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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后来 ...

  •   时间只够弹指一挥,便匆匆逝去。马上就要高考了。

      这段时间里,苏武和我的关系更加“相敬如宾”。我们的交流只限定在了他的任性和我的妥协。而我和米凯的关系恰恰相反,在这段时间里突飞猛进。真真纠结。

      “苏文,你报完志愿了吗?”米凯问我。我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望向苏武的位置。他正无聊地用左手撑住下巴,右手娴熟地转着笔。

      我抿了抿唇,自嘲地笑出声:“报了志愿又怎么样?我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是的,我的命运在我走进苏家,走进这所中学的时候就已经被苏启安排好了。无论我考出怎样的成绩,我能去的大学,只有Z大。

      “那是报哪里?”

      “我想报……”我又望了一眼苏武,“C大。”苏武的笔从指尖滑落,他顿了顿,拾起继续。

      “C大?”米凯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和苏武一样。”

      “所以说,是我想报啊。”我耸了耸肩,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还是要和苏武一样报Z大?”

      “是啊。你想报哪里呢?”

      “也是Z大!”米凯一本正经地说。

      “Z大?凭你的分数?”我瞪大了眼睛,他从来不学习,怎么会有实力考Z大?

      “我一定会去Z大的。”

      我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但是他并没有说是“考上”,难道说,他的身后也有如同我与苏武一样的背景?

      六月六号那天早晨,母亲在我出门前问我:“你估计能考多少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460。”母亲皱了皱眉,转身出门。

      我低下头,轻轻叹息。没有人,对我说一句加油。

      但我又能怎样呢?我从来都不是主角,哪有那么多可以分给我的关心?

      高考的两天过去得很快,我的三年,他们的十二年,换回来的就只有这短短两天里所答的试卷的分数。即使觉得有些不值,我依旧答得很轻松,以至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为落榜而哭泣跳楼。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分数下来了,我的成绩是487分,这已经算得上是我超水平发挥,但我的分数还是与Z大的分数线差了太多太多。苏武则完全不同,他考了673分,稳稳超过分数线。

      我坐在电脑前喝着茶,打着单机的游戏。也许,我的分数比那些梦想考上Z大的人低了很多,但差别的是心态。他们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地等待录取通知书,我则完全不担心,因为没有必要。苏家的孩子必须毕业于名牌大学,这是传统,怎么会为我而破?

      “哥哥真是好雅兴。”耳际忽然划过语调微扬的好听嗓音,是苏武。在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哥哥。不担心高考成绩吗?”

      “为什么要担心。”我冷笑,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命运,何必刻意提起?

      “我只是感叹,哥哥真是魅力无边。”苏武的唇角和语调都扬起美好的弧度。我默不做声,听着他继续说道:“米凯很喜欢哥哥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时连这样的成绩也能考上Z大了?”他扬了扬手中的A4打印纸,“啧,309分。”

      我想,这一刻,我所能做的,只有愣住。

      “他......考上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309分的成绩,比我还低了170多分,这要多少钱才能补上缺少的分数?

      “哥哥很高兴?呵......别急,还有更让你高兴的事情呢。”他把A4打印纸轻轻放在我的鼠标旁边,语调微扬,“你们,都是应用经济系。”

      “那么,你呢?”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苏武还是那种微微上扬的语调,只是目光变得柔和了一点,“哥哥,你要知道,应用经济系,已经是Z大最好的系了。”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以他的优秀,必定会考Z大最好的系别。

      “以后也要请哥哥多多关照啊。”他侧过头,贴在我的耳边微微一笑。

      “请多关照。”果然,与他交谈,我能做的,只有妥协。

      百无聊赖的假期长得要命,实在让我有点无所事事。

      苏武忙着和苏启学习讨论公司发展的经济学理念,我什么都不懂,完全插不上话,只好沉默。

      米凯也不常来玩,据说是忙着家里的事。这使我愈发好奇,米凯的家,究竟是哪个拥有强大财富的势力?

      “哥哥,后天就军训了。该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我又清点了一下军训要的东西,很确定地点头。

      “哥哥......”苏武看着我,欲言又止,“你身体不好,不要逞强。”

      “......我知道了。”

      为什么要关心我呢?他明明,应该很讨厌我,即使我不知道为什么。

      军训的第一天,天气略阴,很是舒服。但从第二天开始,气温就高居不下,让我有一种随时都会晕倒的感觉。

      今天是军训的第十一天,下午,我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热得要命。苏武就站在我的右边,腰杆笔直,英姿飒爽,我则头晕眼花地站在那里,视线模糊,似乎有点中暑。

      “哥哥,怎么了?不舒服?”苏武小声地问我。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感觉更难受了,头热得发胀。

      然后,我很丢脸地晕倒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苏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我醒过来,他皱着眉问:“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逞强的吗?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他的语调依然上扬,只是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恼怒。

      “我以为我没那么脆弱。”我小声地说,虽然苏武笑着,但灼亮的眼神恐怖得吓人。

      那是一种不加遮掩的锐利,平日的他温和平静,文质彬彬,就像一把藏进剑鞘的剑,而此刻,便是锋芒毕露。

      “你以为?”苏武提高了声音,“难道世界上的事都是根据你的以为来进行的吗?”

      “我,我又没有!你凶什么......”我委屈地辩解了一句。

      “我怎么......”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合上双眼,半晌,他睁开眼睛,恢复了平日的表情。

      “总之,”苏武站起来说,“最迟明天,你就回家。”

      “我不回去!”我说,米凯还在这里呢,我不想走。

      “你必须回去。”他说着,语调微微上扬,好听得要命,却也让人感觉到危险。

      “......好吧,我回去。但是,在回去之前,我想见一下米凯。”至少,我该通知他一声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呵......哥哥,你以为他会来看你吗?”苏武眯起眼睛,笑了。

      “他当然会来!”

      “不,他不会。”苏武打开门,走了出去,语调依旧轻扬,“不然,他早就来了。”

      我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一种毫无道理的心慌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心中默默祈祷。

      米凯会来米凯会来米凯会来,他很关心我的;米凯会来米凯会来米凯会来,他不会丢下我的;米凯会来米凯会来米凯会来,他已经,喜欢上我了。

      我盯着手表,趴在医务室的床上,安静得不发一言。一个小时过去了,教官的声音开始沙哑;两个小时过去了,到了晚饭时间,苏武来送了一块面包又走了;三个小时过去了,残阳如血,军歌嘹亮得撕心裂肺;四个小时过去了,正步声噼呖啪啦;五个小时过去了,我无聊到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六个小时都过去了。苏武正低头坐在我的床边,手中托着一本封皮精致的书,煞是儒雅俊秀,让我有一瞬间的晃神。我眨眨眼睛,坐起来,却发现他合敛着双眸,仿佛已坠入梦乡。

      于是我的观察肆无忌惮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仔细地看过他的脸庞了,上一次应该还是两三年前。

      他长得很快,犹记当初的他比我还矮上一截,如今,他坐着的高度却已让我感觉遥不可及。他的双眉修长,远山一样清秀,狭长的双眼轻轻合起,睫毛纤细,鼻子挺直,将轮廓刻画得更加深邃,他的双唇很薄,抿着冷淡的弧度,下巴消瘦,身材颀长。他托着书的手指也漂亮得过分,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整洁,我深知他那双漂亮的手的温度----极端的炽热,与我的冰冷形成强大的反差。

      “看够了吗,哥哥?”语调微扬的声音从他淡薄的唇边逸出,他睁开清明的眼睛,定格了我那一瞬的惊慌。

      “你......醒了?”我下意识地开口,然后猛然反映过来这问题是太过可笑的明知故问,于是改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苏武“啪”的一声合上书,然后眯起眼睛,笑了,“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啊,哥哥。”

      我低下头,他这句话又有什么深意?

      “哥哥,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就放在那边的柜子里。”苏武指了指占据医务室一整面墙的大衣柜说道,“今天晚上你不要回寝室了,就住这里。你早点睡吧。”

      “......我知道了。”他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告诉我,米凯不会来。

      “还有,车子我也安排好了,明天早上九点会到。”

      “嗯,辛苦你了。”我早就知道,我们的交流,只限于他的任性,和我的妥协。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才起床洗漱,八点五十,我拖着拉杆箱走出医务室。沿路刚好路过应用经济系的队伍,同学们正在休息,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只有苏武站在那里,腰杆笔直,英姿飒爽。

      我走过去,抬头看着他说:“我要走了。”

      “哥哥慢走。”他说。一如既往地弯着唇角,语调轻扬,但我却听出一丝高兴的情绪,我抿了抿唇,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可笑的错觉。

      “谢谢。”我说着,猛地转头看向米凯。米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别过头去,满面的决绝。

      这是怎么了,我实在是不懂。这是怎么了,我晕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

      我坐上苏武叫来的车子,苦笑。又是这样,又一个人在接近我之后,离开。苏文苏文,难道这个名字不配得到任何长久的幸福?或者说,苏文是配的,但是武未及不配?

      母亲陪我度过了开学前剩余的日子,她不停地教导我该如何为人处世。如何迎合才算矜持,如何妩媚而不显放荡。

      人们都说,苏氏集团的两个少爷完全不一样,大少爷每日只会寻欢做乐,细腰美目,无论男人女人都要勾引。我想,这句话,应该就是从这时起开始流传的。

      开学了,苏武忙得很。在学校,他风头尽出,功课好得不得了,再加上他那张连我都被迷惑过的脸,实在是受尽了欢迎;在家里,苏启已安排他接手苏氏的一些业务,他在商业上很有天赋,每一件事都做得漂亮。

      米凯也忙得很。但是他的忙让我有一点纠结。因为,他的忙,很明显的,是在躲一个人,我。

      “苏文,等下就是篮球赛了,你来看吗?”爽朗的声音带着轻快的期待,是我在这里结识的取代了曾经米凯的位置的人,苏午。

      苏午和苏武名字的读音完全一样。嘴唇轻翘,舌尖向上并后缩,从下颚轻轻抬起。su、wu 。但是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苏武沉静理智,苏午感性热血。就像是对立的存在。

      我与苏午很合得来,就像我曾经与苏武合得来一样。差别的,只有一个“像”字。

      苏午是个开朗的人,他成绩很好,喜欢运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我也是相对立的存在。也许,仿佛磁铁的异性相吸,我们也在相互吸引。

      是的,我很喜欢苏午。喜欢到不介意他与苏武每次叫出口都是同样发音的名字。

      “喂,苏文,别发呆了。等下是篮球赛,你到底来不来看?”

      “啊?哦,我去。”

      事实上,苏武很有运动天分,在初中和高中他也练过散打之类的格斗。但是上大学之后,他并没有参加体育类的社团,而是报了辩论社。辩论社是一个新兴的社团,主要活动就是社长出议题社员正反辩论。苏武从不缺少任何方面的天分,他本来就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可惜我都不懂。

      至于我,我报了篮球社,虽然天分差了一些,但也算不上丢人。

      虽然我加入了篮球社,但凭借我的身高和贫乏的天分完全没有上场的机会,只能做个后勤。

      今天是校内友谊赛开赛的日子,比赛分系别进行,上午下午各有一场比赛,应用经济系的比赛在下午,一点准时开场。

      应用经济系的男生相较于其他系别的男生显得有点单薄,如果按照标准来衡量,能上场的除去苏武之外就只有四人。苏午、米凯、齐奇和刘洋。

      苏武没有来看比赛,他说来看只是浪费时间。事实也是如此,局势一面倒,比分落差悬殊。我大声喊着加油,这边却输得彻底,仿佛天经地义。

      输了,还不至让我惊慌,让我惊慌的是,我的发现。

      当苏午在投完三分以后回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心慌。就好像,我喜欢他一样。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加油,然后掩住唇。我想要他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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