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迷香GL》宫明

10、10 太迟了

　　“啊！”残香惨叫，一行血喷出洒在地上。
　　“残香。”完颜眷熙没想到残香会这麽做，连忙扶住了倒下的身子。
　　“你！”布威懊恼的扔下鞭子，走过来俯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
　　残香的细手紧紧抓住完颜眷熙的衣角，脸色惨白，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她吃力的道：“郡主，你……你答应我……带我……回你的……帐子。”
　　完颜眷熙点了点沈重异常的头，残香便安稳的晕过去了，血还在不住的流著，染红了她粉色的衣衫。这个单纯的女孩并不知道郡主与强吻她的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她无意介入，却已身陷其中，这就如同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完颜眷熙抬头，看见了布威眼中的心疼。
　　“你满意了？”完颜眷熙的脸色看起来比晕倒的残香还要苍白。
　　布威深深的望了残香一眼，像是要把她刻在脑子里似的，他发誓要拥有这个女人。越是不爱他的人，他就越爱，这就是男人的征服欲。
　　完颜眷熙大喊一声：“来人！”
　　“在，郡主。”一个大个侍卫很倒霉的被其它首领推上前来，面对两只正在发怒的雄狮。
　　“把残香送回我的帐子。”完颜眷熙挑眉看著布威，她发誓不会让他如愿的。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她不会因为他爱上的人是残香而心慈手软。
　　上前来的侍卫怔愣的看了看两个人，迟迟没有伸出手。郡主和少将军的鞭子都垂在地上，发出森冷的光，而他的行为一定会惹怒其中一个，他不想挨鞭子。
　　布威缓缓的站起身，背部的血沿著脊柱一路流下，滴在地上。真想不到令他一见锺情的女人会是完颜眷熙的丫头，这让一切变得很棘手。他曾夸下海口，要三天得到她，但现在他不再那麽肯定了。完颜眷熙说的没错，他确实还没有权利去抢她的人，不论他在心里上怎麽藐视她，怎麽藐视完颜家族，可这半个天下暂时还是完颜家族的，而她郡主的身份也是不争的事实。郡主！布威攥紧皮鞭转身离开，未置一词。想他所在的布多罗格家族和完颜家族势均力敌，各把持著相当数量的军队，凭什麽三年前被拥护称帝的是完颜一族？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总有一天，他，布威，要打败完颜家族，成为大金的王。
　　布威驾著马离开了。完颜眷熙颓然坐在地上，嘴边最後一丝佯装出来的嘲讽笑容也变成了灰暗和绝望。
　　这像一座被战火硝烟洗涤过的坟墓，散发著焦灼的气味和死寂的沈默。三个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却伤的最重，她的心被鞭打了无数次，血都流净了。完颜眷熙用游丝般的力气摸上手腕的浅疤，这道疤再也不会带给她微微的期待与少许的幸福，这些感情像尘烟一样被风吹散，永远找不回来了。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急了，太想找到答案以至於将布威逼得太狠，才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她能够再忍一忍，再给他多点时间，一切会不会有转机？
　　但，太迟了。
　　他们俩个分别说了最绝情的话，做了最绝情的事，将两个人的界限划清，撕开，扯远，老死不相往来。
　　完颜眷熙苦笑，但笑的满脸是泪，笑的比哭难看十倍。残香脚踝处的血蔓延过来，涂红了完颜眷熙的手指甲，她以为自己涂上红指甲的时候，会是同布威大婚的那天，但那天不会来临了，所以老天决定在今日给她涂上指甲，让她祭奠她平生第一次曾不确定是否来到但可以确定已经逝去的爱情。
　　“你怎麽还不将她抱走。”完颜眷熙有气无力的对身旁傻愣的侍卫道，“我的笑话就那麽好看麽？让你看到忘记应该做什麽？”
　　完颜眷熙冰冷的话语让侍卫打了个冷战，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冒寒气，变得僵硬，不敢再耽搁，侍卫弯身抱起残香快步离去。

　　“郡主，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军医处理完残香的伤後恭敬的起身道。驻扎的营地范围并不很大，一个时辰前郡主与布威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因此，军医不时的投以完颜眷熙同情的目光。他真是想不明白，郎才女貌的结合有什麽不好，郡主对他的情意，外人都看的八九不离十，怎麽布威少将军就看不出来呢？还能屡次的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真是匪夷所思。况且如果两个人能够结合，就意味著大金国两大最有势力的家族的结合，有了布多罗格家族的加盟，完颜皇族的势力势必会大增，统一中原的梦想就指日可待了。
　　“你下去。”完颜眷熙自始至终盯凝著残香的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军医叹口气，走向门口。
　　“你叹气作什麽？”完颜眷熙倏地转头，向著军医的背影。“心疼她还是可怜我？”她突然站起来，大步拦住军医的路，抓著他的胳膊厉声问。
　　军医很紧张，全身哆嗦，不知说什麽才好。
　　完颜眷熙回过神，看清眼前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後，颓然放开手。“你下去。”她将军医当成是布威了。
　　军医用逃的离开了完颜眷熙的营账，一刻不敢多留。
　　和往常一样，被黑夜笼罩的营账中只剩下完颜眷熙和残香。完颜眷熙端来烛火，走到床边，她要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得更仔细些，然後，对未来将要做的事情做一些取舍。
　　这时候，残香缓缓张开了美眸。适应不了突来的光亮，倏地又闭上了，再张开时，看到完颜眷熙在烛火中跳动的脸时，残香咧开干涩的唇轻笑，嘴上下动著：“郡主。”
　　完颜眷熙只是从唇形上判断，并没有听见声音。
　　“想喝水麽？”是嗓子太干涩才发不出声音吧，她要让她发出声音，於是问。
　　残香点点头，幸福的看著郡主帮她取水的动作，又漾起一抹苍白的笑。
　　“来。”完颜眷熙扶起残香的身子，仔细的喂著水。
　　残香刚一动，汗就流下来了，身上的伤口被扯开，血水殷红了外面包裹的纱布。她紧紧的抓著盖在身上的薄被，皱著眉将一小口水吞进腹中。温滑的水像泉水一样甘甜，给了残香一种重生的感觉，她又吃力的喝了一口。
　　“现在好些了麽？”
　　“恩。”残香轻声应著，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完颜眷熙的语气冰冷异常，她眨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郡主，心想郡主还为那个男人的无礼而生气麽？他要打郡主呢，以下犯上的罪名可不轻，要是在大宋是要杀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死了。残香用自己的逻辑猜测著。
　　“为什麽要替我挡那一鞭。”完颜眷熙犹如审问犯人似的语气开口，无视残香被疼痛扭曲的面颊。
　　“因为……因为……”残香的眸子转了一圈，小声道：“我是郡主的丫头，自然要为你的安危著想……”
　　完颜眷熙冷笑，“别骗我。”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聪颖，几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一张薄纸，透过去，轻易看到内心。但她又是那样的愚蠢，在过去的三年中，自欺欺人的以为终究可以获得某人的爱。当这一切趋尽於笑话的时候，她才醒悟，她骗了自己。
　　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人错一次就够了，再伤一回，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会再去欺许获得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她对这种东西绝望了。
　　她现在想做的只是保持冷静，或是冷酷，怎麽形容都好，总之她要戴上一张绝情的面具，斩断带给她蚀心之痛的苦，报复刻骨铭心的仇。
　　残香缓缓的躺回去，被鞭打的伤痛再一次猛烈的牵扯她的神经，但她不後悔，甚至庆幸那一鞭没有打在完颜眷熙身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越是痛，她就越是觉得值得。残香眼角不小心滑下一滴泪，是刚刚疼痛的产物。被这滴泪清洗之後的双眸明亮而且清晰，她仰脸注视著方形带尖的帐顶，轻声道：“我很喜欢郡主，愿意永远服侍你。”她的语气平淡，像是说故事，可苍白脸颊上一抹红晕泄露了秘密。既然郡主让她说实话，她只好说了。本来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对郡主的感情居然是这样的，但今天是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看清自己的内心。是爱的力量驱使，才能让人奋不顾身。真正爱一个人，愿意为她去死。残香的身体是痛的，心是暖的，郡主能带她回来，就表示郡主也在乎她，她是个亡国之俘，不敢奢求郡主的爱，但能在她身边侍候她，每天能够看见她，残香就很满足了，她要的不多。
　　残香的回答与完颜眷熙所想的一样，但她还是不免被振动了。
　　“喜欢这种感情，它可以有许多种诠释，爱情、亲情，友情。你对我是哪一种？”完颜眷熙放下水杯，移开灯火，让两个人沈浸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