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清辉月影

12、第 12 章

　　淡淡的馨香清冽萦绕满了整个雅间。轻启茶沿，几片白嫩的梅花瓣漂浮于清澈的茶水之中。忽而打着旋儿，忽而上下轻摆几下，显得玩劣不堪。浅啜了口眼前的梅花茶，沁人心脾的冷洌透彻心扉。
　　“客观，此为本店特有的梅花茶，‘梅傲霜雪’。茶中的梅花不光是用最新鲜的梅花在朝露之时采摘；杯中的茶水更是取自长白山顶的雪水，封存于梅花树下三年，汲取梅花的香气，待三年后再开封泡茶。这‘梅傲霜雪’也只在此季提供十杯而已，珍贵异常。”曾逸清微一颌首。确如寒梅冷绽，清冷孤傲之情溢于言表，却又透着股妖娆妩媚，唇齿留香。
　　听了介绍，管诺言也嗅了嗅茶香，不无感慨道：“真没想到，小小的一杯梅花茶竟有如此讲究。”
　　待小二走出雅间，曾逸清对站立于自己身后的孤鸿淡淡道：“你也坐吧。”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又道，“现在不比宫中，凡事如此忌讳，反倒引人注目。”语气清淡悠远，但眼神中闪过一刹那的暖意和语调中的一丝波动，虽转瞬即逝，有心人仔细辨认仍能听出一二。
　　孤鸿呆楞片刻，躬身谢礼后，便僵硬的坐在了曾逸清的身旁，身子板挺的笔直。曾逸清也不言语，只是兀自品茗，视线却偶尔飘向房门。

　　雅间的门被人突兀的推开，接着便从耳边传来熟悉清悦的少年声音。
　　“看来我没猜错，果然是林大哥的两位徒弟。”眼前的人一脸浅笑，姿容清丽，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淡淡的眉眼，波光流转。正是那晚带着小童在城外山坡上遇见的韩云。
　　“不知韩兄是如何知道此雅间里坐的正是我们主仆三人？”瞬间的惊愕后，曾逸清暗中调整了下呼吸，清冽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疏远淡漠。看来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竟然放松了警惕。当人快要推门时才从气流的变化中发现，想来他们早已在门外矗立良久了，应该是武功高强之辈。难道只是一面之缘，却已直觉将此人列为亲近之人了吗？曾逸清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韩云神色复杂的盯了曾逸清一眼，转瞬又恢复成之前的清淡模样。“还有一个月就是‘春闱’，韩某特地选了风兮楼作为暂住之所。”看了看眼前的曾逸清，见其没什么反映，又接着道，“刚才温习完书本。下楼之时正听闻众人谈论一六岁左右的孩童，气势非凡，长得又是玲珑剔透。随行的还有另一年岁相仿的朋友和一少年扮装的侍卫。想来符合如此上述的只有那天在山坡上见到的涵书大哥的两名小徒了。一时兴奋，故而未经通报便擅自打扰了诸位。”淡淡的又是一躬身行礼道歉，但身骨气质却是丝毫未见减少，异常冰冷。
　　其实韩云本不应显出如此冰冷之姿。但想起未进门之前，曾逸清对孤鸿所显露出的那一刹那的温暖，又对自己话语所表现出的淡漠疏离。心里便泛出一股不愤与妒忌。韩云一边暗暗责怪自己的莫名其妙，一边不断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将那些复杂的念头抛出脑海。只是越不断提醒，那丝念头却越发浓重，心中越加烦躁。不耐在脸上逐渐明显。
　　“韩兄这怎么了？好象有什么心事解不开？”曾逸清见韩云眉头深锁，语气中不禁多了丝担忧。
　　这声关怀无疑拨开了韩云心中的阴云。但也使韩云瞬间醒悟，徉装哀怨道：“韩云早已将姓名告知，只是眼前的几位小兄弟，除了已知是涵书先生的徒弟之外，却连姓什名谁也未告知于在下。想来是嫌弃韩某人过于庸俗了。”低头自嘲的叹了口气。
　　管诺言一愣，从始到今，确实未告知韩云姓名，便躬身一礼后道：“确是我们疏忽了。在下管诺言，那名黑衣少年是孤鸿，至于我身边的这位……”毕竟曾逸清身份特殊，管诺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下林疏影，乃管诺言的同窗。孤鸿正是在下的侍卫。”将管诺言的犹豫看在眼里，曾逸清突兀的一声，打破了缭绕在整个雅间的尴尬。
　　“能结识各位如此出众之人，实乃韩云之幸。”灼热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曾逸清，似只是对他一人而言。
　　又是那种熟悉而心痛的眼神，满满的悲痛一点点在曾逸清的心窝间蔓延。似乎手腕背面那朵红莲似的赤痔也隐隐带着火热的炽伤感。
　　“韩兄客气了。象韩兄如此人才，疏影自叹弗如。”曾逸清摇了摇头，否定掉韩云的自谦，“韩云金榜提名，相信只日可待。”
　　“那就承疏影吉言。”韩云诚恳的点头。眼前的小人儿虽年岁尚小，但绝对不容轻视。稍一出错，也许就满盘皆输。
　　曾逸清借付帐顺道参观楼里之由，中间提前离开了酒席。待众人酒足饭饱，又对风兮楼中的诗画布景品评了番，便各自离去。

　　“殿下，您对那个韩云似乎特别关注。”在回翔璃宫的小径上，管诺言不安道。不想眼前的孩童眼中沾染上别人。可是自己心中也清楚明了，这样的人儿，自己只能不断追随其步伐，不停努力，才能不至于在其身后被丢下。谁又知道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自己在烛火的映照下整夜整夜的埋头苦学。
　　“他不简单。何况……”淡淡的语气飘忽的随寒风四散而去。其后的话语，曾逸清终究没说出口。在这幽静昏暗的林间，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道路的尽头，究竟意味着什么，众人皆无法明了。　　曾逸清转而又对身后跟着的孤鸿道，“走吧，翠姨恐怕又在等我们了。”说着便也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加快了脚步。
　　一抹哀戚浮现在孤鸿的冰块脸上，显得诡异而矛盾。只是浓重的阴影，遮住了这罕见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