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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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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方家自董老夫妇过世,方夫人神志不清,哩哩啦啦的拖了月余,方瑶又一病不起,幸好持重年幼,还不大懂人情世故,方雅心宽,虽也伤心,但一向开朗惯的了,没几日也就疏散开了心结,只是母亲姐姐病着,再没兴头在外玩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里帮着福伯料理家事,迎来送往的,很是得体,方大人看二女儿如此乖巧,也老来欣慰,又想到岳父母不幸仙逝,妻子大女儿身上又不大好,忍不住叹气连连。
再说二王子蒙乾年已十七,商未娶亲,这一日,薛贵妃着人传了父亲进宫商议,薛太尉进了宫,见了娘娘,磕了头问安,薛贵妃叫了起,才向下人摆了摆手:“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宫女告了诺,鱼贯而出,薛贵妃这才拉了父亲的手坐下:“爹爹辛苦了,家里可好?”“家里都好,只是苦了女儿你了,日日在这宫里熬着,也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一切都是命数,幸好乾儿这孩子孝顺,又很得大王喜欢,女儿就是再委屈也是值得的,今日叫爹爹来,也是因着乾儿的婚事想和爹爹商量。”
薛太尉知大王之所以迟迟不立世子,终究是举棋不定,大公子早婚,孩儿也已三岁,再拖下去,局势只会对蒙乾不利,须得娶了亲,收了性子,让大王安心才好,当下道:“为父也想着这事呢,不想女儿先说了,不知女儿看中谁家的孩子,大王对此事意下如何?”
“我看婉儿那孩子出落的越发好,又是自家孩子,过了年十五,和乾儿正合适,爹爹以为如何?”却说薛贵妃知父亲的心意,故先说将出落。
“婉儿这孩子好是好,只是像极了你从前的性子,受不得半点委屈的。”
“女孩儿家心气高些才好,若是泥塑的性儿,嫁与帝王家,只不过白白可惜了性命,婉儿嫁进来,好好调教也就是了。”父女俩商量着,私下也就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薛贵妃问准了父亲的意,送了父亲,换了身绣着水仙的湖水绿缎裙,衬了自己的年纪,又显得清雅气质,这才施施然去见大王。
却说惠王见了,显得很是高兴:“本王正念着你,你就来了。”
薛贵妃心知这只是客套,纵然岁月不曾在自己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彼此的心早已老了,脸上也挂着笑:“大王惯会取笑人家的。”
落了座,陪大王闲话几句,才道:“乾儿过了年就十八了,臣妾想着,早些娶了亲,多个人管着,收了心,才能更好得替大王分忧。”
惠王听了却也高兴,这二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定,成了家,有了孩子,历练历练,多一份担当,做父母的才安心:“却不知道爱妃看中了谁家的?”惠王问道。
“这孩子大王原也见过的,家兄的小女儿婉儿,过了年就十五了,模样儿出落的愈发好,乾儿也喜欢,今个儿来央了我,难得这孩子心思动了愿意娶亲了,却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要知自古帝王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王位,父子之情,君臣之义不过是过眼浮云,薛重山贵为侯爵,又至太尉,位列三公,,其子薛次仁也官至长史,薛柏延又在军中效力,薛氏一门,重权在握,惠王很是忌惮,现眼下爱儿若再娶薛氏女子,尾大不掉,恐蒙氏一族将来都要落入薛氏手中,眼下薛妃既定了主意要问自己意思,心中不悦,却也不能当面拂了她的意思,只得道:“爱妃既如此说,本王岂会不允,也难得乾儿自己愿意娶亲,你看着办就是,只是眼下年节既近,总也得年后好好操办才是,不能失了体面。”
薛贵妃看惠王允了,心下高兴,又陪着大王说了会子话,才谢了恩而去,却不想身后惠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薛重山回到家中,向合家众人宣告了此消息,薛婉儿虽有不满,自己还未成年就商议嫁人,往后没了自由,但碍于祖父威严,不敢做声,其父甚是喜悦,只有薛柏青想脚底抹油开溜,却被薛次仁看见,单独叫了屋去:“如今你妹妹也即将嫁人,为父从前由得你胡闹,只是长幼有序,年前你再不娶亲,为父就是找人替你拜堂也得娶个媳妇回家。”
薛柏青素知父亲和祖父的脾气,真如此说,自己再不娶亲,年前必有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世家小姐等着自己成亲,认真道:“儿子有情投意合之人,只是她家外祖父母新丧,实不宜婚嫁。”
薛次仁听了,却也不在意:“你只说是谁家的小姐,一切有为父的做主。”
“方宰辅家的小姐。”
薛次仁原看薛柏青瞒着,以为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听得如此,却也高兴,和其父商量去了。
薛次仁和其父商议,两家门当户对,只是彼此脾气不投,不得以,找了太卜令张文灿前去提亲,这张文灿虽官位卑微,但进士及第,和方文周共过事,算是旧相识了。得了信,急急朝方家赶去。
到得门前,递了帖子,进了大门,对在堂前迎接的方文周抱拳道:“方大人,恭喜恭喜啊。”方文周纳罕,自家正值多事之秋,何来喜事,一面将张大人迎了进去,彼此见了礼,落了座命丫鬟上茶,一面道:“却不知道张大人此话从何说起,老夫何喜之有啊?”
“下官此来,是受人所托,向令爱提亲来的。”
“咦,有这等事,却不知张大人所指是谁家的公子。”
“此人大人也是熟知的,薛太尉的孙子,薛侍郎的二公子焕薛柏青的即是,年纪虽轻,文采学识见解俱是上乘,家世又好,前途不可限量啊。”
原来是他,方大人心里犯了嘀咕,若说薛柏青此人,是极好的,只是公侯之家,规矩既多,薛氏父子在朝野一向跋扈惯了的,自家的女儿打小娇生惯养,没受一丁点委屈,若嫁去那样人家,往后必要事事上心,不能有一丝差池,纵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难保内心欢愉平和,只是此事棘手,万不能开罪薛氏一门,当下道:“此事事关小女终身幸福,再则岳父母新丧,老夫须得和内子商议之后才好给张大人答复。”
张大人也知此事急不得,但上峰有命,不敢不从,少不得两头跑,把这事给圆过去。看方大人模棱两可,不知其意,于是道:“那是应该的,既是如此,下官改日再登门拜访。”方文周也不挽留,径让福伯送出门去。
却说自打方雅帮着料理家事,事事上心,今见得薛家前来提亲,父亲一口回绝,心里着急,急忙忙的去求母亲,见了方夫人,‘扑通’一下跪倒在母亲床前,哀声道:“求娘亲为女儿做主。”
方夫人虽较早前大好,还须静养,若非重大事项,女儿也万不会如此,着急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说话。”
方雅只跪着道:“娘亲答应了女儿才敢起来。”方夫人愈发奇怪,这二女儿自小倔强,平日素有要求,也只是撒娇而已,万不会如此这般:“你且说来就是。”
方雅于是就是把今日发生之事细细告诉了方夫人,末了道:“女儿早已发誓,此生非薛公子不嫁。”
“我的儿,你可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你爹爹是不想让你们姐妹受苦,再则你上面还有姐姐,你若先嫁,让你姐姐何堪啊。”
“女儿自小见爹爹娘亲恩爱有加,女儿便想,这一辈子也须得嫁于这样的男子,方不辜负一生,薛公子人品好,见识也好,女儿信他是可托付终身的人,女儿不怕辛苦。姐姐虽名义上是我姐姐,可和女儿同日出生,任何事女儿皆可不计较,可此事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还请娘亲成全。”说完就在地上叩头不已。
方夫人看着女儿,活像年轻时的自己,恍如昨天,那时自己第一眼看到方文周,就认定了此生非他不嫁,无论爹娘如何逼迫,终究是遂了自己心愿,这么些年,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连梦里都是笑的,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心一软,柔声道:“我的儿,你起来,我和你爹爹商议就是,只是他家门第显赫,又是皇亲国戚,你嫁过去少不得委曲求全,娘总是不放心。”
方雅起了身,握着母亲的手,挂着泪珠儿道:“女儿不怕。”
到了晚上,夫妻二人商议,方文周道:“薛家那少年好是好,只是他家赫赫,咱们的女儿自小就没受拘束。”“老爷,我嫁给你时还不是也什么都不懂,女人啊,只要成了亲,有是孩子,自然什么都懂了。”“也是,只是咱家最近不大好,就怕委屈了夫人你。”方夫人想到父母新逝,忍不住落泪连连,只是事关女儿幸福,不得不含泪道:“我知你的好,只是若真要守孝三年,一则无礼可依,再则三年后女儿们都大了,岂不是白白耽误了,这事我想过了,少不得从权,请高僧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消业大法事,求父母在天之灵谅解。”方文周极敬重妻子,听得爱妻同意,薛柏青那少年也着实让人喜欢,人的家世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只要人善良,上进,便比什么都好,也就同意了,只是大女儿病着,俩人本是双生子,先嫁二女儿也无不可。
第二日,下了早朝,张文灿就急急往方府赶,事关前途,岂能不急。却不想方文周态度和昨日大不同,一口答应,喜的张文灿是眉开眼笑,得了信,又急急赶往薛家:“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下官幸不辱命。”“来来来,喝茶,张大人辛苦了。”“不辛苦不辛苦,原是应该的。”又絮絮叨扰了几句,方说:“因方大人泰山新丧,大小姐至孝,此事许亲的是二小姐,本和大小姐是一对双生子,德容俱佳,心胸脾气,更是百里挑一的。”
薛次仁本不拘长幼,只得方家女儿便可,听得如此,却也高兴:“此事一切仰仗张大人了,薛某须得好好谢谢张大人的大媒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二人客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