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语》尔康菜

2、开始

　　第二章开始
　　有的人相遇是一个故事，而有的人相遇是一场事故。
　　元和五年，新年时恰逢整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整个柳州都笼罩着一股红火的气息将那寒气驱赶出去，花灯狮舞占据着街道的中央，而乐呵的观众则挤满了街道两旁，还有坐在酒楼上的人一个劲的吆喝叫好。夏叔离被喧闹的人群挤到了酒楼的角落里，跺着脚搓着手，死命盯着那玩花灯的街头艺人。他呵着白气，身上暖和的新衣服无比熨帖，站在人群外围看街上的狮舞和花灯，这就是新年啊。
　　人群挤攘着，夏叔离怀着好心情挤回自家开的客栈。客栈自然是沾着新年的喜气的。大红的绸花将“迎安客栈”的牌匾装饰得红彤彤的一片，而那红色的的丝绦肆意地垂挂下来，迎着冬日里寒风悠悠地摇摆身姿。门前的散落着是红色的鞭炮的残骸,再向里面看，便是满满当当的大堂，坐着吃饭的大多是行脚的客商和贩子，点着几个小菜在这闹哄哄的节日里畅意欢笑。
　　后厨是夏叔离最终的目的地，因为他是“迎安客栈”的大厨，也是主厨。厨房里面有三个厨师正在准备着菜肴了，剩下的一口大锅是他的专用。待他刚刚走进厨房，新来的小伙计晓星就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厨房，显然他看见了他。
　　“离哥，你再不回来，夏老板就要去找你了，”招待的跑腿晓星拿着菜单，上面是客人点的菜，满满当当的，今天果然生意很好，他有点激动，“今天来了大户，柳州城的官老爷带着家眷，点了十几道菜，要招牌菜和招牌甜点雪芙糕。”
　　“雪芙糕，这个大冷天的吃凉的，那个姑娘还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夏叔离笑着调侃，指了指橱柜，那里面放着一份雪芙糕，冬日里面很少有人吃这东西，酒楼里面备着一份来应这这不时之需。
　　厨房的帮工王里看了夏叔离一眼，听着吩咐去拿那个雪芙糕——其实雪芙糕并不难做，是选取酒酿和牛乳，再加以两道蒸馏程序，待到凝成了形，之后配以芋圆或者红豆，就是完整的一份甜点了。做一份林林总总需要小半个时一般作为饭后的甜点食用，是客栈的招牌甜品之一，节日每日只供应十份。
　　夏叔离换上炒菜时的衣服，准备着手上锅去准备菜肴。
　　“啊——这东西坏了。”王里将那个装着雪芙糕的瓷盅端到夏叔离的眼前，只见一个黑色的脚印将卖相良好的雪芙糕踏成了豆腐渣。
　　晓星看见了坏掉了的雪芙糕，有些气急败坏：“肯定是昨儿的那只野猫，白瞎我喂给它的那些饭菜了！”哦，晓星总是固定去喂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
　　王里拿着小瓷盅显得十分无措，里面雪芙糕坏成了那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够用了：“离哥，现在是再现做一份吗？”
　　“现做……怕是来不及了，备用的牛乳没有了，”夏叔离带着丧气，随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妥协道，“那就把我吊在水井里面的那一份雪芙糕拿来吧。”那一份是我特意给姐姐准备的而这是一个大户是不可以得罪的，姐姐要吃的话我还可以自己做。
　　“好叻。”晓星快活的应了一声，夏叔离笑笑，其余的厨子已经完成了好几道菜了，我也是可以偷闲的，谁叫我是老板的弟弟，但是我不做那种犯傻的事情，便着手去准备其中工序比较复杂的菜肴。
　　“多亏了那一份啊，”王里抹了抹自己脑门上面的汗，“离哥，为什么要把那雪芙糕吊在水井里面？”
　　“风味啊，那可是我做给我姐姐的一份，”锅里面已经烧了热油，大概已经是七层热的样子，将碟子里面的已经处理过后的鸡块全部倒了进去，油炸成金黄色就快速盛了出来，这样鸡块就可以是鲜嫩的口感，下一步倒了些油，夏叔离将干辣椒撒进锅里面爆香，左手将八角和茴香也一并倒了进半碗进去，辣椒放在油里面炸，辛味儿熏得他的眼睛开始分泌眼泪，“哪里想要救场啊，大冬天的，吃那凉兮兮的容易闹肚子。”夏叔离顿了一下，让王里接手他的工作，辣椒熏得人的眼睛实在太疼了，自然是不能够为了一道菜把自己一整天都废掉了。
　　“离哥那你还做给老板吃。”王里的抗辣性显然比夏叔离自己要好一些，辣椒和八角的香味已经出来了，他还是不动如山，没有变成像我的倒霉样子，右手一抖就将已经炸好的鸡块倒进锅里面，开始翻炒。
　　夏叔离也没有闲着，着手准备下一道菜的材料，大户来了的唯一的麻烦就是他得要自己亲自下厨：“她就那么几样喜欢的东西，没办法啊。”夏叔离将浸好了的藕片甩了甩水，这样炒出来就会是清爽的白色，而不是难看的黑色，“难得她喜欢。你那个该起锅了。”
　　“姐弟情深啊，离哥。”王里怪模怪样地调侃，手上也不落，将炸好的辣椒、花椒和八角并着鸡块一齐捞起来，一道菜就行了，动作利落得漂亮，不愧为自己捡回来的徒弟。
　　热闹过后的散场总是显得空寂寥落。
　　丑时的更声刚过，外面的声音都沉了下来，迎安客栈正是夜晚打烊的时刻，蜡烛照着大堂，晕黄的火光影影绰绰，夏家的姐弟两人围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前，对比着宽敞的大堂显得些许寂寥。
　　四个小菜就是姐弟犒劳自己的所有内容，夏淑情已然没有对外的精明样，大口大口地扒饭，显然是饿惨了。
　　“姐，现在客栈忙得厉害，多请几个人帮忙吧。”夏叔离看着自己姐姐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将眼前的蜡烛推向自己这边，深红的蜡烛漾着泪，绰着灯花点点，带着夜晚晕黄的温馨之感。
　　“忙过这一阵就好了，”夏淑情咽下最后一口饭，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水，感觉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酒楼我也没想要做大，等你再长大一点再去说吧，到时候你得要帮我，咱们开两家酒楼。”
　　“你是我姐姐，我自然要帮你。”夏叔离点点头，站起身收拾那残羹剩饭，在晕黄的灯光之中，看着眼前清丽的少女将大把零碎的银子堆到桌子之上，一点一点仔细地清点着，就像是之前在柳府里面一般，就着米粒大小昏黄的火焰在棉芯上面绽放着，瘦弱的少女抿着嘴角，将赏下来的碎银子和铜板仔仔细细地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