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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无缘无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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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懿之介绍完,小豆子张大的嘴巴迅速地闭上,不屑的扭过去,哼道:“我觉得命更重要,怎么办?”
“哎呀,哎呀。”懿之揉了揉他一头蓬乱的头发,无所谓的笑道:“其实,不带上他们,我也有必胜的把握。而带上他们,只是多一点点的小麻烦,然后……”
获取更大的回报。
懿之收好木牌,左右看了看能拧出水来的衣衫,还有人来人往的码头,“平安,咱们快走,人多起来了。”
主仆两人找了处树林,换了身干净衣服后,赶在午时人多之前找了一家临江的酒馆吃午饭。
“第一次吃顿正经饭。”小豆子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红烧肉,不由地感慨。自从先帝病危,帝都城内人心惶惶之后,就没有一天能安心吃顿好的。
尽管如今尚在逃亡路上,可就是有吃饭的好心情。
懿之一筷子戳住最大的那块红烧肉,在小豆子面前晃了晃,“再不吃,可要被我吃完了。”
肉香扑鼻,油光诱人,小豆子急了,连筷子也拿不稳。
“哈。”懿之将夹住的那块肉搁在小豆子的碗里,又将清蒸鱼的肚子那一块全给了他,“不急,给你吃。”
小豆子感动的眼冒泪花,“少爷,你对我太好了。”
“叮”,一抹悠长琴音划开酒馆中的宁静,江风吹动珠帘,“叮当”作响,伴随如流水一般的琴声,别有一番意味。
懿之不由地望向不远处的水榭,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一抹青色的身影面对滚滚江水,盘膝而坐,墨黑的长发随意束起,十指拨撩琴弦,姿态潇洒自在。
“如春临大地,风吹遍野繁花。”袅袅琴音,懿之停筷细听,此等琴艺绝妙当世鲜有,没想到能在十里汀这个小地方有幸一听,“又似冬雪融化,泉水叮咚。”
一曲罢,那人高高提起描绘有青色花纹的酒壶,清冽的酒水准确无误的落入他的口中。墨发随着动作自肩头滑落,露出俊秀的侧脸,如他一袭青衣,清雅温和。
眸光流转,目光落在懿之的身上。
“高山流水,知音难寻。”那人发话了,声音清朗,“那位公子,可否前来一叙。”
小豆子囫囵的吞下嘴里的大肥肉,拦住已经起身的懿之,“少爷啊,你又不认识他,别乱动啦。”
“无妨。”懿之掀起珠帘,迈入水榭。
“请坐吧。”那人指向桌子对面的位置,收回一直在仔细观察的目光,“在下柳澹兮,请问如何称呼公子?”
“尹逢知。”江风拂面,懿之舒服的一声叹。
“哈,”柳澹兮拿起另一酒壶,为懿之斟上一杯,“看来,尹兄亦是寻求知己之人。”
懿之举杯,礼貌的以宽袖掩之。
看似一饮而尽,懿之却是做了小动作,将酒水悉数倒在袖子上,在放下酒杯时,左袖一翻,迅速的背到身后。
柳澹兮没有觉察到懿之的小动作,感叹道:“我之琴声意境浅显易懂,却从没有人说对过。”
“人心复杂。”懿之点出关键。
“是啊,想太多。”柳澹兮轻声笑道,“今日有幸结识尹兄,可有兴趣听一则故事,再解我心头之惑?”
懿之觉得此人不凡,所幸豁出去与他一谈,“柳兄请说。”
“南方有一户富庶人家,家主膝下仅有二子,一为正室所生,一为姬妾养育。嫡子不学无术,毫无经营家业的本事,明知早晚会败光家业,他的母亲依旧不懈的争取夺得所有的家产。而庶子,自幼刻苦,才识不凡,但在嫡母的阻拦之下,无法插手家业经营,在家中也向来默默无闻。”
懿之默默的听着,小豆子在外面望风。
柳澹兮饮口酒,继续说道:“他们的父亲,在正室夫人的蒙蔽之下,主意渐渐偏向嫡子,但尚未确定下来。正室夫人心怀憎恨,意欲将庶子除之却又害怕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而摇摆不定。”他转眸含笑望向懿之,“如果你是这位庶子,会如何做?是为了保命,不带一分一文的离家,还是争上一争,又或者向嫡母谈和,至少不愁温饱的苟活人下?”
懿之不动神色的与柳澹兮对视,答道:“父母在,不远游,因此我会放弃保命离家。而争上一争,会促使嫡母尽快下定决心,只怕还没动手,已惨死于所谓的意外。”
柳澹兮转开目光,滚滚江水引入他的眼中,温和而生动,“那么,尹兄是选择苟活于人下,看人眼色过日子?”
“诶,”懿之摇摇手,“柳兄没说不能有第四个选项。”
柳澹兮再次斟酒,“尹兄的答案,柳某了然于心了。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请。”
懿之依旧将酒倒在袖子上,所幸换上的是一件深色的衣衫,袖子又宽大,看不出端倪来。
日头渐渐挪往天空正中,外面有侍从进来收起琴,柳澹兮将琴背负在身后,对懿之抱拳,“时候不早,柳某要告辞了。”
懿之忙问道:“不知日后是否还有幸与柳兄一会?”
“你我能否再回,全看尹兄的选择。”柳澹兮微笑,高深莫测。
懿之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但觉得追问细究下去,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索性放人离开,“后会有期。”
“告辞。”柳澹兮潇洒离去。
小豆子凑过来,陪着懿之一起看柳澹兮的背影,“少爷,他怎么就敢肯定您的答案,和他所想的是一样的呢?装什么神棍啦!说起来……少爷您的答案是什么?”
柳澹兮的身影消失在外面耀目的阳光下,懿之垂下眼帘,答道:“首先,与敌人谈和,平安共处,此时小小的忍辱负重对于之后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其次,暗中收敛钱财,收拢人心,待积蓄到一定力量时毁约。最后,便是那位嫡母要求着庶子过日子了。过程中可能会有艰险,可能反而丧命,但不拼斗一番,碌碌无为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哈……这个柳澹兮着实有趣。”
总觉得在用一个看似平常的故事,在试探他什么。
小豆子眼睛朝天望,“哼,万一神棍的答案是杀了那对母子呢?”
“此庶子无财无人,拿什么杀人?是隐忍一段时间好呢,还是亲手杀人之后惶惶度日好呢?这点,你该明白了吧?”懿之重重的拍了拍侍从的肩膀。
小豆子叹口气,拾起地上的包袱,“我只明白好好照顾少爷。”
懿之笑了,有小豆子相依为命,夫复何求?
主仆两人出了酒馆,打算租两匹马来代步,正巧了迎面遇上姬耘,他的身边不见那个病弱青年。
“姬兄,你的同伴呢?”懿之主动问道。
姬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张望四周,“已无性命之忧,多谢尹兄送出的保命丸。对了,不知尹兄刚才是否听见附近有琴声?”
“……”懿之刚要回答,心念一转,“没在意。之前船上历险,尚惊魂未定,不好意思了,姬兄。”
姬耘一脸失望,“无妨。”
姬耘的表情尽数落进懿之眼中,他不禁好奇的询问道:“姬耘依旧在寻找之前说的那位隐士?”
“不错。”姬耘毫无隐瞒,点头承认,“这位隐士游历端国四方,行踪飘忽不定。前些日子我听闻他在帝都,因此千里迢迢找寻而来。刚才在街上给鹤聆寻找救命之物,无意间听到他的琴声,但又急于将东西送回医馆,到底……还是错过了。”
“冒昧的问一句,为何苦苦找寻他?啊,我只是好奇一下哈哈。”懿之傻笑打哈哈。
姬耘看他一眼,“是我父亲的一位故友之子,多年不见,甚是想念而已。”
懿之道:“不知他形貌如何,若我有幸遇见,一定告知他姬兄在苦苦寻找。”
“不用了,有缘得见吧。我还有事,告辞了。”
姬耘离开后,小豆子凑到懿之耳边,小声的说道:“少爷,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人正是那个神棍呢?你为什么不说刚才遇见了呢?”
懿之在他脑门上给了一记爆栗,“多话,快赶路。”
帝都郊外的乱坟岗,新起的坟头前矗立着缺了一角的墓碑,新刻的碑上字无声的告诉坟前的人,从此天上地下,阴阳两隔,前尘往事如烟散去,再无交集。
阴冷之风盘旋不去,吹动坟前仅有的两个人的衣袂,卷起一地枯黄草叶,在寂静在四野中“簌簌”作响,更显得凄冷。
陆道訸在碑前插下三炷香,清冷的墨色眼睛始终注视着墓碑上“颛孙懿之”四个字,诉说着除了他无人知晓的话语。
李重烽就站在他的身后,心情不错。
不能背对着太久,陆道訸转过身,毫无感情的致谢:“多谢李宰辅让下官尽了做朋友的该为之事。”
李重烽大方的笑道:“同朝为官,一点小事而已。陆侍郎,我们走吧?”
陆道訸再无留恋,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