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舞》墨三容

3、【九花玉露长相逢】

　　日上三竿，相府下人催促了几回，依然不见墨彦卿有动身赴宴的意思。
　　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国师大人正在打坐，聆听上界对国家运势的箴言，稍后再议相府事宜——这番做派唬得任何人都不敢再去骚扰，就算相爷亲至，也没胆量说自己家事比国事还重要是不。
　　而墨彦卿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本早就烂熟于心的典籍，一面冲着书房角落里嚷嚷：“不去，就不去！就算相府塌了，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家奴才……”
　　“可是京都居，大不易，相爷兼着户部尚书呢，他若是克扣了朝中供奉，我们这一大家子……”
　　角落里，一个同样宽袍大袖的老者淡淡回应着，一面吩咐下人准备车马。
　　“老爷子，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您这么不讲理的……”墨彦卿扔了书册，做掩面状，却看到对方不为所动，愈加愁苦起来，“您不乐意做这劳什子国师，呐，我就替上去，时不时上朝忽悠那蠢皇帝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应付这些官宦，当初我们可不是这么说……”
　　“桐光说的对，你该有敬畏之心。”老人遥遥一挥手，被墨彦卿弄乱的书册便恢复了原样，“天地君亲师，这些……或者起码对于自己的生父，要有尊敬。”
　　“不自由，宁勿死！有逼着自己儿子去死的父亲咩？”墨彦卿步步紧逼。
　　“哗啦”一声，墨彦卿心有所动，连忙一跃数丈，回头看到自己坐的那张木椅碎成了好多块。老爷子的雷霆之怒，果真越来越可怕了……
　　“当初么，是谁一时贪图虚名，让主上循迹找到了墨家一脉，如今身在囚笼，也是自作孽……”
　　老爷子已经转身出去，只留下喟然一叹，震得墨彦卿眼角微润。
　　“真不信你是我亲爹啊，太阴险了……当年一心要我游历天下扬名立万的是谁？！”

　　终究是赴了相府小宴，低头看的是满桌山珍海味，抬头看的是相爷阴沉如水的白脸，和文若明一脸痴傻的笑。不过文大公子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啊。
　　趁相爷中途更衣，墨彦卿忍不住抓着半只猪蹄，向文若明循循善诱道：“呐，想吃不？”
　　文若明嘿嘿的笑，劈手抢了过来，嘿嘿地啃着。
　　“靠，桐光说你傻了……哪里傻了！”一瞬间，墨彦卿很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就是这样啊，”相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文若明身后，眼神不善，“能听能看能吃能睡，就是一味傻笑，成什么体统。”
　　墨彦卿讪讪赔笑，心里打着鼓，难道这老家伙看见自己耍弄自家女婿，所以这副表情？
　　“老朽无才，却身兼要职，平常事务也很繁重，没什么多余精力照料家里……奈何小女倒是一心为夫，几番哭诉求我抽空看看这孩子的毛病，因此不得以惊动国师……”
　　“相爷大人辛苦了。”墨彦卿差点憋过气去。合着他没拿这便宜女婿当回事，不是自己女儿闹的凶，只怕随便找个角落一塞完事——现在浪费这么些宝贵时间，还要陪他这么个小孩子寒暄，真是可恼。
　　一念至此，墨彦卿很是同情地看了看浑然不知人事的文若明——堂堂探花郎啊，打马御街过，夹道鲜花似锦美人如云，为什么死心塌地上了相府贼船？
　　“我这里有一些清新避邪的百花玉露凡，每日分三次给文公子清水送服，九日之后应有好转……”
　　“还要九日么……”
　　墨彦卿忍了又忍，这老而不朽的，这么点时间都嫌多么？
　　“正是，需要九日，如果这九天里有一天疏漏了，便得前功尽弃，大人一定要留神……”
　　闻言，相爷连忙转头叮嘱捧药的下人，极是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