　宫长熙会意，清凉的眸子闪过一道电光，低下头羞涩地笑了。老夫人端着寒梅甜白瓷釉杯的手一顿，点了点他歪着的小脑袋：“就你会讨我欢喜。”
　　宫长歌看着宫长熙的伶俐聪敏，心下一黯，攥着帕子的手紧紧握着。她就着碧荷拿过来的锦凳缓缓落座，从袖中取出银边匣子，垂眸浅笑：“祖母，这可是熙哥儿日前去碧玉轩卖给您的。”
　　老夫人面色一亮，向她招招手。宫长歌敛眉起身，四面红描漆金炉中袅袅升起的莲心香悠悠回荡，恍若梦境，一如她此刻碧绿的心境。
　　老夫人接过匣子，拿出水云暗纹抹额，啧啧赞叹几声，又搂着宫长熙直说好孙儿。然后笑着递给宫长歌，示意她替自己戴上。宫长歌接过抹额，就要走到老夫人身侧。
　　“二妹，等等。”宫长乐忽地温和道。她转向面有不虞的老夫人，还未开口，身旁的宫长歆早就按捺不住性子，愤懑道：“这是二弟先前赠给二姐的，祖母切莫信她。”宫长乐眉头微皱，却是没有言语。
　　宫长歌心中泠泠一笑，大姐打的好算计，枪打出头鸟！她看向有些恼怒的老夫人，双膝一跪，垂着头道：“三妹妹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昨儿是我不好，但姐姐也给你赔罪了。你怎么不依不饶陷害姐姐呢？你与我作对就罢了，怎地拉上大姐？”她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抽痛，如玉清丽的面颊上落下一行泪，显得委屈无比。
　　老夫人狐疑地点点头，朝宫长熙道："熙哥儿，你如何说？"宫长熙看着宫长歌，心中微酸，咬牙道：“祖母还信不过熙儿么？三姐姐信口开河！”又好像失言一般，跳下软榻，噗通一声跪在宫长歌身边，恨声道：“祖母若是执意不信，就让姐姐先起来，孙儿给您跪着。”说着眼圈就是一红。
　　老夫人见他如此执拗护姐，又心疼他年少，竟是从榻上走下来扶起他，责怪道：“熙哥儿，你和长歌感情好固然不错，要是你们嫡子嫡女跪出了什么事，叫祖母怎么好过？还不快起来。”宫长熙才温吞地站起身扶宫长歌。
　　宫长歌斜倚在宫长熙肩上，面色苍白如纸，淡红的薄唇也失了血色。她挺起身子，强笑道：“祖母，让长歌给您戴上抹额，毕竟是熙哥儿的一番心意。”见老夫人点头，她弱柳扶风一般走到老夫人后面，抬手挑开银白色的绦子，蓦地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宫长熙身子颀长，一伸手就揽住她的腰。
　　老夫人眼眸微微闭起又张开，已是凌厉万分。她沉思片刻，想起昨日刘嬷嬷向自己汇报二小姐三小姐之间的口角争执，源自宫长歆对儿媳的辱骂，宫长歌只是辩解几句，就被打得下不来床，今日却带病请安。又联想起自己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和宫长熙的话，不由心生怜悯，胸中就郁结了一股气。她冷哼一声，暂时没有发作，只是叫人送宫长歌回未央居。
　　宫长熙唇边带起一抹苦涩的笑，姐姐你何苦如斯？他焦急地走到老夫人面前，眼眸一转：“祖母，我想回未央居看看姐姐。”老夫人正待应允，锦帘外就传来一声大笑，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走进来。他头戴赤金鎏花冠，腰佩双衡比目和田玉佩，一双桃花眼上挑着，显得放浪而不羁。正是丞相府大公子，宫长乐的亲哥哥宫长安。
　　他轻佻地晃进来，向老夫人做了个揖，指着门外道：“祖母，刚刚长歌妹妹怎么被春凳抬出去了。瞧她气若游丝的样子，莫不是被责罚了？”说罢哈哈大笑。
　　宫长乐知道自己的哥哥一向没个分寸，拼命给他使眼色，可惜宫长安却是没瞧见，仍旧是笑意吟吟。
　　老夫人面沉如水，宫长歆和宫长熙敛气屏声，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说

　　感觉写的不太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