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凌素》洛沂

4、未妨惆怅是清狂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的早朝时分，我已成为朝野上下的焦点，我自然知道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称颂之言，还是不听也罢，反正很快他们议论的便不会再是我。

　　“今日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当朝尚书大人昨日当朝向一民女求亲，叶翎，可有此事？”座上的人似笑非笑地问我。

　　我半垂着眼睑，欣然回应：“回禀圣上，确有此事。臣前日曾言及已有倾心之人，昨日不过出言征求对方之意，还未曾正式提亲，不想竟入了圣耳。”

　　“朕当时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竟能使爱卿如此钟情。”

　　他的语气虽平淡，言语间却透着几分不满，群臣也纷纷侧目，有的担忧，有的窃喜。

　　我开了口刚要回一句“情有独钟”却被对方先一句话堵在喉咙。

　　“前日收到国书，边邦有意将汗王独女云霜公主嫁与我朝，结两邦之秦晋。正值项城将军大胜蕃野，立我天朝之威，实该嘉奖，朕特许赐婚项城将军，另赐黄金千两以作婚事筹备之用。”

　　“臣项长英恭谢吾皇万岁。”项城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可我分明在他瞟向我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寒意。

　　“另外其相关事宜交由礼部操办。户部好生配合就是。

　　叶卿可别让朕失望了。”

　　“臣定不负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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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之后，众官员都跑去向项城道贺，而他被那一群人左一句恭喜，右一句羡煞的围在中间自然也无暇来向我兴师问罪。

　　我踹度了一番，终于收住了离开的脚步。反正他早晚会来找我，倒不如我去找他。

　　我在宫墙边等了许久，终于见他同两名道贺的官员不徐不疾的走出来。

　　“叶大人，”那两名官员同我互相打了招呼便各自离去了。

　　项城终于得空放下一脸喜气的假象，朝我斜斜瞪了过来，我和气一笑，十分中肯地道：“恭喜将军得此殊荣，有圣上亲自赐婚，又添项府荣光啊。”

　　“好说，还要多谢叶大人了，若不是大人向皇上进言，这等殊荣，又怎会落到我的头上。”他语气满是愉悦，却笑得令人背后发寒。

　　“你很生气是吗。”我放下冠冕堂皇的笑意，沉声道。

　　“不敢！”

　　“我知道你是碍于那人番境公主的身份才这般愤慨，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到底她是番王独女……”

　　“正因为她是藩王独女，我常年征战又手握重兵，若哪日有何事让圣上起了疑心，或是被人说成与番邦勾结，便是再怎么辩，也难以辩得清楚。”

　　因为在宫门口，他说这番话说得格外小心，其实个中就里我也明白，只不过……

　　“话虽如此，可同时作为维系我朝与边邦关系的重要人物，你也比以往安全的多不是吗，即便当是饮鸩止渴，护此一时之安危，又有何不可？更何况若真有那一日……向圣上保举这门亲事的我，又如何脱得了干系呢？”

　　项城闻言微愣，而我也趁着这时故作深沉，摇头晃脑的离去了。只是那时的我并不曾想到，这一句无稽之言竟然一语成谶。

　　回到府上，我换下朝服径直向园中水榭走去，只因就下人来报，这里早已有人为我设下酒宴……
　　我欣然踏上亭阶，淡淡琴音萦绕，令我瞬间心情大好，抬头向亭中人清雅一笑，于桌案边坐下。

　　“清媛郡主设此佳宴等候在下，实让叶翎受宠若惊。”我慢条斯理笑道，抬起手轻弹了下衣襟，宛如一个文雅的书生，末了还不忘配上一个谦和的眼神。

　　这一系列动作若是被其他女子看到，怕是都要面色绯红的低下头去的，但偏偏她素知我本来面目，竟全然不为所动。

　　“只是不知郡主设此佳宴究竟是想要与叶翎说些什么呢？”我当然不相信她会平白无故请我吃饭。

　　“今晨听闻叶大人要娶妻？”她表情略带讥诮地问我，其实却是早已肯定了这传言的真实性。
　　呵，看来这次我还真是一举成名。

　　“叶翎确有此意，只是时间上倒也不急于一时。”我淡淡敷衍，既然公主与项城的亲事已由那高高在上之人金口玉言说出来了，我也便不必再着急娶亲一事。

　　“不急？是啊，谁会急着去办一件自己毫无兴趣的亲事。”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紧盯着我，像是希望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可惜，我又怎会露出这样低级的破绽。

　　“郡主凭什么说叶某对这门亲事毫无兴趣？”

　　“哼，叶大人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的名声而已，又怎会突然地向一名青楼女子求亲，这样急切，想来无非是为了躲避皇上的赐婚罢了。”

　　呵，我一瞬间笑了出来，难得难得，竟有人能猜得如此接近事实，我难掩欣喜，悠然笑道：“的确如此，叶翎确是舍不下这份逍遥。”

　　“既然……既然横竖是不喜欢，堂堂尚书大人，年少有为，又何苦非要娶一名青楼女倌！”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语气也失了刚才的平稳，我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喝过酒？！

　　我又开始笑，不同于刚刚的欣然，也非平日的轻佻，只是心中莫明的燃起一种颓唐，郡主如何，知我平素虚伪又如何，还是一样的……

　　我起身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那么……我娶你可好……”我拢着她耳畔的乌发，温柔而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