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紫禁》敏玥筱

6、今看花月浑相似, 安得情怀似昔时。

　　承乾宫。
　　佟佳氏悠悠醒来，眼前依然是自己的承乾宫，眼前也没有前皇后。
　　佟佳氏坐起来，眸中满是疑惑，是她在做梦么？
　　“寂儿，寂儿？”佟佳氏喊道。
　　仇寂快步走来，道：“娘娘，您醒了？”
　　“寂儿，本宫适才，做了个梦。”佟佳氏迟疑了许，道。
　　“娘娘，只是梦罢了。”仇寂似是明白什么，忙道。
　　“不！很是真切。我……我看见了先皇后。两位先皇后。”佟佳氏颤着身体，紧紧抓住仇寂的手，道。
　　仇寂不语，任凭佟佳氏说下去。
　　“她们……都问我为什么？她，还跟我炫耀，她说，她妹妹可得宠儿了。”佟佳氏似是被刺激般，激动道，“不！温禧怎么能跟我比？本宫……本宫是皇后，本宫才是那个最得宠的，不……皇上最宠本宫……皇上最宠本宫……”
　　“娘娘！”仇寂低喊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若叫有心之人停去该如何是好？
　　在仇寂的呼唤声中，佟佳氏渐渐清醒过来，迷茫地望了望周围，问道：“皇后娘娘呢？”
　　“娘娘，皇后娘娘即是您啊，您不就在这儿不是？”仇寂强颜欢笑，道。
　　佟佳氏用手撑了撑额头，轻声道：“是了，本宫又是迷糊了。还好有你。罢，本宫乏了。”
　　仇寂点了点头，道：“但请娘娘歇息。”
　　这时外头又传来——惠妃娘娘到
　　佟佳氏轻叹一声，让仇寂扶自己倚在靠垫上，便微眯着双眼。
　　惠妃走进来，袅袅地行了个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惠妹妹，你来了？”佟佳氏睁开眼，轻笑了声，又沉了脸，道，“现今旨意还未下来，妹妹这怕是有所不妥吧？”
　　“姐姐思虑得果真比我们多。但也是八九不离十，姐姐又何必如此？”惠妃巧笑妍妍道，心中冷笑一声：真是做足了戏。
　　“姐姐担不起。”佟佳氏道，“快起来。”
　　惠妃顺从地站起来，仔细辨了辨她的脸色，笑道：“果真是冲喜呢，臣妾瞧着，姐姐的脸色确实好了些许。”
　　“妹妹这是打哪儿听来的？什么冲喜不冲喜的。”佟佳氏皱了皱眉，道。
　　“想来姐姐也是拿我当外人对待，这宫内传了遍儿的事儿，姐姐却还瞒着我。”惠妃故意嗔道。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咱是自家姐妹。哪是本宫瞒着你？也是未知罢了。万岁爷也就这么一提，我们还要去猜测皇上的旨意不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佟佳氏笑道。
　　惠妃淡淡笑了笑，却未至达心底，也含糊应了：“是了姐姐。对了姐姐，您可没瞧见，德妹妹的十四阿哥可不是一周多了？如今儿，又会了行走，可劲儿可爱了。逗得万岁爷合不拢嘴呢，哟，对了，听得四阿哥跟小阿哥关系也好得很，怨不得是嫡亲的兄弟呢，真真是骨肉相连。”
　　佟佳氏心中一顿，笑了笑，道：“德妹妹是个极懂事的，先前她因着没名没分，万岁爷才将四阿哥交于本宫养，现今儿她自个儿也做了一宫娘娘，想来也是极有本事对待禛儿的。”
　　“姐姐待四阿哥可真好，虽说不是亲母子吧，可看着让人家德妹妹都羡慕着。”惠妃轻笑道。言下之意便是你佟佳氏夺了人家的儿子，还在人家生母面前装着母慈子孝。别忘了，你自个儿可膝下无子无女，怨不得要抢人家的儿子。
　　“本宫待四阿哥是亲生儿子那般，就像妹妹你对八阿哥一样。”佟佳氏道。
　　惠妃面色一僵，又恍然大悟般，道：“姐姐这可提醒我了，八阿哥还等着妹妹回去呢，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去吧。”
　　待惠妃行完礼离去时，佟佳氏看着惠妃的背影，突然问道：“妹妹，纳兰大人前些年病故了是么？”
　　惠妃一顿，转过身，面色淡淡道：“是。”
　　“妹妹可仔细着，虽说人都走了，但那些嚼舌根儿的还在。”佟佳氏故作好意道。
　　惠妃一怔，若有所思，忽然笑起来，道：“姐姐多虑了。妹妹先告退。”
　　看着她又转身离去，佟佳氏高声道：“妹妹可少找些纳兰大人的遗孀。”
　　惠妃脚步一顿，没有转身，一字一顿道：“我与他，清清白白！”说罢，决然离去。
　　佟佳氏看着她的背影，讽刺一笑，低声道：“谁人信了？”

　　储秀宫。
　　惠妃怔怔地坐着，似乎在沉思什么，旁的丫鬟也不敢打搅她。
　　“奶娘。”纳喇氏忽的喊道。
　　“主子？”一旁的钟嬷嬷上前几步，应道。
　　“奶娘，容……表兄留给我的东西还在么？”惠妃问道。
　　钟嬷嬷一愣，使了个眼色让巧儿取来，又让其余丫鬟退下。
　　巧儿也是惠妃的从纳兰府里带来的，惠妃的事儿，她再清楚不过，待从匣子中取来，奉给惠妃。
　　巧儿取来的是一幅字帖，上面是一首词。
　　惠妃接过，望着那个熟悉的字迹，轻扬唇角，轻声道：“都说，见字如见人，今儿可算明白了。”
　　仔细一听，便可听出她嗓音中带了丝欢快。
　　“娘娘……”巧儿欲言又止，不由抬眸望向钟嬷嬷。
　　钟嬷嬷见状，叹了口气，劝道：“姑娘，您如今是一宫之主，大阿哥也已十八岁了，这表少爷已亡故……”
　　“奶娘！本宫与表哥，清清白白。旁的人嚼舌根子不知道，你也不信么？本宫怀念自个儿的嫡亲表哥，这也有错吗！”惠妃抬高声音，道。
　　“娘娘。”二人慌忙跪下。
　　“罢了，拿下去吧。”良久，惠妃长叹一口气，声音中带了丝沧桑。
　　钟嬷嬷忙冲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立即站起，麻利地收起字帖朝内间走去。
　　”奶娘，你也起来罢。”惠妃道，待钟嬷嬷站起来，又问道，“保清回来了么？”
　　钟嬷嬷应道；“娘娘可是忘了？大阿哥早已开府建衙，搬出宫了。”
　　惠妃一顿，方笑道：“是本宫糊涂了。对了，本宫记得，老大媳妇可是生了，没错吧？”
　　钟嬷嬷一僵，应道：“是，大福晋七月初二生了一个小格格。”
　　“嗯。”惠妃未露不悦，轻轻应了声，见巧儿回来，便道，“奶娘，你且休息去罢，这儿有巧儿就行了。”
　　钟嬷嬷应了声，便退下。
　　“巧儿。”惠妃唤道，“你看着大阿哥待福晋如何？”
　　巧儿想了想，道：“回主子，大阿哥待福晋应是极好的，年前还生了个小格格，这不，又有了小格格。”
　　惠妃蹙眉，道：“兴许……”心中寻思着待明日大阿哥跟福晋来请安的时候，说一说。
　　“娘娘，八阿哥来了。”荷喜进来回道，又诧异地望了一眼巧儿。
　　惠妃点了点头，把玩着杯子，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身银灰的八阿哥便走了进来，请安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惠妃瞥了一眼八阿哥，淡淡道：“起来罢。”
　　八阿哥应了声，便站起来，又问道：“额娘可用过膳了？”
　　惠妃闻言，这才将杯子放下，笑道：“未。你呢？”
　　“儿子还未用。”八阿哥低头回道。
　　惠妃便道：“跟着与额娘一同用吧。”
　　八阿哥推脱了许，便应下来，惠妃便使了个眼色，荷喜遂快步出去。
　　“你近来如何？功课可好？”惠妃走下座，拉过八阿哥，问道。
　　“近来儿子都完成了功课。”八阿哥回道。
　　惠妃点了点头，道：“你向来是个伶俐的。”又细细地打量了回八阿哥，啧啧道，“近来可是消瘦了，想来是勤奋了。今儿个在额娘这儿可得多吃些。”
　　八阿哥轻轻应了声，心下有几分的感动。

　　用过膳，惠妃又问道：“你去看过……”顿了顿，方觉不妥，遂改口笑道，“皇贵妃了么？”
　　八阿哥一怔，道：“未曾。儿子一直不敢打扰。”
　　惠妃笑道：“赶明儿她也是你皇额娘了，你该看看的。”
　　“是，儿子记下了。”八阿哥道。
　　惠妃点了点头，未再说话，却瞥见八阿哥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了然，便道：“贵人好得很，你也不用担心，安心完成功课才是要紧。”
　　八阿哥一愣，忙欢喜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