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六月》海珀

6、秋至（3）

　　十二月底，进入深冬。
　　这里虽然是常年气候温润的南方小镇，但冬季依旧会让人感觉到干冷。每天上学放学骑车路过一座大桥，寒风呼呼而过，有刺裂肌肤的疼痛。我穿着厚厚的衣服，戴了手套也围上了厚实的围巾，仅露出一双眼睛，大风呼啸依旧让人有流泪的冲动。我市一诊也快要临近了，天总是亮得很晚，暗得很早。为了安全起见母亲不再让我早早出门去学校背书，也不再让我晚自习会留校学习至深夜11点，总之，我的计划被打乱得一塌糊涂。
　　近期，一支拆迁队和建筑施工队来到的我所住的单位。单位里的房屋建筑基本已是几十年前修建的了，有些墙体已经出现了严重开裂，好一点房子的瓦片也掉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县政府在召开无数次商议和规划安排之后，决定对这里的房屋彻底翻新，破土重建。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里，运来了他们的机器，开来了他们的大卡车，当然也带来了似乎永无宁日的生活。我每天生活在充斥着各种噪音的环境里，无法安心生活和学习。巨大的灰尘弥散在空气中，家家户户每日紧闭门窗，可以不出门就坚决不出门，即使这样家中也常常是地上桌上铺满厚厚一层灰。这些无良奸商为了早日完工，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乒乒乓乓的破窗拆房，到了天色暗下去后仍然在不停钻地施工，甚至整夜通宵。有时我会无法安睡，待到沉沉睡过去后又经常睡过头，运气极背是还会遇见和拆迁施工队一样黑心的班主任在教室门口恭候你，等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一到，他立刻拦住你，说上一句：“哟，小主，今儿你又迟到了。”接着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狂骂，然后空气里全是他横飞的唾沫星子，你看着他狰狞的脸，全是容嬷嬷的形象。
　　于是，我的计划被彻底的粉碎了，身心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一诊第一天。母亲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和我一道，趁着外面还没动工，她要上街去买菜。
　　我们冒着深冬里最凛冽的寒风走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悠长巷道，她突然变得万分紧张，脚步加快，并紧握住我的手，生怕有所闪失。一路我们沉默直到出了巷道，上了一座即将建成的大桥。不远处的施工灯塔发出一阵奇亮的光，弄得我视线一片模糊，我不得不伸手去挡。这时，母亲看着前方，说：“奇了怪了，这好端端的路上怎么多出了一根木桩？”我瞬间尴尬，连忙前去拉住母亲绕道而行。
　　后来，她顺着灯光看去，才看清那是一对在寒风中紧紧相拥的早恋少年。
　　汗！！！
　　过了桥，她突然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对于这一点，母亲一向对我很放心。我也一向对早恋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总觉得这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既然明知不能长久，又为何不清醒一点将自己拉回现实？那时我身边的很多朋友已经站在了泥淖的边缘，他们情至深处我无法劝说，于是便看着他们向我走来，或者万劫不复地跳下去。
　　生命中的有些路，唯能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