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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 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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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如今却已是雨打芭蕉,风袭林木,天空漫布着乌云,侵袭大地。
剑然看着‘叶杀’的解毒配方,不禁苦恼。这‘叶杀’之所以为风辰帮的秘毒,便是因为这药引‘夙夕草’珍而难求。虽说夙夕草是繁星谷特有,但夙夕草这东西却特矫情,只生在荆棘丛、悬崖边等险恶之地,为得夙夕草而付出性命之人多不胜数,偏偏宫主又应允了江成洛,可这夙夕
草要从何而来?
“剑然。”血汐澜略带疲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打断了剑然的深思,剑然神情一凛,起身开门,
“宫主,你这是……”剑然吃惊地看着她,女子独身站在雨中,全身皆已淋湿,衣服上还有几处破损,神色憔悴。
如此模样,剑然想不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几日你不是说‘叶杀’的解药只剩药引了吗?”血汐澜说着,把一株紫色的植物交给剑然,“这是夙夕草,赶紧配药吧。”转身便要离去。
剑然看着手中的夙夕草,神情激动,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值得吗?宫主,这值得吗!”
她停住脚步,静立在疏雨之中却并未转身,空灵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而来,“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我定要救他。”
剑然凝视着手中的夙夕草,紫色的花瓣上雨珠滑落,晶莹透彻,他苦笑着摇头,转身关上房门。
可这世间的人,你对他好,他却未必领你的情,此刻,剑然深深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当剑然拿着解药交给江成洛时,看见的确是他眼中的防范和怀疑,不禁大怒,“江公子这是何
意,宫主不惜性命得来的解药,原来就这样不堪入目,只换来了你的怀疑吗?!”
“我是何意?那你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解药是她用性命换来的,江成洛连忙追问道。
剑然心中有气,虽是冷语相向,但终是把事情都告诉了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江成洛急冲冲离开,连伞都未拿,冒着雨疾行而去。
剑然看着江成洛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忽然便浮现出了血汐澜离去时的情景。事情的发展已超出了他曾想象的范围了,如今只希望,她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心中的内疚,而不是真的爱上了江成洛。
只是,在这宿怨纠缠的江湖乱世之中,爱一个人容易吗?倘若真的爱上了,恐怕便再也难以割舍了吧!
雨点渐密,雷声作响,此时,万物都静了下来,来聆听这令人遐思的声音。
女子躺在浴桶中,温润的水珠轻轻滑过白皙的肌肤,粉红色的花瓣在水中翩翩起舞,一扇屏风阻挡了门外的喧嚣。
“咣当”一声响,房门被粗鲁地打开,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谁?”女子惊呼,立即拿起衣服,旋身而起,顿时水花像一条条白龙一般四射而出,直冲来人。
男子见势,顺手扯过一件衣物在面前挥舞,阻挡住四飞而来的水花。水雾渐散,慢慢看清了情形,此时,血汐澜只着一件单衣,曼妙的身材毫无保留的显露在江成洛的面前,引人遐想。
江成洛也未料到竟会看到如此一幅情景,不禁开口解释,“我、我不知道……”抬起手来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当时他进门而来,便见一股水气冲面而来,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在空中化去了水中的劲道。却不料,他随手拿起的衣服竟然是……竟然是她的肚兜!江成洛当场一怔,顿时无语凝噎。
血汐澜看见自己藕荷色的肚兜竟在他的手中,霎时,脸色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禁羞愤难当,遂一甩袖,向屏风内走去。
此时江成洛也缓过神来,默念几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闪至屏风外面。
片刻之后,女子走了出来,虽已穿戴妥当,但却仍是满脸红晕,看见江成洛,立马开口道:“方才的事,你若敢说出去……”
“怎样?”
女子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找人割了你的舌头。”
闻言,江成洛逼近她,含笑的星眸凝视着她微愠的小脸,高傲且自信的开口,“你不会,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方才我看了你的身子,我要对你负责。”
“你……!”血汐澜一时语塞。
一阵风忽然从窗外吹进,吹散女子额前的发丝,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右额怎么了?”江成洛疑问的说道。
血汐澜顿时紧张起来,以手抚额,忙开口说道:“没什么,你眼花了。”
男子上前,她却更加紧张起来,退后几步,妄想逃离他的视线。
江成洛的脸色冷了下来,握住她捂住额间的手,道:“澜儿,让我看看。”
他唤她澜儿,用那般不容质疑的口气。她怔怔地看着江成洛,眼神复杂,手指轻轻滑落,露出那红梅本应遮盖的地方。
一道闪电轰然而下,划过天际,把黑云硬生生的撕裂开来,闪电照出她的面容,照出那丑陋的疤痕。
“看见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额间总是绘着一株红梅的原因。谁能想到那妖冶的红梅下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呢?”血汐澜自嘲的笑着,推开他捂在额间的手,走至妆台前坐下,纤手拿起画笔,调弄着如血的朱砂。
看见她如此,江成洛心中悲痛不已,踱至女子身边,开口轻轻问道:“这道疤……澜儿,是谁伤的你?”
“他已经死了,与你一般,中了‘叶杀’。”血汐澜转过身去,显然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画笔,轻蘸朱砂,对镜化妆。
“让我来。”江成洛反扣住她的手,拿过画笔,一言不发的细细给她绘了起来。笔起飞旋,朱砂轻散,额间画凤,浴火重生。
他为她绘的不是红梅初绽,而是凤凰于飞。
血汐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了,他竟是第一个为她画凤的男子。
“方才你是想问这伤疤的来历吧?我告诉你。”她徐徐的吐出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那段斑驳凄凉的回忆。
在她还只是幻星宫少宫主时,她还没有“血凤凰”这个称号,她只是汐澜,那个微笑如水,笑谈世事的女子。在她游历时,她遇上了沈岸,那个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当她与名为沈岸的男子相遇后,一切便已悄然转变。
故事的开端并非两情相悦,以致故事的结局是那般的凄凉婉殇。
沈岸见到汐澜之后,便不可抑制的爱上了她。他是一位医者,最后却身中‘叶杀’而无计可施,论起来当真是天意弄人。沈岸身中‘叶杀’后,她把他带到了幻星宫,求她母亲予她夙夕草,但是,她的母亲却并未应允,以至最后沈岸毒发,痛不欲生。筋脉寸断的感觉连习武之人尚且尝受不得,更何况沈岸不谙武艺。
毒发时,他求她杀了自己,她却不肯。她对于沈岸虽没有刻骨的爱意,却仍有几丝不明情怀,她怎么下的去手!可是,沈岸却那样痛苦,噬骨裂筋,生不如死。
故事的最后,三尺青锋剑插在了沈岸的胸口上,剑锋的那边,清冷的月色下,她跪在地上,不停的呜咽,额间上的伤口,鲜血汩流。那是沈岸给她留下的痕迹,是他毒发无法控制自己时刺伤了她。
血汐澜在述说这件事情时,虽然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尽力放松语气,可江成洛却仍看到了她激动的神情,不禁叹道:“世人皆知血凤凰额间绘着一株红梅,可又有几人能知那红梅下的凄凉楚痛。”
听完这个故事后,他不知该悲该喜。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江成洛忽然开口道。
“什么?”她不明所以。
“独自去寻夙夕草这种危险的事,以后莫要再做。以后有我,无论冬雷震震夏雨雪,还是江山倾覆风雨摇,都有我与你一同面对。”他说此话时,眸中柔情满溢,让她无处遁形,江成洛执着她的手,抚着她额间的发,柔声道:“澜儿,忘了沈岸吧。以后便让我来为你绘额间的凤凰于飞,你说可好?”
血汐澜一语不言的看着他,良久后,她亦是郑重的看着他说道:“我为你打开了心门,你可莫要负我……”她被他轻轻拥入怀中,“成洛,你莫要负我。”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已不是方才的雷霆之势,转化为绵绵细雨,润物于无声。
一身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起四方水珠。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来追江成洛的剑然。而此刻,他却不需要进去了,他能做的便是转身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