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枫露清愁

120、时间尽头 下卷 章十二

　　咖啡酒醉这一夜，没有人做噩梦，没有人回想起过去，两人都回归婴儿睡眠，平和的简直不正常。

　　库洛洛先醒来。
　　似乎很久没有睡的这麽沈，这麽香，一向浅眠的他最近总睡的像死猪，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连手臂……也完全麻了。

　　哦，不对，他的视线移到旁边，看著导致他手臂酸麻，睡著像天使，醒来像恶魔的元凶──

　　一个把他也一度折腾到天翻地覆的狠毒丫头。
　　一个昨晚醉酒後才终於对他表白的美貌少女。
　　一个他也决定对她不再有所保留的心机姑娘。

　　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睡姿，原以为自己会吓一跳，却发现并没有什麽不适应。

　　视线穿过娇颜，记忆定格在十老头酒会初见她以摩西分红海之势朝他走来的模样，竟是那样的势在必得。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後来那番纠葛，也没想过总有一天，她竟然能安稳的睡麻他的臂膀，他也心甘情愿的被她“势在必得”。

　　……这一切的纠缠发展，任谁也想象不到吧。

　　视线收回又细细在她的娇颜上辗转，和在那座山上她仿佛再也不会醒来的沈睡不同，她奶油般的肤色衬著晕红双颊，卷曲的睫毛，粉嫩诱惑的双唇都说明她是如何的鲜活。鼻翼微微掀动，悠长的一呼一吸说明她睡得很沈。

　　库洛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著一个人的睡颜看那麽久。
　　随即，她的呼吸节奏和自己的心跳渐渐产生一致的频率，带来了困意，他再度睡了过去。

　　这一回，先醒的是咖啡。

　　阳光透过窗棂，季风送来浓烈的亚热带味道，平时总是惯於独自安睡，体温还有下陷的床铺让她立刻能感觉不同。转过脸，看著他趴在床上，像是创造出了一个巨大的引力场，让她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而他敛起了一身暴烈的冲击，黑发散落在枕头上，挺直的鼻梁晕染出强烈的明暗对比，就像他这个人。

　　咖啡咬著手指，看著他少见的孩子气的睡颜止不住的笑，突然想使起坏来。悄悄用一簇卷曲的长发刺刺他的鼻子。他只是晃了一下头，却没有醒来。
　　当咖啡再度小心翼翼把头发伸进他的耳孔时，库洛洛突然睁开漆黑的双瞳。咖啡被撞了个正著，还来不及尴尬解释，手已经被捉住。库洛洛一个翻身，一个天地对调她已经被平放在床上，再稍微施加一点力道，她就陷入了柔软的床榻不能动弹了。

　　晨风鼓动的白色窗帘，透暖的阳光照在古波斯的装饰上。

　　他用深黑的眸子看著她不说话。
　　这样的姿势暧昧的让她脸上一阵发烧。

　　“早……”她顾左右而言他。
　　“不早了。”他提醒。
　　“嗯，那，我们是不是该起来了？今天还有什麽行程？”她眼神乱飘，把话题往床以外的地方引。
　　“行程倒也无所谓。”
　　“咳……”被口水呛到，她很有所谓。
　　“嗯？”
　　“天气这麽好……”
　　“不过一直这麽呆著也不错。”他截断她的话，好整以暇看著她语无伦次，随即指控，“是你起得头。”
　　早知道这个人是不能被挑衅。──可是她总是忘记这一点。

　　库洛洛缓缓的靠近她的脸周，直到他的黑发扫过她的脸颊，他的气息喷上她敏感的耳畔和脖子。虽然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却不像现在这样的亲近。她脸一热，身上便软软的提不起劲。想要推拒挣扎又无力。特别是，这男人该死的对，又是她起的头！

　　耳鬓厮磨欺负了她好一会儿，库洛洛这才慢条斯理对著她的耳畔道，“想我停呢……”又移到嘴唇，“还是……继续？”最後那两个字根本就是对著她的嘴唇吐出来的。

　　这一次他很尊重她的意思，让她自己决定，支起身子，等著她的答案，却用散乱的头发，深邃的眼神，性感的嘴唇，光裸的前胸，结实的腹肌继续诱惑她。

　　太了解她的煽动力，自己又时常被她不经意流露的混合天真的性感吸引，所以他也很想试试自己对她吸引力，他什麽时候居然也用□□这招，对於怀里这个丫头，好像只有这招能令她毫无反抗，然後满意的察觉被他压在下面的人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眼眸像是要滴出水一般，粉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已经忘记要说什麽。但是仔细观察，眼底深处却带著一丝不确定。

　　那时候，库洛洛才觉得如果真的就这样发展下去，那也是源於他的诱惑，并非她真正所愿，也正是那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竟然不希望看到她有一丝勉强。
　　收起笑，放她起来。走到衣柜前，套上长裤，脱掉浴袍，随便抓了一件衬衣拿来穿起，一边扣扣子一看回头。咖啡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从床上坐起，看著他，有些不安。

　　“你又生气了？”她问，小小声补充，“……可我没说不要啊。”

　　她後面嘀咕的那句话还是让库洛洛想笑，终究忍住了，抚上她柔长的头发，捧起她的脸颊，看进她的双瞳，“我没有生气。起来换衣服，我们今天要飞伊斯坦布尔。”说罢放开她，走进浴室。

　　那一瞬，她以为他要吻她了。结果……

　　咖啡垂下眼帘，也遮去了失望。

　　*

　　如果史书中缺少了伊斯坦布尔这章，那麽整个古文明势必将全面改写。

　　就像是荷马史诗中那位引起希腊与特洛伊十年战争的美人海伦，伊斯坦布尔优越的地理位置令她光芒四射，也让人觊觎。
　　3000年历史，曾是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和奥斯曼三大帝国的首都。世界上唯一横跨欧亚大陆，拥有内海，临黑海爱琴海的城市。拥有众多古迹和世界文化遗产，得天独厚的地势条件和交融欧亚的人文特点。

　　起伏的清真寺园顶，五彩斑斓的香料以及土耳其人复杂的血统，迥异的语言，笼著面纱的神秘女郎。伊斯坦布尔是如此的美丽，随处一转身都是让人沈醉的美景。

　　下了飞机，来接机的是一辆深红色林肯老爷车。咖啡瞪著那拉风的尾翼，喃喃的说，“我不知道林肯的“大陆”系列还有这个颜色。”

　　“本来没有。”库洛洛微笑的打开车门。他本人非常喜欢，连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生产的豪车，她都能准确的说出其型号。他该有多幸运，遇到了她。

　　咖啡也浅浅一笑，坐上了车。菱形格红色高跟鞋，一袭无袖酒红色连身包臀裙带回几分从前的冶豔味道，却没有大礼服的夸张华丽。并不低胸，裙子长度在膝上五公分，本来应该算保守的款式被她前凸後翘的身材一撑，配上蓬松自然的卷发，恰到好处的淡妆和一身完美无瑕的肌肤，性感中带著优雅，极其夺目，根本就低调不起来。

　　司机开车的速度不快不慢驶过金角湾，刚好能让人饱览美丽的海湾。

　　海鸥翱翔在蔚蓝的马尔马拉海上，来自欧罗巴的万吨豪华白色邮轮停在港口。圣索菲亚教堂和蓝色清真寺两两相对。新皇宫的白色海边大门一座连著一座，加拉太塔在新城居高揽胜。

　　这世上能有几个城市拥有内海？
　　这世上能有几个城市横跨两大洲？
　　这世上还能有几座城市能同时继承基督教艺术又融合□□风格？

　　当车子驶上横跨两大洲的欧亚大陆桥，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时，咖啡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著窗外，终於忍不住叹道，“无怪那位征战三大洲、迷人的法兰西皇帝说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国家，那麽君士坦丁堡是这个国家的首都。”

　　库洛洛早就放下了书，对於拿破仑的见解和咖啡的感叹深有同感，“欧罗巴大洲有很多美丽的帝都，罗马，维也纳，柏林，圣彼得堡，巴黎，随便指出那一座都拥有无可比拟的美。但无论什麽时候我到伊斯坦布尔，依然会被她独特的魅力吸引。”

　　咖啡还在继续感慨，“哎，她真是太美了，我没有见过……哦，不，我见过的帝都里，似乎只有永恒之都罗马能与之比肩了。”

　　库洛洛若有所思，“我很奇怪，在这个国家呆过这麽久，你居然没来过伊斯坦布尔？”他们两人之中，原来还是他比较会享受。

　　咖啡摇摇头，“因为变态老爸的缘故，我只能偷溜出来，每次都行程很匆忙，根本没时间……”说到这里，咖啡突然顿了一下，然後收回了目光，转而看他，静静的问，“你怎麽知道我在土耳其呆过很久？”

　　自从博得鲁姆捡她回来以後，她就仿佛智商归零，对於他的出现，还有口袋里的手机以及种种安排都没有多问一句。就在他放松警惕时，她突然恢复精明，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推测。”库洛洛又岂是常人，很镇定的回答，“你既然扶持过卡帕多基亚的帮派，自然会在这里呆很久。”

　　如果是一般人则会接受这个解释，但咖啡也不是常人，她思考了几秒，“不，刚才你说话的口气是肯定而非推测，因为你知道那是事实。而这个事实应该是很了解我的人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库洛洛心中一跳，知道佩伯雷来找他的事情很快就会曝光，刚要反应，咖啡已经按下按钮通知前方司机，“停车！”

　　在这样联通两大洲的重要枢纽上，根本不允许随便停车。但是司机也知道後面坐著的人绝对不可以得罪。因而车子还是立刻靠边停车了。

　　咖啡立刻打开右边车门下车，库洛洛一个没拉住，也只有跟著也另外一侧下来。

　　“咖啡。”他唤她。
　　咖啡头也不回，率先冲上桥边。

　　婀娜曼妙的红色背影立刻嵌进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一片深蓝中，她站在桥上不动，海风拂动著她光泽闪动的波浪般长发，如果配以波澜起伏的交响乐，整个画面便会带来电影般凄美的感觉。

　　但库洛洛此刻却无暇欣赏，在这里停车，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来关照了。
　　咖啡却并没有回头，靠著桥，像是生了很大的气，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句话不说。

　　“有什麽事上车再说。”他走到她身边道。他知道她很生气。却想不出来什麽话安慰她。

　　咖啡的侧影很是动人，她慢慢平复情绪，并不看他，缓缓道，“如果不是夜魅塑了我的雕像送去给你，你大约还在日内瓦湖畔的别墅里度假吧。”

　　她突然扯出了这麽一个久远的话题，库洛洛心知要糟。
　　闭了闭眼眼，这个时间尽头的童话，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大峡谷旁的那个罪恶之城见过了夜魅的皇帝，又在日内瓦湖畔收到的那尊雕塑。

　　她轻轻的道，“如果不是精灵说我去寻求西索的帮忙，你也不会飞越半个星球去明治神宫。”

　　他沈默。

　　她淡淡一笑，口气像是描述一个很美的故事，但是内容却让库洛洛一阵阵的心惊，“如果不是那几批杀手和投毒，你根本不想保我的命。”

　　他还是无法开口否认。

　　她也不停顿的继续道，“如果不是夜魅的皇帝跟你约定不动旅团，你不会送我出山。”

　　就在这时，他还是无法开口截断她，告诉她如果留她在山上，留她在他身边，她必然会死。
　　他也知道他那样做，她很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他。但是，他要的从来不是那种两人拼死也要在一起的愚蠢姿态，他要的是生存。只有活下去，他，还有她，他们才有相见的一天。

　　他无法开口说出这些话，只有拉过的手。

　　咖啡被他牵著，却无动於衷，“如果不是他们都说不要再见，你是不会见我的。”她终於转而看他，“承认吧，库洛洛。佩伯雷来找过你，精灵来找过你，……他们都找过你，否则，你不会来见我，跟我在一起……”

　　“不！”库洛洛立刻否认，“夜魅，猎人协会，还是莫尔斯集团，他们只是诱因，但谁也不能左右我。”

　　咖啡隐隐觉得他会说一些让两人都没有退路的话，本能的有些退缩，想抽回手，库洛洛却不肯松手。

　　“放手！”她生气的说。
　　力气敌不过他，又不想在大桥上面和他大打出手。尤其是，她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跟他站在敌对立场，再也不能对他用念，耍心机，甚至伤害他。这让她更加生气。

　　库洛洛却笑了，而且笑得有点赖皮，“你在胡说什麽，我们在欧亚大陆桥上，放手的话，你会消失到另一个大洲去。”

　　“笑话很冷。”咖啡硬邦邦的说，根本不捧场。

　　库洛洛知道她在生气的情况下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也敛去了笑容，何况桥那一端似乎传来警车鸣笛声，他的态度也开始强硬，“是你自己回车上，还是我带你回去，你选一个。”

　　虽然他语调很客气，可是对这个强盗头子了解甚深的她听闻就知道“带她回去”绝不可能好看，因而死死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眸光在他脸上剜块肉下来。

　　他笑容依然很文秀。

　　终於她妥协了，“你放手，我自己回去。”
　　她预备他一放手就跑，无人知道她现在伤愈後念复的速度，而这里不是博得鲁姆的荒郊野外，在这座大桥上，哪怕一点点麻烦也够他受的。

　　库洛洛却没有依言松手，深黑的眸子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再想一想，我看我还是带你回去保险一点。”他深觉，在等到她的心甘情愿之前，他根本不想给她选择。

　　咖啡闻言，顿时知道逃跑无望，甩下他的手刚刚转头，就觉得腰上一紧，已被他手臂圈住，刚要尖叫挣扎，已被他捂住了唇，他轻而易举的把她抱回车上，还不忘了对旁边看热闹车辆行人微笑致歉，仿佛是咖啡在闹脾气影响了交通。因为两人的外形都太出众，连车都那麽华贵，所以大家也都很容易的原谅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终於把这个折腾人的丫头塞回车里，关上车门落锁，用当地语吩咐了司机开车。这才转头看著那个转向另一边，还是气的不轻的少女。

　　“我必须放手让你出山，但是应该在治好你之後就把你带回来。”他抓回她的手放回掌心，缓缓道，“那一次，我後悔了。而我，不是一个习惯後悔的人。”

　　“你明明又不在乎，却不肯让我走。”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和畏缩，“放手的话，对我，对你，对我们，对世界，都比较好一点吧。”

　　“我说过，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库洛洛暖暖的手却有力的握著她发冷的小手，笑容文秀中却透露出霸气──

　　“只有这件事，恕我无法答应！”

　　*

　　在桥下的海边享受白葡萄酒和海鲜做午餐。

　　咖啡看著港口停泊的邮轮，“在欧罗巴呆著好好的，为什麽你还要去约克鑫？”
　　她是想说既然在欧洲是个富豪就好好享受，跑去约克鑫抢劫什麽拍卖会。
　　库洛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两人的心思总是惊人的合拍，哪怕库洛洛一开始拒绝相信。

　　“大概，我看腻了教堂。”库洛洛随口答道，看看她如天鹅般修长的白嫩後颈微微出神，随即道，“我去吩咐一下司机。”顺便拿条披肩给她。伤势刚有点起色她就开始得瑟。待会要去游船，海上风大，说不定回来就伤风。

　　咖啡点头，托腮转头看著港口的风景。却殊不知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对面坐下一个人，咖啡回头一瞧，瞬间觉得光芒耀眼。

　　对面的男子整个人如太阳一般光芒四射，金发，长相俊美，得体的举止，穿著装扮都在彰显他的品味和地位，“我实在无法不注意到你，可爱的小姐。”

　　咖啡依然托著腮，神色妩媚。和某些女孩被人搭讪的冷淡或开心不同，她不介意和陌生人邂逅，甚至也可以无伤大雅的调个情，却又保持距离。她微微颔首，长卷的睫毛微垂表示对他称赞的答谢，抬眼，轻眯著眼，钻石般的眼眸闪动，随即一笑，她本来就美豔，此刻神情更是动人之至。

　　对面的人像是看的有些发怔，也道，“对不起我收回前言，您不仅可爱，您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咖啡早已习惯浪漫的欧罗巴人对她美貌的各种夸张恭维之词，眸光一转，“这位先生是来洽公，还是……休假？”

　　金发人哈哈一笑，“是公事，不过我从来不反对结合娱乐。”

　　他的态度有些轻佻，却不让人反感。咖啡却暗自小心应对。库洛洛很有品味，他不经意的选择可能都是普通人难以达成的。所以能出现在海湾餐厅的绝对不是寻常人。此人到底是属於哪个组织呢？

　　“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很想继续谈下去，不过，”对方起身，持起咖啡的手轻轻一吻，往咖啡身後一望，“……你丈夫真是个幸运的家夥。”

　　咖啡回头一瞧，眸光幽暗的库洛洛走了过来，她笑著忙澄清，“哦，他？他不是我丈夫。”
　　那个人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意有所指，“真可惜。”话说对咖啡说的，可是却看著库洛洛，“我若是他，绝对舍不得让如此美丽的人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库洛洛并不理会他言语的挑衅，却上前来把披肩环在她的肩膀上来表现亲密，咖啡甜甜道谢。库洛洛注视著那个人，他微微颔首离去。

　　库洛洛神色更加阴暗。只一眼，他就看出那个人绝非寻常，好像夜魅里有一个人叫做“the sun”，外貌看来非常符合此人。而最後那句话更是大有深意。他和夜魅皇帝的争执表面看来不就是因为咖啡？

　　看来，夜魅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
　　而一个月之期在即，他该加倍小心了。

　　他看著身侧笑容甜美神情满足的咖啡，心弦微微一颤。

　　想到他就要离开她，又或者让她离开他，不论哪一样，他的左胸都会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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