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史记》苦海有粥

5、夏本纪二

　　夏启之后，就没有禅让的把戏了，他指定自己的儿子太康即位。
　　一般经过推举或者是经过竞争才上位的天子，在才能或品德上都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可太康就是一个纨绔弟子，毫不费力就成了天下共主，他也没有“高处不胜寒”的觉悟，反倒秉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想，成天吃喝玩乐，不理国事。有一次，太康出去打猎，玩得兴起，还渡过了洛水，一路向南走去，三个多月没有回朝，朝中重臣都对他很是失望。

　　黄河下游有一个部落叫东夷，里面的人都是神箭手。他们的祖先，是传说中箭射九日的后羿，部落的首领，也世代称后羿。后羿听说太康跑出京城很远打猎去了，誓要讨伐无道昏君，就在洛水北岸排兵布阵，堵住太康回家的路。
　　京城听说洛水事变，百姓们都拍手叫好，并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广大劳动人民，呼喊着打倒昏君，让昏君家人滚出去的口号，一路游行到太康及其亲属的私宅前。

　　太康的五个兄弟及母亲顶着满身的烂菜叶、唾沫、甚至还有粪便啥的，狼狈逃窜到洛水河边，怀着最后的希望，想要劝解后羿，迎回太康。
　　可太康一向作威作福惯了，他也没那个脑子可以看清形势，只在河的对岸一面大骂后羿胆大包天，是乱臣贼子，一面又害怕后羿手滑，在他强行渡河时一箭把自己给灭了，就在洛水南岸围了个土墩子躲着。
　　太康兄弟无法，在河边大哭着怀念先祖大禹，也哭诉着太康的自取灭亡乃至祸及家人，并作了史上第一首忏悔诗歌——《五子之歌》。

　　后羿虽然赶跑了太康，却没能稳住京城的局面，不敢贸然称帝，就扶持了太康的弟弟仲康做天子，他自己做了摄政王。
　　仲康战战兢兢地地做了几年傀儡天子就去世了，死前传位给儿子相。可摄政王的位置这时候已经不能满足后羿了，他把相给撵走，终于自己登天子了。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或者说，历史总是在反复重演。后羿把持朝政惯了，登天子后，越发骄横自大起来，他也开始荒废朝政，四处打猎，然后在一次打猎归来时，被他的亲信下属寒浞给杀死了。
　　寒浞称帝后，总是觉得天子宝座上有颗钉子，坐不稳，就四处派人追杀被后羿撵走的相。相死后，留下另一个遗腹子，取名少康。

　　少康小时候，靠给别人放牧来养活自己，因为以前跟着母亲四处逃亡，经常挨饿，有上顿没下顿，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随时随地搜刮可以吃的粟米、果子、野菜等，但每天都只吃个半饱，剩下的粮食都要收起来以备饥荒。
　　这娃以为自己是老鼠，可以将粮食收一个冬天。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储存的粮食都腐坏变馊了，少□□性节俭，变味的粮食他也照吃不误，这一吃，他就发现，嗯，味道还挺不错的。经过反复实验，少康终于研究出了原始的酿酒工艺，他所酿造的酒，被称为杜康酒，流传了几千年。

　　聪明的少康同志为历史所作的贡献当然不止是杜康酒，他历尽艰苦，忍辱负重地活着，长大后终于杀回了京城，战胜了寒浞。鉴于其报仇雪恨的故事中，诸如母子相依为命、美女纷至沓来、老臣出头拥护、本人韬光隐晦、最后以弱胜强等狗血桥段都很眼熟，就不一一赘述。
　　少康登基后，励精图治，天下安定，自太康开始就摇摇欲坠的夏王朝再次兴盛起来，史称少康中兴。

　　数百年后，夏朝又出了一个奇葩皇帝，叫孔甲。孔甲十分喜欢研究鬼神之说，却不爱上朝，朝臣的谏言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天子的威信日渐衰微。某一天，突然有一雄一雌两条龙（估计是恐龙）落于朝门。孔甲听后大喜，“我们是龙的传人啊！如今天降二龙，是诸天神灵和列祖列宗感应到了我的诚心，是祥瑞之兆！”

　　可神龙并没有马上带着孔甲升天，他也不知其中缘由，就想先好好养着，以图后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叫刘累的，说是会养龙。孔甲就召他前来，封他做御龙氏。

　　刘累虽然有些手段，可龙要是好养，也就不会这么稀罕了，不久，雌龙突然死了。刘累非常害怕，他心知，要是孔甲知道他把龙给养死了，不但他要被折磨致死，他们一家也不得好死。这件事情瞒不住，如果逃跑，一旦孔甲悬赏天下来捉拿他，他也跑不了多远。
　　刘累一狠心，把死了的雌龙剥皮抽筋，做成肉酱献给了孔甲，心道，我虽然有罪过，可你吃了神龙，罪过更大！看你怎么处置我！

　　孔甲吃了刘累献上的肉酱，觉得十分美味，还额外赏赐了刘累。刘累趁机转移财产，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很快，龙肉吃完了，可孔甲吃上瘾了，追着刘累要。刘累也不敢自己去杀那条雄龙，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写了孔甲吃龙肉字样的树皮扔满了京城的角落，自己趁乱逃出去了。

　　孔甲大怒，派人去追杀刘累，可刘累早就为自己准备了退路，一时之间找不到。而这时候，民间也出了很多流言，有说刘累是龙神侍从的，有说刘累有无穷神通可以御龙的，还有说刘累吃了龙肉成仙了的，众说纷纭，但隐隐间都有一个中心思想——刘累不好惹。那些奉命去追杀刘累的也不肯出死力，只是慢慢拖着，敷衍了事。

　　倒是孔甲，闹了这么一出，不去想自己的子民有多震惊，也不顾大臣们的责问，反而神神叨叨地想，这么鲜美的龙肉果然不是凡人可以享受的。按说吃了龙肉可以成仙，应该是刘累那该死的的偷食了一部分，以致我现在不能得道成仙，既如此，干脆把那雄龙也吃了，补足刘累偷食的部分，就修成正果了。

　　想着龙肉流口水的孔甲派了三百勇士去捕杀雄龙，不想那雄龙突然腾云而去，三百勇士死于非命。同时，天上雷电大作，暴雨倾盆而下，三天三夜之后才停歇，不少民房被淹没，民众死伤无数。
　　龙的离去和天之异象被视为神的警告，孔甲害怕了，惶惶不可终日，一病不起，十来天后就去世了。
　　因孔甲与各大臣、诸侯离心离德，自他之后，夏朝又一次走向衰败。

　　公元前1818年，孔甲的曾孙，履癸上位了，夏朝迎来了他的末代皇帝。
　　于履癸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年代，他终于当家作主了。尽管很多诸侯这时候已经不来朝贡了，他仍然在自己能控制的领地内，大肆横征暴敛，到处搜刮美女，以满足自己私欲。

　　大抵昏君，都是亲小人，远贤人的，履癸也不例外。
　　有人给他推荐了一个不世之材，叫伊尹。这时候的伊尹是个年轻的、正直的好人，他知道履癸荒淫无道，仍然怀着一腔报国热血，慷慨激昂地和履癸说起了尧舜之道，说起了天子九德，说天子要勤政爱民。
　　履癸关心的只是怎么让那些诸侯纳贡，怎么让民众多交赋税，怎么让天下美女都拥抱在怀，根本听不进伊尹的劝谏。伊尹只得含恨离去。

　　履癸奢侈无度，治下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外逃。赋税越来越少，国库越来越空，履癸决定发兵征讨诸侯。或者是他野兽的本能，或者是祖宗显灵，他的这次征讨，竟然比较明智地选择了一个软柿子——有施部落。
　　履癸与有施部落展开激战，有施部落抵挡不住，就献上了自己部落的第一美女妹喜求和。

　　妹喜的美丽，凡人无法用词语描述。总之，万花丛中过的履癸一见妹喜，眼睛直了，嘴笑歪了，仗不打了，有施部落也不是叛逆者而是亲族了，他当即宣布将妹喜立为皇后，撤兵回朝了。

　　妹喜亲见履癸指挥大军摧毁了她的家园，残杀了她的族人，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却偏偏要违心地强装笑脸，夜夜承/欢，妹喜在心中发誓，她一定要履癸亲眼看着夏朝的颠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赶下帝位，受尽折磨而死。
　　满心仇恨的妹喜随着履癸一回京城，就皱眉了。履癸看看光彩照人的美女，再看看眼前陈旧的宫殿，也觉得配不上，就下令重建富丽豪华的宫殿，宫内有琼台玉宇，象牙走廊，白玉床榻，一切都美轮美奂。
　　为解美人思乡之愁，履癸还建造了富有有施部落风格的房屋，妹喜说喜欢听锦帛撕裂的声音，履癸就命人每天进贡一百匹布，专门派人撕给她听。妹喜见履癸对他百依百顺，又撺掇他收纳三千美女到后宫来，弄得天怒人怨。

　　妹喜想尽一切办法消耗履癸的财力民心，夏王朝却始终危而不倒，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不能再独宠后宫，不能得报大仇的妹喜开始插手政事，并与商国的汤联系上了。

作者有话说

　　和本章有关的原文：
　　夏后帝启崩，子帝太康立。帝太康失国，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
　　太康崩，弟中康立，是为帝中康。帝中康时，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往征之，作胤征。
　　中康崩，子帝相立。帝相崩，子帝少康立。帝少康崩，子帝予立。帝予崩，子帝槐立。帝槐崩，子帝芒立。帝芒崩，子帝泄立。帝泄崩，子帝不降立。帝不降崩，弟帝扃立。帝扃崩，子帝廑立。帝廑崩，立帝不降之子孔甲，是为帝孔甲。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天降龙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龙氏。陶唐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孔甲赐之姓曰御龙氏，受豕韦之后。龙一雌死，以食夏后。夏后使求，惧而迁去。
　　孔甲崩，子帝皋立。帝皋崩，子帝发立。帝发崩，子帝履癸立，是为桀。帝桀之时，自孔甲以来而诸侯多畔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汤而囚之夏台，已而释之。汤修德，诸侯皆归汤，汤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鸣条，遂放而死。桀谓人曰：“吾悔不遂杀汤于夏台，使至此。”汤乃践天子位，代夏朝天下。汤封夏之后，至周封于杞也。
　　太史公曰：禹为姒姓，其后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襃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戈氏。孔子正夏时，学者多传夏小正云。自虞、夏时，贡赋备矣。或言禹会诸侯江南，计功而崩，因葬焉，命曰会稽。会稽者，会计也。
　　尧遭鸿水，黎人阻饥。禹勤沟洫，手足胼胝。言乘四载，动履四时。娶妻有日，过门不私。九土既理，玄圭锡兹。帝启嗣立，有扈违命。五子作歌，太康失政。羿浞斯侮，夏室不竞。降于孔甲，扰龙乖性。嗟彼鸣条，其终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