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爱莲说》自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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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天二当然不想KK离开，但是Mech的话对他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他知道KK被困在目前这个死局里，会过得很苦。他甚至想起KK同他讲她帮别人做堕胎手术后说的话，她说她宁肯死掉的是自己。即便她知道那个孩子是一次罪行的产物，即便那个孩子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仍然认为自己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认为这是最大的罪孽。如果没人陪着她、支持她，大天二很怕她会支持不下去。所以面对让KK摆脱这里的一切的提议时，大天二动摇了。但是雷耀扬的话让大天二心急如焚，此刻他最怕的不是KK动摇了，而是怕她受那个鬼佬的牵连，再次被伤害到。
　　满心焦急的大天二没有注意到，当他恨不得冲过去找KK的时候，他的右脚大脚趾微微的动了一动。
　　大天二在小弟的帮助下，匆忙离开了医院。老鬼帮忙约上Mech，一席长谈之后，大天二回到家里，叫外卖送来了一桌酒席，call来了南哥、山鸡、包/皮和蕉皮。哥儿几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酒足饭饱之后，大天二终于说出了最让他难以启齿的话，“南哥，我想离开洪兴。”
　　不全是因为他现在残了；更重要的是，这是Mech肯独自一人离港的条件，也是他大天二对老鬼的承诺。
　　陈浩南抹了一把脸，笑得沧桑：没关系，不管你是不是洪兴的，我们永远是兄弟。
　　哥几个勾肩搭背的感伤着，包/皮抱着大天二的肩膀哭了，他觉得“对不起”三个字太轻飘，根本表达不了他的愧疚；可是如果不说，他会被憋死。蕉皮抹着眼泪，期期艾艾的喊着“二哥”。大天二勉强笑了笑，拍了拍他们两个，嘱咐他们好好跟着南哥；还有，他既然离开洪兴了，也没必要再让洪兴的小弟老跟着他，包/皮和蕉皮就不要再这样照顾他了，他自己可以。
　　实心眼孩子蕉皮和傻孩包/皮听了这话，更是哭得不能自已。陈浩南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妖，带博仔到大天二家……对，现在。”
　　哥儿几个听得糊涂，互相看看，都是不明所以。好在老妖和博仔的分别在两个酒吧看场子，离这里都不远，一会儿就都到齐了。
　　陈浩南看着站在他面前有些紧张的博仔，沉声“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洪兴社的。我知道你是警方的卧底，不过洪兴的生意、我陈浩南的生意，不怕你查。你老大救过你的命、你对他也还算用心，如果把你掀出来他也难做。今天你和大天二一起离开洪兴，对社团，也是个交代。做卧底的，没几个会有好下场。看在你老大的面子上，你这条命算是捡到了。”
　　在场的人，除了老妖，听了陈浩南的话，表情各异，却都很惊讶。
　　“王Sir哦？”山鸡喷了一口烟，斜着眼睛看了看博仔，“你好运气啊。”

　　陈浩南把王博仁踢出社团，多少是为了大天二脱离社团后的安全考虑。出来混了这么久，大天二也得罪了一些人。大天二想彻底离开洪兴，陈浩南也不好再派小弟跟着他。王博仁被踢爆是警方卧底，只能重返警队。以他和大天二的情份，再加上大天二现在的情况，王博仁肯定不会放着不管。大天二身边有个条子帮着，想找他麻烦的矮骡子，动手之前总要掂量掂量。
　　枪会有个电脑玩的很好的工读生，外号神童，之前跟着大天二玩枪、练拳，跟在大天二屁股后头整天喊师父。大天二受伤后，他时不时的就跑过来看看。自从发现他师父身边冷清了，跑得就更加勤快了，后来干脆就住过来。得空就跟着师父往医院跑，不是陪师父做复健，就是偷偷看看师娘。
　　这天大天二做完复健，出了医院，来到街角的报摊等着。街对面新开了一家茶餐厅，烧鹅粉做得很不错，大天二知道KK一直胃口不好，就叫小美带她来这家店试试。远远见到KK、小美和一个护士一起过来，大天二连忙转着轮椅躲到报摊后面。隔着玻璃窗，遥遥的看着KK慢慢吃着，大天二不知不觉嘴角带笑。
　　“二哥，我同你熟，知道你不是那种好色老。可你这样老盯着人家女孩子，很吓人的！你看这来来往往的，都没人敢来我这里买杂志了……”这个报摊也是洪兴罩的，所以老板和大天二很熟。见大天二这个样子，便拿他打趣。
　　“成哥，不要取笑我啦。叫我阿二好了。你之前不是说想把报摊转手，陪老婆回内地养老么？”大天二心情好，也笑着打哈哈。
　　“这不是还没找到下家接手嘛。怎么？你有兴趣？”
　　“师父，你不会打算把这个报摊盘下来，以后天天坐在这里看师母吧？要不要我给你买个望远镜？哎呦——”大天二刚作势要打，神童就惨叫着跳到一边去了。
　　看到KK她们三个出来，神童赶紧拽过大天二的轮椅，一起躲起来。就听这几个女人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肯吃鱼片粥这一类东西的嘛，嫌它腥气、味道怪。怎么今天会吃掉一大碗艇仔粥？”
　　“是啊，刚刚隔壁一桌的艇仔粥端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真怕你闻了那个味道就吐出来，还后悔叫你出来吃饭呢。”小美也在一旁附和着。
　　“我也觉得好奇怪啊。刚刚一闻到那个味道，我口水差一点流出来。我还从来没试过嘴馋成那样过。”KK羞恼的说。
　　“你这个时候这样子很正常的。孕妇的心情和胃口都很奇怪的。应该是宝宝想吃艇仔粥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过去了。大天二在一边偷听的很乐，叫上神童，一起去茶餐厅喝粥。

　　这家茶餐厅的生意很好。大天二和神童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刚刚点了单，就听门口一阵喧哗。原来是一位女顾客说是刚刚在这里丢了手机，老板问了几个服务生，大家都说没见到；顾客不依不饶，闹得新客不敢进门、旧客纷纷买单走人；老板、伙计脸色都很难看。这时一个伙计从后厨扯过来一个人，说是这人刚从牢里出来，一定是他偷了。
　　“老板，我没有做过。我一直在后面洗碗、帮厨……”
　　“刚刚我们忙不过来，有叫你过来帮忙收台。你刚收完，就有人丢手机。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啊？”那个伙计喊得理直气壮。
　　大天二悄悄的和神童说了几句话，神童过来劝说，“别吵啦。如果是丢在这里，打个电话过去，跟着铃声找就好了。你号码是？”
　　神童按着失主报的号码打过去，铃声在餐厅里响了起来。大家顺着声音，在那位顾客刚刚用餐的卡座下面找到了手机。
　　老板大声说“一场误会”，可还是有人就这家餐厅雇了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伙计而议论不休。新店开张，老板也不愿有不好的传言，当着大家的面，说是委屈这个伙计了，但是没有办法，还是要先请他走人了。
　　“阿添啊，我也是没办法。小生意，又是刚刚开张。这样，等过一阵子，大家都淡忘了，你要是愿意，我再请你过来帮忙。这是这个月的薪水，你拿着。”
　　“我做了两个多星期，就拿一半好了。”叫阿添的伙计怔了一会儿，把钱还了一半给老板，闷声说完，转头就走。
　　老板连忙拽住他，“阿添，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现在吃住都在店里，你这么走了，这点钱，你怎么够用？”
　　阿添扭过头、憨憨的回了一句，“我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活不下去的。”再一转头，撞上了一个轮椅，愣住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大天二噙着笑，“好久不见啊……送我回家吧，顺便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
　　于是大天二家的暂住人口从神童换成了“大头仔”杨添。
　　杨添是和陈浩南同期拜到B哥门下的，外号“大头仔”。他和大天二是当年B哥手下最痴迷于打拳的两个，两个交情自是不错。后来B哥摊上事了，大头仔主动替B哥顶罪，蹲了苦窑。当年大头仔因为陈浩南选择了等大哥抽生死签、而不是主动站出来，有些看不起他。所以大头仔刚进牢里的时候，陈浩南每次去看他，他都不想见。后来陈浩南干脆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大天二，包/皮也时不时的陪着过去看看。最近大天二霉运连连，大头仔一直都表现得不错，又新得了一次减刑机会，七七八八加起来，就刑满释放了。大头仔这几年，世态炎凉也早就看透了。大天二忽然和他断了联络，他虽然也担心过、失望过，最后也就随缘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形。
　　大天二对他受伤的事，不愿多提，只是说自己已经退出了社团。问大头仔有什么打算，大头仔说自己在监狱里没事干，也读了点书，还考了英语、会计的证书出来，想找个正正经经的工作，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大天二听了不禁摇头，笑着说：这是蹲苦窑还是上大学啊，大头仔，你真行。
　　大头仔天天陪着大天二藏在报亭等KK，后来报摊老板干脆把这个生意盘给他们俩。于是某个清晨，刚刚结束酒吧生意的陈浩南、包/皮和蕉皮，遇到了正在上货的大头仔。多年不见，大头仔早已不是当年的心态，再见老朋友，也能心平气和了。只是对于陈浩南怜悯、愧疚的眼神很是不爽，□□了不起么？
　　陈浩南劝大头仔重回洪兴，未免不是存了提携、补偿的念头。大头仔此时一没积蓄、二没根基，再没人照应，又有案底，做什么不是被人欺负呢？
　　做了大哥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大头仔只回问了他一句：大天二呢？
　　……
　　陈浩南默了。
　　大头仔走了。

　　***********KK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正经过一个巷口*************

　　“KK。”
　　KK闻声转过头去，见了巷子里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细！”
　　KK恍恍惚惚的看着她跑过来，抱住自己，呆呆的想起来改口，唤了声，“若愚，你怎么来了？”
　　“傻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讲呢？还敢不接我电话！要不就是支支吾吾的骗我。你也不想想，你什么时候骗得过我？你都快急死我了。要不是我恰好碰到来台湾探亲的亚琳姐，我都不知道该到哪里打听你的消息……我该早些来的……”若愚一边抱着我抽噎，一边说的断断续续。
　　我趴在她的肩上，泪水忍不住的流了出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喊出“阿细”的那一刻，心里许许多多的委屈、难过，压都压不住的往外涌了出来。我甚至哭不出声，只是任泪水宣泄着一切的情绪。
　　很奇怪，在若愚面前，我好像没有自尊心那种别扭的东西。也许在我潜意识里，还是认定她就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彼此什么丢脸的事都见了的阿细。
　　从对宝宝未来的担忧、到阿二受伤后不肯见我、从我们在阿二受伤之前就出现的分歧到那次难以启齿的遭遇，我说得颠三倒四、几次泣不成声。若愚一边听着我的诉说，一边带着我走进一家小小的茶室坐下；既不想打断我、希望我能把抑郁的情绪释放出来，又担心我哭得太厉害会伤到自己和宝宝。
　　哭掉半盒纸抽、干掉一壶水果茶补充水份，若愚看着擦干眼泪的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这一番哭得畅快淋漓，哭完轻松多了。“有没有见过南哥？”我脑袋里终于有点正常的思路了，才想起询问若愚的情况。
　　“我是来看你的嘛……”意味绵长啊，这是没打算见？可是我上班的医院根本就在陈浩南的地盘好不好，若愚你不用想一想如果万一碰到了的话你要怎么办么？
　　似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若愚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南哥的习惯我还不清楚么？有心想避开，不难啊。”若愚自嘲的笑不太成功，透着少少的苦涩。
　　“你现在住在哪里？会在这边多久？”
　　“我办了停职，想陪你多久都可以。还记得么，我考过这边会计执照的，再考一次也没多难啊。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家长帮忙，介绍我到一家会计事务所做文员。住的地方我也找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若愚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以示安慰，“对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好饿哦。想了想，“我想吃海鲜。”
　　“好啊，这边有一家很不错的海鲜店。你这个路痴，一定是连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知道。走啦，干儿子。干妈带你去吃好东西。”这好像以前阿细的调调，对着我的肚子自言自语也能这么Happy。
　　这妞真的很会吃，介绍的这家店实在是好美味。若愚嫌我手笨，一边在帮我剥虾子，一边看着我不许我偷吃螃蟹。螃蟹寒凉，并不适合我现在吃。我眼巴巴的望着若愚，最后她实在受不了我那副贱相，点了一份姜葱炒蟹，让我闻闻味道解解馋，结果完全是自找麻烦。后来这妞怒了，干脆把那盘炒蟹推到我面前，“我不管你了！没我帮你剥蟹肉，看你能吃到多少！”
　　被说中了！我可怜兮兮的用筷子戳了戳蟹肉，咬着筷子头，泪汪汪的望着这个狠心的丫头——不帮我还真的吃不到哦……
　　“若愚，你怎么会去做幼稚园老师的？”犯了错的人在转移话题。
　　“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啊。”若愚的话一出口，我们两个都愣住了。若愚帮我倒了杯茶，掩饰了一下略微的不自在。我们触碰了一个之前从不曾碰触过的话题。
　　“庄生晓梦迷蝴蝶。”这个话，真不像是阿细会说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我不是阿细，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说我是阿细，可这些，曾经，好像是我梦中看过的一个电影。情节似是而非的，我都不知道该去相信什么。曾经，我叫端木若愚，你知道么，那个时候，因为这部电影的最后一部，我被同学们取笑了好一阵子……那个时候我就很迷南哥的……可是，当我在这里醒过来，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后来，有些兴奋又有些慌。有时又觉得，好像隔了什么。接着，我越来越惶恐，因为就算真的有剧本，我也没办法改变剧情。那个时候，我很绝望，不然我也不会逼你去帮南哥。之后，我就认命了，觉得就算为南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这是发了一场梦。梦醒了，就都过去了。反倒是被救回来之后，我真的觉得无法面对这一切。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倒会比较好一点。南哥觉得他爱小结巴，是因为小结巴死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么会爱上我？如果他爱的是我，那他对小结巴的感情又算什么？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直爱着小结巴，那后来那些女人又怎么会跑出来？”若愚用力的眨巴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眼里的泪水眨回去。“我同你讲这些，你不会当我是神经病吧？”
　　“呃……其实我也挺‘脱线’的……嗯，好像比你还要糊涂一些。我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既然我们都有放不下的感情、放心不下的人，就认认真真的过了。就算现在是做梦，也要认认真真的做啊。不然不就变恶梦了么？”
　　“切——真是傻丫头来的。你不怕辛苦，怕做恶梦是不是？真受不了你。总是这么傻呼呼的。”若愚被我气得笑了出来。“不管怎样，我陪着你傻就是喽。省的你发恶梦。你还吃得下啊！真是败给你了……”
　　“孕妇的智商会下降，情绪也会变得奇怪。荷尔蒙的原因啦。不管了，我现在想吃海鲜粥。”
　　“你不是说那个味道很恶心么？”
　　“最近很爱啦。快帮我点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