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封神》任卿雪

32、第三十二章

　　“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沈容浅看着上面混沌一片的虚无天空，空洞的笑了一声。当清醒和理智渐渐回到身体里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的荒唐。小飞狐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透明的翅膀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他没有焦距的望着它。

　　帝尧从清醒过来之后，就盘膝坐到了一旁。

　　两个人的仙袍都破破烂烂的，勉强挂在身上，非常可耻的提醒着他们：你们着了玄极真神的道儿。

　　帝尧闭着眼睛沉凝心神。和为这荒唐的既成现实感到绝望的沈容浅不同，他在回味刚才的情绪。他很少有这些起伏波动，强烈浓郁的情绪，所以觉得很新鲜。这种奇特的对于自身的好奇心理，已经超过了对于如何破境的急切心。

　　虽然现在身体和凡人一般，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元神上，那道被帝舜的亲卫司幽劈出的裂痕，在慢慢的复原。

　　灵魂被填充得更加完整的舒适感让人不能不感到一种隐约似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感受。

　　但是他没有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位功臣。

　　他在回想自己前刻的愤怒和喜悦，释放和压抑。这些情绪，无一不都、令他感到分外的新奇。在他最初降生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能力自保，还懂得什么叫脆弱和依附的时候，女尊告诉他，他不应该一个人生存在这个永远孤单的世界里。

　　他有了一个同伴，他管他叫师弟。

　　在这条漫长的仙途上，那个人陪伴了他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甚至为他而死。但是当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居然丝毫没有感到伤感和痛苦。

　　他在逃亡的路上，一直在认真的思考着一个对他来说很复杂的问题：为什么我不难过？

　　女尊偶尔也会将自己封闭在九天长峰，醉饮独眠。舜有时候也会对着一面水月镜出神，偶尔发疯。他的情绪，却总是那么平淡。

　　平淡的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和为什么继续很久远的存在下去。

　　虽然他确实对食物还保留了非常不错的喜好和感觉，但这似乎不能证明他是个正常的魔修。

　　你看，每个人都会有难过，都会有愤怒，都会有不快的时候。

　　他一路观察沈容浅的情绪，觉得这个人，比他丰富很多。

　　看到自己的时候，有情绪，九阴走的时候，有情绪，和沈牧溪对峙的时候，有情绪，刚刚……太有情绪了。

　　为什么陪伴他很久的人死去的时候，他居然不难过？他怎么能不难过呢，这可能证明了他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

　　虽然他明白这是玄极真神的禁制幻境激发了他心底的情绪和欲念，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有进步。

　　这时候终于抬眼去看地上的“功臣”了。他发现比起自己大有进步之下的满足心情，对方显得很失落。

　　“抱歉。”帝尧礼貌的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致以一定的歉意。因为觉得自己大有长进，而且最终没有做出杀害同行月余的同伴来为自己疗伤的恶劣行径，在对自己很满意的情况下，他表现的简直有点温和。

　　虽然这种事情，不能怨他。

　　这是幻境的功劳。

　　沈容浅眼睛都不抬的扫了他一眼，挺尸依旧。“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难道是我贪心了。还想要什么，都给你……”他依旧看着上空，像是在看着从来没给他庇佑和公正的天道，非常低非常低的呓语。

　　帝尧猜测一定是他刚刚的行为对一个品行看上去一直较为正直的仙人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于是他感到更加的抱歉了。

　　“是我先失控，你的精神力已经很强大了。”感到很抱歉的帝尧好脾气的继续跟他说话，当然他觉得沈容浅一再动手是促使他最终失态的绝对诱因。

　　沈容浅终于正视他了。

　　他利索的一抬手把整个乾坤袋都扔给了他。

　　“里面还有三瓶二十八粒辟谷丹。你能活很久。直到破境。”然后他就又转眼看向了空中的小飞狐，“如果可以，就把它带走。好好养大。”

　　从相识以来，第一次表现的如此有气魄。却像是在交代后事。

　　帝尧接了，然后丢到手边。

　　沈容浅伸手，试着摘掉自己手腕上的触物环。

　　没能成功。

　　他随随便便的嘲笑了一下，“算了。”这会儿真是什么都觉得十分看得开，除了刚才……太荒唐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帝尧第一次，非常诚恳的表现出了自己对于面前这个情绪十分丰富的仙人所表现出的喜怒哀乐好奇的一面。

　　沈容浅下意识的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因为我有病！”

　　帝尧沉默了。

　　半晌，沈容浅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尽可能的拉上自己衣袍盖上身子，整理着残破的衣领，然后放下褶皱的衣袖，担落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小飞狐捧在手上，温柔的抚摩几下，然后托着举到它试图靠近的肩头上，轻轻的放下来。

　　他盘膝，摆出打坐的姿势，头放松的微微垂下去，没有看帝尧的意思。最后，他尽可能平缓的开口，“你听过我讲的一些别人的故事，今天，不如我给你讲一下，我自己的故事”

　　帝尧看着他脸上和脖子上他留下的还泛着红肿的印痕，按下了自己心里那种叫不上来的感觉，非常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不要打断我，也别让我解释。很多事情，我也在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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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这些，你就不想活了。”帝尧给了这个不长的故事一个认真的评价。

　　沈容浅眼神暗淡，摇了摇头。他又抬起了头，看上面。上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但他觉得自己眼前流转的，是那一夜在锺山上看过的无垠星海。“是它不想让我活下去。”

　　“你濒临死境这么多回，没有一次真的离开。”帝尧学着他，抬起了头。

　　两人相对而坐，举头望天的样子。倒也有些意思。只可惜此时无酒。

　　沈容浅笑了，“那是因为它还想从我这儿拿走更多。”

　　我的身体，我的意志，我的尊严……我的全部都被你拿走了，你还想要什么？

　　帝尧看着他，“你自爆一次，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但是你活了下去，天道待你不薄。你救一个仙人，却毁了更多妖兽的生机，但它们本就吃人作恶，所以天道待你不薄。你毕竟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机缘，总有一天能站的更高，天道待你不薄。刚才……也可以推到别人身上，所以不用自弃，天道待你不薄。”

　　沈容浅站起来，帝尧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他却不能听得进去。

　　所以只是笑着叹口气，“是我矫情。”

　　帝尧认真的点了个头。

　　“没关系。你能想开就好。”他很善良的安慰了一下对方，然后顿了一会儿，问，“你当初为什么主动对我示好？”

　　沈容浅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当初潍城的初遇。

　　“巧合。”

　　“你还想要变强，强到可以把你的父亲踩到脚下，让你的母亲后悔轻视你吗。”

　　“……也许。”

　　“那你还认为仙人应该尽可能的坚持正义，铲除邪恶吗。”

　　“希望如此。”帝尧难得的认真，而沈容浅回答的敷衍。

　　帝尧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们一起沉默了很久。

　　沈容浅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紧皱的眉头和迷茫的眼神，看上去，他的内心一定十分混乱。

　　最后，他对静坐着的帝尧说：“是我自己选择了一切，所以这怨不得别人。的确，天道待我不薄。”

　　他选择用自爆来杀死云演仙子，所以这场重生不能抱怨别人。

　　他选择进入仙域守卫队参加考核，然后走到玄极秘境，这怨不得别人。

　　他选择救一个女仙，又想要染指封神剑，所以陷入这里，心身失控，这怨不得别人。

　　他已经如此糟糕，这怨不着别人。

　　如果还会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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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无边的黑暗里，一片狭窄的天渐渐显露。一线曙光照到沈容浅的脸上，令后者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帝尧慢慢地站起了身，“是我，破境了。”

　　他的心魔已经随着这一线的淡金色曙光，彻底的湮灭。

　　随着元神被完美的治愈，他的五官透着一股奇妙的和谐气质，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灿烂的金光骤然在他们的眼前连成一片，整个世界被金色的璀璨镀成黄金，他们立足的混沌之地变成一个诺大的宝库，白色仙晶平整的从脚下铺开。

　　纯白色的圣洁，和淡金色的穹窿。一切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属于神明的高贵和震撼。

　　沈容浅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转头看了一眼帝尧脸上还带着的一点淤青，那些伤痕正在逐渐褪去。

　　“恭喜你破境。”沈容浅转回头，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