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微谰》诗琳通

3、葬礼

　　张府西院的寰宇楼礼，一身白色儒衫的苏痕站在窗前，浅笑着说：“迷雾散去，一切已经明了，为何还不告诉她真相？”

　　从暗处走出的人身型颀长，穿黑色的夜行衣，蒙面，飞扬的剑眉似乎预示着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而他手中扣着的三枚附骨钉则是在告诉人们他的警觉性极高。

　　“别来无恙，辰轩。”苏痕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酌了一口后，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燕十三摘下遮面用的黑布，坐到了椅子上，有些嘲讽地说道：“有你这个神算在身边，他还是死了，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然而，苏痕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问道：“山上发生什么事了？”

　　许久，燕十三只含糊答了句“一言难尽”，之后便开始沉默。

　　这样地情况下，苏痕只能说些别的话题了。“我以为来此的会是姬朔夜，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坏脾气的家伙。”

　　他口中那个坏脾气的家伙并不生气，只是轻声道：“除了天宇，其余人都下山了。”

　　苏痕奇道：“别人没关系，但是寒烟，撑得住吗？”

　　“她已完成了传承。”轻叹一声，他也是无可奈何。

　　沉默了一会儿，苏痕也是一声叹息，问：“你准备怎么消遣我？”

　　诡异的一笑，燕十三传音入密道：“清闲了这么久，你该活动一下了……”

　　淅沥的雨丝落在土地上，似乎是为了逝去之人而流泪，也像是为了不归之人而叹息。

　　张帆的葬礼，并未办得兴师动众。他生前就不是一个喜欢厚重华丽东西的人，所以张希按照他喜欢平淡、简单的性格，将一切办得尽量低调。只是张家在泉州的名声是极好的，受其恩惠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一路上，拜祭他的人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尾随在队伍之后，希望能送张帆最后一程。

　　张希一袭白色的孝服，手捧灵位走在队伍前端。在她身后的，是水氏父女和上官扬。上官这几日都处在悲痛之中，已经卧床两天了，今天却还是坚持参加张帆的葬礼，令张希很感动。

　　浩大的送葬队伍里，竟然有曾锦和叶靖宁，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这二人是张府的食客，一直住在东院的落霞阁里，平日里只和张帆说上三言两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泉州城里游玩，重大场合是从不参加的，所以张希对二人也是知之甚少。

　　曾锦是张帆在寂园学武功时认识的，是曾家的掌上明珠，今年还未及笄，却已出落得十分美丽。她天性爱玩，是在半年前张帆去长江中游处理事务时趁机跟来的。平日里最喜欢捉弄人，所以张帆一般情况下，对她是能躲就躲。能让叱诧商场的张大少爷怕她怕到如此境界，曾锦的功力可见一般。

　　而叶靖宁，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她本是飞叶山庄大庄主最小的女儿，年方二八，是个贪玩好动的女孩。虽然生就了一张娇怯的美人脸，却是个爱看人出洋相的顽皮种子。两个月前，离家出走的她在泉州城里碰到了同样顽皮的曾锦，二人一拍即合，她也顺势住进了张府。

　　张希看到二人时，她们正努力将脸上的表情弄得悲痛一些，可二人得顽皮相却影响了‘悲痛’的效果，看的她是哭笑不得。于是她干脆转身，装作没看见。

　　苏痕的参加也给了她一个意外。他虽然是张帆请来的谋士，却不同雨水翩然和上官扬——他不是张帆的下属，无须听令于他。且此人一向是昼伏夜出的，能参加葬礼，真的令她感到很意外。
　　苏痕仍是一身剪裁和体的白色儒衫，温文而雅的面孔很有亲和力。然，貌似和善的他眼中却暗藏杀机，而他就像一头善于隐藏自己的豹子一般，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燕十三和杨云已经两天没有露面了。张希并没有感到奇怪。在她心中，只要能为大哥找到凶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一切，早就已经不属于她了。

　　看着仆人往哥哥的坟里面填土，张希恍然间知道，她和哥哥之间一直有着距离。他是她的阳光，照耀着她的世界；而她为了追逐阳光的照耀，将自己逼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光和影是并存的，只是光没了影，一样可以活的很好；影子没了光，却无法继续存活，这就是大哥同她之间质的区别。

　　身边的哭声不断响起，刺激着她的神经。这个时候，她竟然无泪可流。如此，只能抬头望着天空，让冰凉的雨水划落脸上，代替她早已哭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