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晨曦》羲鱼儿

73、糖甜

　　抱着那一小盆吉祥草缓缓沿着回去的路慢慢走，夕阳西下，给周围的景物都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彩，那耀眼的金色灼得我睁不开眼睛，恍惚之中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甜甜软软的声音：“小姐姐，我不怪你，你也是希望弘晖高兴的。”是吗？小娃娃，愿你在天上要真的开心！
　　我抬头，满眼金色望着天空，小娃娃，真的要开心！
　　吉祥草随风轻轻摆动，绿得那么璀璨耀眼，仿佛那个小娃娃一样，笑得香甜！回到居住的院子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刚刚踏进院子里，迎面闯入了一个身着水湖绿长袍的怀抱里，很暖。
　　“你去哪了？戴管家派人四处寻你都不见！”压制着的微怒的声音低低传进我的耳际。他的大手紧紧钳制住我的胳膊泄露他的焦急，我微微一愣，他在到处找我？心中的弦微一铮，轻巧地挤开了他的怀抱，巧笑倩兮，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整日整日呆在院子里，好无趣！于是就四处走了走。也没有出王府，所以不能怪我呦！”他愣了一愣，看着我顽皮的神色，失口哑笑，那个笑容还没有撑得圆满，随即又收住了，恢复了往常冷漠的样子。他望了望我，仔细打量着，见我衣衫不乱，发髻也完整，弯了弯嘴角，应该算是一个满意的神色。
　　“快进去吧！以后别乱跑了。”低低的男音滑过耳际，感觉腰间被他轻推了一下，我有些恍惚，慌乱地点了点头，正欲进屋，后面的男音清了清嗓子又道：“对了，给你配了两名丫鬟，以后到哪儿去让她们给陪着，别像今个儿，让一院子的人到处去寻你。”我僵了僵身子，背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踏着枯叶，渐渐近了，温热的呼吸在我耳边有规律的喘着，而后缓缓响起清冷的声音：“别怪我不信你，现在不管是谁也会让我不可相信。”我僵住了，嘴角边的笑彻底僵住了。有力的胳膊强使我转过去，他望着我，似乎有些看清了我眼中的落寞，男音又起，带着些许落寞的沉嘎自言自语道：“你~~~~，你是云裳吗？云裳应该是会笑着望着我的。”我闻言，硬生挤出个笑容给他，虽是做戏，虽是做戏，虽是做戏呀！他眼眸中静静的，看不清其中的色彩，忽然他轻轻放开了我道：“进去吧！”我轻点头，依言进去了。
　　风尘中，一名男子孤傲而立，眼中却是与外表不同的苦笑，她真的不是云裳吧！他的云裳会笑得那样云淡风轻，漫不经心。他的云裳会明白他这样做的理所当然，不会像刚才的那一位面露哀色来同情他，她总是给他所需要的她的信赖，仿佛天就要塌了下来，他也必须为她而撑着，因为她是他呀！
　　屋外的人影渐渐远去，风轻轻吹起，我无奈地苦笑，胤禛，为什么到个这个份上了我们都还需要继续隐瞒，继续欺骗，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嗒，一滴冰凉滑落手指。
　　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雍亲王府的办事效率还真快，没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个清秀的小丫鬟就来报道了。“奴婢玉铛。”“奴婢云罗。”“参见主子。”两个丫鬟的声音清清脆脆的，煞是悦耳。我微微一笑道：“人不错，名字也挺秀气的。”其中一个稍大点的身着粉色夹袄的玉铛略略侧了侧身子，依旧用清脆的声音道：“谢主子夸赏，奴婢俩的名字是戴管事给取的。是李商隐《春雨》的‘玉铛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中的‘玉铛’和‘云罗’。”小丫头怕我不明白，还特地给我解释一下。
　　我弯了弯嘴角，想起了一个温文柔和的声音“知书达理，你以后就叫知礼吧！”不由地愣愣开了口问道：“那你们觉得‘玉铛’和‘云罗’这两个名字好吗？” 玉铛愣了愣，望了望身旁的云罗，一时之间屋内一片沉默，好半晌，玉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了口道：“回主子。”较之之前的清脆声音，玉铛现在的声音感觉上多了一份压抑“奴婢没有读过书，不过也知道戴管事给取的名当然是好的。不过~~~~~” 玉铛的声音顿了顿，窥视了我一眼，见我面色温和，才继续说下去：“虽然是好名，却总不如进府之前爹娘给取得名唤来亲切。才入府的头两三个月，别些个唤奴婢玉铛，奴婢都不知道是在叫谁~~”。玉铛的声音微微一些哽咽了，她似乎是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露出一个笑容道：“不过现在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是吗？我愣住了。
　　我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那进府之前爹娘给取得名叫什么？” 玉铛脸色有些发红，还是一旁的云罗先开口道：“奴婢之前叫翠翠。” 玉铛才缓缓开口道：“奴婢叫草丫。”
　　估计是怕我笑她的名，玉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对她温和一笑。让她觉得略略安心，她舒了一口气，站得笔直。
　　翠翠，草丫，我在心底默默念着，乎而开了口：“我以后就叫你们翠翠和草丫可好？”
　　翠翠傻傻地愣了愣，随即傻笑着使劲点了点头，草丫红了眼圈，低声道：“谢主子。”我依旧微笑颔首。
　　“主子，这东西还要吗？看着恹恹的，不如奴婢给您换盆新的来。”翠翠唤住正准备浅眠一下的我问道。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是进屋后我随手安置在墙角的那盆幸运草，依旧绿得昂然！我眨了眨眼睛，柔声道：“要，别扔，放在我的寝房里吧！”
　　“可是~~~~~~”翠翠还想说些什么，草丫早已抢答道：“是，主子。”向着翠翠使了使眼色，翠翠便有了一些懊恼的神色，估计是不应该和我顶嘴。我温和一笑，想起当年入宫的时候也是这般藏不住话的脾气，不过，经历的事多了，便也学乖了。
　　草丫朝着那盆幸运草努了努嘴，翠翠心领神会地抱起幸运草往我的寝房里走去，准备寻个靠近窗户阳光充足的好地儿，好安置这盆幸运草。估计也是没留心，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跤，草丫没好气道：“倒是小心点儿，可别摔坏了主子的花。”嘴里虽然是在念叨着，不过里面的关心一点不少。翠翠转头一笑道：“放心吧！”走进了内室。
　　“你和翠翠关系倒是挺不错的。”我押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道。
　　可能是对我的第一印象太好了的缘故，草丫想都不想就道：“是呀，翠翠家从小就跟我家住对门，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大家家里都越来越穷，没法子了，爹娘便把我俩儿一起都卖进了王府，那时才刚满十岁，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以后再也不能看见爹娘，要给人做一辈子的奴才。那时侯惶惶不可终日，不过辛好有翠翠跟我相互扶持着，这一晃也快七年了，什么都熬过去了。辛好我们始终都陪伴着~~~~”说到最后草丫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蓦然住了口，连忙跪下给我请罪：“奴婢，奴婢~~~”
　　我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进去帮着翠翠看看，弄好了没。”“是，主子。” 草丫对我叩了叩，小心退进了里屋。
　　我叹了一口气，眼睛有些湿润了，迷蒙之间我好像看见一个蓝色身影在眼前晃过，温柔的眼，美丽的唇，一身戎装，“我是那拉氏.乌其娜，你呢？”清爽的声音响起。
　　“乌其那”我失声脱口而出。
　　眼前的乌其娜微笑地望着我：“云裳，你要好好活！”
　　“砰”一声，茶杯摔裂在地面上，昏黄色的液体混合着地面上的灰尘蜿蜒漫流，我睁大蒙胧的双眼，四周哪还有乌其那的影子？鬓角已有冷汗微微沾湿，我轻叹一许，忘不了的始终是忘不了的。
　　草丫和翠翠闻声赶紧从里屋里跑了出来，见我安然无恙，俩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草丫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有些焦急地询问道：“主子，您没事吧？”我轻轻摇了摇头，恢复了温和的神色，嘴唇抿着丝笑道：“没事，只不过是出去溜达了一整天了，有些倦了，刚才坐着椅子上，坐着坐着就想睡了，没曾想，袖子扫到桌面上，倒把茶杯给摔碎了。哎，袖子还污了一大块。”我的语气微微有些自嘲。
　　翠翠扑通一声笑了出来，见我在这儿，又马上硬生生地止住了笑。草丫没好气地望了翠翠一眼，忙过来翻了翻，见的确是有块深色的茶汁污迹忙对我道：“奴婢服侍主子去换件衣服吧！”我望着草丫温柔灵气的脸颊，心中充满了点点疑惑，胤禛派来的就是她吗？翠翠看起来没她这样温文尔雅，多了两分调皮，少了两分沉稳，不像是他派来的。不过更加不可掉以轻心！不关是与否，我都必须要小心谨慎，防着她们。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应声，草丫便又再重复一遍：“奴婢服侍主子去换件衣服吧！主子。”我回过神来，不由一笑道：“不用了，反正我也乏了。就早些上床歇息了吧！你们也不必先忙活了，今个儿才来，好好休息休息，明个再忙活吧！”
　　草丫和翠翠叩头谢了我，翠翠见我之前并未罚她，便大着胆子对我道：“主子还没用晚膳吧！要不要奴婢再让厨房准备点吃的，不然饿着肚子晚上睡觉也不安稳。”
　　我略略想了下，点了点头道：“那就准备些清淡的粥食吧”。“是，主子。”翠翠答应着，下去准备了。草丫拿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拾起地面上破碎的瓷瓦，连点瓷渣子都不放过。我有些看不过去地对草丫道：“草草收拾一下就成了，不用这样麻烦了。”草丫抬起头来，晶亮的眸子闪着灼眼的光芒，对我笑着道：“那可不成，主子对奴婢和翠翠这样好，奴婢可不能让这瓷渣子扎到主子的脚。不然就算主子没事，要是王爷知道了，我俩都得挨罚。”见草丫这样自然而然，没有半分虚伪的提起胤禛，我心中的疑虑不由地少了几分。
　　我略略点了点头，表示明了。没过多大会儿，翠翠就提了个食盒匆匆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我簇着双眉疑问道。翠翠放下食盒，对我微微一笑道：“本是李主子差人备下了夜宵，奴婢刚到时可巧儿了遇到了王爷，王爷见我是来为主子您拿些吃食的，便叫奴婢把李主子的先拿了去，至于李主子的吃食再重新做就成了。王爷还说，主子您身子不大好，不可不按时吃饭，生冷的东西也少吃为妙。”翠翠对我眨了眨眼睛，里面闪烁着几许暧昧的光芒。
　　我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笑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翻滚着，不是滋味，胤禛，你究竟想干什么？
　　用过些许饭菜，洗涮过后，我便上床休息了，宝蓝色的幔帐轻轻晃动着，我微闭着眼睛，心中似乎有块大石头悬呼呼的，没有着落，翻来覆去几次，直到外间传来轻微的鼾声，已经能够确定翠翠和草丫都睡着了。
　　我才幽幽地合上眼睛，不论对与错，这个局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退出的选择，我应该如此，
　　也必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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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点一点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