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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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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确定薛柏青就是自己这辈子所托之人,方雅是处处留心,既不骑马也不剪花了,倒是安静下来,每日里学学女红,看看书,偶尔也下下厨,虽做的不好,倒把方家上上下下惊的合不拢嘴,谁也不知这素日里不捻针线、离厨房要多远有多远的二小姐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转了性子,问翠清,翠清也是摇头一问三不知。偶尔遇到薛柏青,也是浅笑嫣然,后来和翠清谈薛柏青谈的多了,翠清这才知道原来二小姐是坠了情网,倒也高兴,打心眼里感激薛柏青,好歹自己再不用因为跟在二小姐后头跑出去疯而担惊受怕了。
却说方夫人董氏娘家就只方夫人一个女儿,自打爱女嫁人后,就随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翁婿和谐,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这一日,老先生贪嘴多吃了几口,积了食,又兼夏日里天热,在院子里纳凉到半夜方才回屋,第二天一大早的,老先生就高热、上吐下泻的,赶忙请了先生家里来看,,开了些疏散消食的药,一日三剂的煎了服用,却不大见好,原是老年人脾胃虚弱,禁不住折腾,若只积食还好办些,清粥小菜的饿两顿,也就是了,现既伤风,又兼暑热,不大会汗就打湿了衣衫,高热却是不退,老先生咽喉疼痛,不能进食,身体愈发虚弱,不过几日,竟好好的把一个人折磨的不成人形,进气没出气的多。
这几日,全家个个不得安生,尤其董夫人,跟着丈夫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女儿女婿出息,外孙外孙女也都孝顺,正等着外孙长大成人抱曾孙呢,谁料想几口吃食竟弄的老爷子卧床不起,越看越觉得伤心,越看越觉得不忍,生怕老爷子一口气接不上来先走了,任别人如何劝说,竟是半步也不离开。
方夫人董氏既要照顾父亲,又要看顾母亲,还得打点合家琐事,,渐渐力不从心,只是侍奉双亲,不敢假手他人,着实辛苦。
这一日,老先生精神好了些,略略进了点稀粥,,全家看着喜欢,都围着老先生嘘寒问暖。董夫人道:“老爷,你可得好好的,放了心的活,咱的外孙外孙女将来必定个个出息,为老爷争光呢。”“是呀,爹,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是呀,外公,咱们将来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你就活他个一两百岁的也不打紧。”众人七嘴八舌的说。
董老爷子看看夫人,又看看小辈,自己这一辈子虽没儿子,存了遗憾,到底女婿争气,人生百年,侍奉双亲,就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又看了看持重,招了招手,持重走向前,蹲在地上,抚着外公的手说:“外公,我在这呢。”“你将来须要孝顺父母,好好读书,为你爹你娘争气才是。”又望着夫人,董夫人看着难受,忍住泪,默默的走到丈夫跟前,却不成想,老爷子一句话没说,手一塔,死过去了。“老爷!”董夫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爹,”“娘,”“外公,”“外婆,”谁也没料到到老爷子竟是回光返照,说走就走,看着死过去的老爷子,又看看昏过去的老太太,个个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寿材是早几年备下的,上好的柳州杉木,这次老爷子病重,又制了寿衣,原为冲喜,却不想那么快派了用场,只是白布一时之间不够,方福急匆匆打发小厮去买,糊了白棚,又着人写了讣闻向各位亲友报丧,又扎了金童玉女、聚宝盆等物供老爷子地下使用,知会棚铺,三日后择了吉时收殓,方夫人拿了颗最好的珍珠放在父亲口中,一边念叨:“爹爹啊,莫怕。”因天热,不得不在灵棚内备了大量冰块以防腐臭。
各方亲友吊唁不绝,方文周虽为女婿,但念及岳父的恩典,才有今日的自己,依着儿子的礼披麻戴孝,扶了白杖,摔了丧盆,又请了僧人做了消灾洗业平安水陆大道场。
方夫人悲伤不能自已,又暑热,守灵时几度昏厥,两位女儿看的心疼,每每劝了,方夫人不听,坚持给前来送丧的女眷磕头回礼。其时董夫人倒定了神,只是呆坐在棺材前默默流泪,方瑶方雅看外婆静了下来,担心母亲,也未多想。不成想,早上醒来,去叫外祖母,却发现在床上睡了过去,原来老夫人伉俪情深,竟随了老爷子一道去了。全家恸哭,只因天热,老爷子又新丧,只得匆匆殓了,通知亲友,来者都唏嘘不已。
七日后本为出殡之期,奈何董氏夫妇乃外乡人士,只得把灵柩寄放在城外感恩寺内,待天凉再扶柩归乡。
方夫人一下间双亲俱亡,虽勉强撑过了丧礼,吊着的一股劲儿也散了,兼且守丧期内吃睡不宁,没几日就病倒了,日日胡话,对着天地就磕头不止,自言对不住父亲母亲,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偶尔醒转时只啼哭不已。幸好天转凉,方夫人神智不清,身子却无大碍,只是苦了丈夫儿女,生生的瘦了一圈。
方文周请了好几位大夫,个个摇头不已,道方夫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慢慢将养,或许还能好转,只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嘱仔细服了。
方瑶方雅日日在母亲身边捧汤奉药,花尽心思博母亲一笑,持重晨昏定省,一次不落,下了学就陪母亲闲话家常,虽知母亲未必明白,也坚持如一。方瑶身子本弱,早前外公外婆去世又多多受累,现下母亲身子不好,忧思过度,竟也病倒了,每日里由晴空扶着到母亲房中问安照顾。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急得方文周病急乱投医,请了道士驱邪才算心安。
不知是女儿的孝心感动了母亲还是神灵庇佑,一日,方夫人清醒时看大女儿病怏怏的,丈夫子女皆仄仄的没精神,才知自己失了做妻子母亲的责任,累的全家一起受苦,不哭也不闹,让丫环好好梳了头,又仔细匀了面,收拾利索了,人扶着至院子转了转,日渐一日好了起来。
只是在这乱糟糟的日子里,谁也没记起那个叫薛柏青的好看男子,亲人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