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就好》淑荣

4、你把头发放下好看

　　有了任星的日子，刘小溪可以放心地去上课，下了课还可以去趟图书馆，再不用急吼吼地往办公室奔，这都让她倍感轻松。
　　大学的期末考试绵远流长，刘小溪一共要考四科，考程十多天。这次考试应该是刘小溪大学生涯最后一次正式考试，明年他们就要去实习找工作，连综合测评也只算到这学期为止，这次的成绩关系到最后的综合测评，所以考试前刘小溪还是很认真地在复习，把大大小小的专业书、笔记都搬到了办公室。
　　令人闹心的《西方经济学》考完，刘小溪很舒坦地往办公室走。办公室门还没推开，刘小溪就拉起了长音：“-我--回来啦”看到屋里面的人，刘小溪恨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那个任星好朋友的男朋友正坐在办公室里和任星说话，刘小溪的一嗓子把两人都弄愣了。
　　刘小溪红着脸打了声招呼：“嘿！有客人啊”
　　那俩人谁都没接茬，刘小溪觉得很尴尬，拿起杯子想接水喝。
　　“小溪，没水了。我刚打过电话，下午水才能送来，我帮你到隔壁接点吧。”任星拿走了刘小溪的杯子。
　　任星很会搞公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和隔壁的人非常熟了，没事的时候还跑去和他们聊天。
　　刘小溪抬头看那人，那人也在看她，刘小溪装傻：“在哪见过你哈？”
　　那个人咧嘴笑了：“我打扫的干净么？符合标准么？”
　　“不错不错，嘿嘿，贵在坚持贵在坚持”
　　“以后有专人打扫了，雇了个保洁。”
　　“用我们交钱么？我们就一间办公室，平时就两个人……”如果要出钱的话也应该是小部分啊，刘小溪真把办公室当成自己家了。
　　那人抿嘴一笑，嘴角有一道好看的弧线，“放心，不用。”
　　刘小溪哦了一声，奇怪他又不是隔壁的人，怎么说的好像他作主了一样。
　　“我叫程一翔。”那人开始自我介绍。
　　“哦，你好。我叫刘小溪。”这么正式让刘小溪不太自然。
　　“我知道。”
　　“任星告诉你的？”
　　“她来之前我就知道。”
　　刘小溪想：完了，肯定上次让他干活，他以为我有病，和隔壁的人说了，他们再和万宁说……
　　“你来第一天我就知道，”程一翔用手指了指隔壁，“他们说这屋新来的女孩很漂亮。”
　　“哦。”刘小溪以前从来不喜欢男生用说她漂亮的方式和她搭讪，不过这次她没有表现出不在乎的表情，只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女朋友也是Y大的，外语学院的。”
　　“外院我认识很多人，哪个专业？”刘小溪好奇心大发。
　　“英语，叫叶枫，你认识她？”
　　“叶……叶枫？不认识。。”刘小溪笑笑。
　　刘小溪认识叶枫，只是叶枫不认识她。小溪所在的管理学院开迎新晚会的时候，曾经邀请校学生会成员参加，来的两个人，男的是校学生会主席，社政学院的，女孩是校文娱部的，外院的，就叫叶枫，她还代表校学生会表演了一个节目，独唱，唱完观众席的掌声热烈，当然鼓掌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和于小溪一寝室的于梦瑶就不喜欢叶枫的做派，用她的话形容就是“这女的太假了，连笑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任星拿水回来对程一翔说：“丁哥叫你呢。”
　　程一翔站起身出去了。
　　刘小溪一边登记订单，一边听任星神聊。任星可能因为一个人租房子住，没人作伴，特别愿意和刘小溪聊天，有时刘小溪在那看书，不愿意吱声，任星自己能说大半天，还不气刘小溪不理她。
　　今天任星讲的话题程一翔和叶枫，刘小溪倒是很感兴趣。
　　“我和叶枫是高中同学，她是文艺特长生，练美声的。我也是练美声的，你能听出来么？我和她都是校合唱团的，不过她是领唱。我家离学校远，有时我就到叶枫家住。那时候翔子总跟着我们到叶枫家，然后再回家，特烦人。他两高中就好上了，我们班就叶枫考得好，程一翔不知怎么居然也混个二本，不过在C市。”
　　“那他怎么成天在这儿晃荡啊？”
　　“他压根没念几天就开始做生意。没想到折腾几年没栽跟头。我和你说过吧，他原来在开发区那边，现在为啥过来？隔壁公司是程一翔他爹开的。你知道么，隔壁业务做得很大啊，你看门脸很小人很少，每月盈利至少这个数。”任星伸出食指在刘小溪眼前晃一晃。
　　于小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问呢，任星又开始喷上了。
　　“以前他小，他爹没让他插手家里的事，现在他自己折腾的挺明白，他爹可能要把这里交给他了吧。他爹挺厉害的，原来在我们镇上开过焊管厂，小厂子，就三四个人，谁想到现在做大了，光分厂就做了四个，不过现在他们家主营不是那个了，他堂哥从日本留学回来，取得了日本的一个大企业的代理权，可火了。翔子货出路子特别广，这回钱要赚翻啦！。”任星双眼放光。
　　刘小溪见过任星双眼放光的几个瞬间，一个是发工资拿到钱，一个是任星畅谈赚钱大计，再就是今天谈到程一翔。任星很爱钱，至少表现出来非常在意钱。她开了一个网店，卖她从批发市场进过来的小东西，为了提升信誉值，她让刘小溪在她网店分批次地买东西，刘小溪乐意帮忙，买了很多小镜子、手机绳分给室友，但是久而久之，她发现任星压根不领她情，价钱不但不便宜，连运费都照收，因为刘小溪没有买够她规定的免运费的消费额。刘小溪知道她家境不好，也不和她讨价还价，还把她的网店网址发到自己□□里，给她赚吆喝。任星偶尔会给家里打电话，任星的父亲脑中风，生活不能自理，话也说不明白，每次任星和她父亲讲电话都很费劲，放下电话满脸无奈。任星向刘小溪借过几次钱，都是在距离开工资前一周，钱数不多，二、三百的，开工资就还给刘小溪。每次任星都说她不能向家里要钱，家里还要靠她呢。刘小溪很奇怪任星这么需要钱，为什么不去找个工资待遇好的单位，春天这个工作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钱，还不给她交保险。对于还在念书的刘小溪来说这个待遇和工作量很令她满意，家里每学期都会把一年用钱打给她，再加上每年的奖学金，刘小溪有不少的一笔可自由支配的存款。对于一个人自力更生的任星来说，除掉每月的房租和必需的生活消费以后，所剩无几，偶尔给自己添置件新衣服新鞋，就得借债了。每当讲到这些，任星都一脸愁容，刘小溪也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不试试找找待遇更好的工作，只是逗她说“你长得漂亮，没准找个有钱的男人，一结婚生活水平一下子就上去了。”任星也不反驳。
　　期末考试考得慢，成绩倒是出的很快，刘小溪考得不错，为了感谢任星在自己复习考试的时候主动提出替自己在办公室值班，刘小溪决定晚上请任星吃饭。
　　刘小溪选的地方是以前小姨带她去的一个咖啡厅，环境优雅，绿萝连片，每个雅间都被大片的蔓藤植物隔开，这个咖啡厅一大特色就是老外特别多，老外通常不在雅间，在靠窗的方桌，喝咖啡玩电脑，或者三五个人在一起悄悄地说话。刘小溪要了份鳗鱼饭，任星要了份牛排，两杯果汁。鳗鱼饭先上来了，刘小溪让任星尝尝，任星吃了以后特别后悔没点，刘小溪就大方地把饭给她，自己等着吃牛排。咖啡厅免费的巧克力饼干特别好吃，吃完可以到吧台拿，刘小溪见牛排没来，就拿着装饼干的小筐去吧台装饼干。装完饼干，刘小溪走错了方向，转到了吧台另一头，靠窗桌旁的一个老外和一个中国女生坐在一起，聊得非常HIGH。在中国两个老外的组合不是很特别，但不知为什么如果是一个老外和一个中国人，尤其是男老外，女国人，而且通常男的比女的大很多的组合很让人关注。路过时刘小溪不禁多看了那个女生几眼，这个人很面熟，但忘了在哪见过。旁边的服务员提醒刘小溪走错了方向，位置在吧台另一边，刘小溪才发现自己前面挂着大大的卫生间牌子。

　　放暑假了，刘小溪与万宁商量假期能不能和任星错开上班，这样她就能回家待几天，万宁同意了，毕竟办事处才开始运转，业务不是很多。刘小溪决定先在办公室值班，让任星先休假。假期的校园冷清了不少，刘小溪的室友也都走了，小姨让刘小溪去她家住，刘小溪懒得跑，只是偶尔跑去蹭一顿饭，平时就办公室、寝室的晃悠。
　　这一天刘小溪刚到办公室正准备吃早饭，有人敲门，刘小溪以为是快递，边嚼煎饼果子边喊进来，门推开，程一翔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刘小溪鼓着腮帮子说：“任星回家了，不在。”
　　“我知道。”
　　“找我”刘小溪放下煎饼果子。
　　“能帮我复印下身份证么？”程一翔晃晃手里拿着的证件。
　　“我还没用他复印过。”刘小溪接过证件，打开传真机上盖，尝试按了几个钮机器都没有反应，程一翔也凑过来研究，两人试着读屏幕上的字，终于机器里吐出了印好的纸，“好了！”刘小溪猛一抬头，后脑勺正撞到程一翔脸上，程一翔用手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刘小溪已顾不得头疼，又尴尬又着急，嘴上却说：“有那么夸张么？就碰一下而已啊。”
　　程一翔拿开手张开嘴给刘小溪看，牙上都是血，转身去了卫生间。
　　刘小溪拿着纸巾跟在他身后，嘟囔着：“明明碰的是鼻子，怎么嘴出血了？”
　　程一翔在卫生间漱了漱嘴，回身见刘小溪无辜的表情，无奈地笑了：“不是你撞的难道是我自己咬的舌头？求你办个事情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你头上戴着的是凶器么。”
　　刘小溪这才在镜子中发现自己头上用来抓头发的发夹歪倒在一边，程一翔伸手把发夹从刘小溪头上拿下来，一下子刘小溪的头发都散在了耳旁。
　　“罪魁祸首是它。”刘小溪接过发夹，听程一翔说道：“你把头发放下好看，以前看你不是都披着头发么？”
　　“以前？以前什么时候？不记得！” 刘小溪被程一翔盯得难受，瞪了他一眼抢过发夹转身就走。
　　“你让我干活的那天,忘了？”这回轮到程一翔跟刘小溪后面嘟囔：“明明是你撞的我呀？”

　　刘小溪虽然嘴硬，心里倒是挺受用的。
　　在刘小溪心里，程一翔是被归到让人流口水的行列，不管远望还是近观都觉得他的五官长得是那么到位，以前看武侠小说形容男子好看的词语刘小溪觉得都是扯淡，可是现在每次看到程一翔的脸，那些词就往她脑袋里钻，什么面如冠玉、 目如朗星，什么长身玉立 眉目疏朗，原来现实中真的有让人看上去就舍不得挪开眼睛的男人的脸啊！
　　刘小溪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男生，以前她见过的“貌美如花”的男生总是与人疏离，待人接物给人明显的距离感，好像真把自己当花瓶怕摔怕碰，可以理解，身为男人，五官长相比女人还精致顺眼难免会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洁癖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恋。可程一翔给刘小溪留下的感觉是亲切温暖，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尤其是他的笑容，阳光灿烂、贴心贴肺，像一切都了然于心，让人难以拒绝他任何请求。

　　刘小溪回到办公室，把证件原件从传真机里拿出来，身份证姓名那栏写着叶枫。刘小溪把美滋滋的心收起来，不过是客套话，不能当真？刘小溪把复印件和身份证放到任星的办公桌上，继续吃煎饼果子。
　　程一翔倒是没发觉刘小溪内心的变化，给刘小溪接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
　　“听说前两天你和任星看见我女朋友了？”
　　刘小溪一愣，随即马上反映过来：原来那天在咖啡厅和老外热聊的女生是叶枫，怪不得觉得面熟，不过叶枫不认识我啊，程一翔怎么知道的？正寻思呢，程一翔又问了一遍：“任星说叶枫和个老外在一起聊天，你看见了么”。
　　这下刘小溪更糊涂了，心里犯嘀咕：那天任星根本没提见到叶枫的事情，要是见到，按照她们的关系应该会打招呼啊，她俩不是高中同学么？再说程一翔知道我不认识叶枫，怎么问我呢？
　　“哦，好像吧，我不太认识你女朋友啊。” 她不知道任星怎么和程一翔说的，只好含糊地回答。
　　“恩……我女朋友准备出国，我正帮她办手续呢。隔壁打印机坏了，以后可能还来找你。”
　　“干嘛非到这儿印，办手续的地方就有印的。”
　　“这儿不是免费么？”
　　“你不是很能赚钱么？连复印的钱都省？”
　　“你怎么知道我很能赚钱？任星和你说的？”程一翔上前一步凑到刘小溪眼前，笑嘻嘻地说。
　　“去美国需要很多钱么？”刘小溪打岔过去，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千万别被眼前这个“男色迷惑”。
　　“我能动的钱办完手续以后只够她在美国待一年的，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
　　程一翔脸上的一丝失落让刘小溪的心柔软了一下：“你女朋友出国的钱靠你给她拿啊？”
　　“不靠我靠谁？我倒宁愿她家里有钱给她，我还能剩点，能动的钱现在全抽出来了，就等她……”程一翔收起了惯有的笑容，也收住了往下说的话，眼前这个有着沉重负担的男人和任星描述的轻松就赚翻了的富二代差距甚远，
　　“我周日不在，平时都在，你要印什么就过来吧。”刘小溪诚恳地说。
　　“让你老板听见，非给你开了不可。”程一翔又露出轻松无谓的表情，用手摸摸嘴“下次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程一翔走了以后，刘小溪觉得要是任星在就好了，她很想听一听有关程一翔的事情。叶枫家境不好么？看上去不像啊？她怎么舍得把这样为她付出的男朋友一个人丢在国内，自己出国呢？他们俩关系到什么程度了？叶枫走，程一翔难过么？为什么不挽留她呢？这个向她笑得贴心贴肺的男生，也会对别人，对任星这么笑么？刘小溪忽然意识到程一翔刚才说的话很对，她开始关心他了，她嘴里嚼着煎饼，用力晃晃头，告诫自己别自找烦恼胡思乱想。
　　在感情上，刘小溪不是一片空白，她交过两个男朋友，不过都没有坚持很长时间就分手了，第一个男朋友是她室友的老乡，文质彬彬，本本份份，完全符合刘小溪心中好男人的形象，可他除了陪刘小溪以外，其余的时间都给了电脑游戏。她小姨认为只有内心空虚，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慰藉的人才会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第二个男朋友是体院的研究生，替导师给刘小溪她班上过几次体育课，刘小溪800米测验没合格，去求了他几次，都没有通融，但是补考的时候，这个小代课老师居然陪着她一起跑，连拉带拽地硬是让她跑进了四分钟，当然以后又陪着刘小溪上自习，去图书馆，让刘小溪在同学面前很有面子，毕竟曾经当过他们的老师啊。可是时间长了，刘小溪发现和这个男朋友没有共同语言，她喜欢的，他很少接触，他擅长的，她完全不懂。上自习的时候也是她看书，他在一边睡觉，刘小溪看完了，还得把他推醒，用杜晨的话说“你俩压根不是一路人，谁也怪不得谁，飞鸟爱上鱼难道就能学会游泳么？”时间长了，刘小溪又变成一个人去上自习了。

　　刘小溪一个人值班的日子结束了，程一翔再没去过办公室，刘小溪想程一翔肯定知道任星快回来了，那样他去复印更方便。结束值班的最后一天，刘小溪拎着行李在校园的卵石路上遇到了程一翔，旁边还跟着和他一样年轻的男生，高个子，大眼睛，寸头，虎头虎脑的样子。
　　“下班啦？”程一翔微笑着和刘小溪打招呼
　　“是啊，怎么一直不见你？”
　　“最近比较忙，这是我朋友，方和。”
　　“饭盒？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啊？”刘小溪笑出声来。
　　“不是，是方—方和。”程一翔无奈地朝他朋友说：“她有意思吧？她就是让我扫厕所的那个。”
　　方和笑着点头：“哦”
　　刘小溪不好意思地冲方和摆摆手
　　程一翔问：“你这是去哪？”
　　“回寝室拿包啊。我等会就回家啦。”
　　“哦，那还真巧，能送送你。”程一翔转头和方和说：“你先去那等我吧，我一会再过去。”
　　刘小溪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包又不沉，自己去车站就行。”
　　“谁要送你去火车站，我就陪你走到寝室。”程一翔自顾自地向前走
　　刘小溪很懊恼：“这么近还用你陪。手续办得怎么样？你女朋友什么时候走？”
　　“差不多了，下周的机票。”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她一个人出去钱都不够，我再去，谁赚钱？再说我根本不想出去。”
　　正说着程一翔接了一个电话，他一直和电话那头说“不用了，不用了”最后说“快了，等会就回去，你先做吧。”放下电话，他很自然地说：“我女朋友，问我晚上吃什么？”
　　刘小溪心想和我说谁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但还是顺嘴问道：“她在哪啊？”
　　“在家啊。”
　　“家？她不住校么?”
　　“我俩住外面，她不住寝室，就在你们学校旁边”
　　刘小溪心想：原来他俩都同居啦，也是，不然怎么她出国他出钱呢？
　　程一翔好像看出了刘小溪的心事，说：“怎么啦？小朋友？是不是觉得在一起住对你来说是个不可想象的事情啊？看你一副单纯的样子，只知道学习没谈过恋爱吧？”
　　“别总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比我大几岁啊？”走上寝室楼台阶，站在上面说：“女生寝室，男生不许进，这是校园的规矩，知道吧？拜拜。”
　　刘小溪转身走进寝室楼，转弯上楼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向楼外望了一眼，程一翔还站在楼门口，夕阳的余晖透过楼前的树荫洒在他身上斑斑点点，看到刘小溪回头，程一翔向她摆摆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