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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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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城,喧闹的街上。
已是一身男装的欧阳络,手握一把折扇,与林易川并肩骑着马。她看起来风神俊逸。她身材并不算十分瘦小,因此女扮男装起来乍一看便是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林易川在之前告诉过她,这个盛会的参与者大多是文人墨客,大家在一起喝酒赋诗,极其雅致;在此之前,因为熙国对汉文化的压制,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诗会。不过,新即位的熙国皇帝阿里法放宽了这方面的限制,使本身便喜爱诗词的齐王阿里木有了组织这一次诗会的机会。
转眼,到了齐王府上。府内粉雕玉琢,极尽奢华,各家名士纷纷而至,谈笑风生。
诗会定在府内的一座楼阁内进行,此阁大有宋唐之风,气势恢宏。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欧阳络不由吟诵起《滕王阁序》。她没想到,她竟能看到当年王勃看到的场面。
“还蛮有文才的嘛。”林易川笑。
“那是。”欧阳络自豪道,有一个先生一样的爹爹就是好。
“这位是……子华兄?”因易川字子华,大家都这样称呼他。迎面走来的是两个青年,其中一位是汉人,另一位则身着汉服、浓眉鹰鼻,不用说,这一定是位郦都贵族。
“子寄?”望着眼前那位汉人,林易川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这位是……”
“哦,这位,就是齐王之子,毕兹王爷。”说着,那郦都人虽点了点头,却一脸倨傲之色。
“原来是小王爷,在下林某。”易川作了一揖。“早闻小王爷对诗词书画皆颇有见解,子华正欲借此机会与小王爷一聊,不知小王爷可愿赏脸?”
“是啊……”一旁被称为子寄的青年听了这话,亦谄媚地看着毕兹,“想来在下与小王爷初遇之时,便觉得小王爷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后来在与小王爷的交往中,更觉得他名不虚传。子华,你可别错过与小王爷这畅谈古今的机会啊。”
听了这一番极尽恭维之词的肉麻话,欧阳络不由厌恶地皱起眉头。她冷冷地望了那毕兹一眼,他有多少才华她并不知道,但他虽是王族出生,却长得在郦都人当中也只算普通。这子寄作为汉人竟如此没有尊严,而林易川与这类人交好,欧阳络隐隐觉得失望。
更可笑的是,毕兹对林易川的要求并没有立即表态,却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微笑;林易川却只是恭敬地作着揖。
过了好一会儿,毕兹才叫林易川免礼,“愿与阁下一聊。”
态度如此傲慢,竟还没有一句谦虚之语,欧阳络自小性格要强,岂愿与那毕兹和子寄呆在一块儿?立马拂袖欲走。林易川想拉,却没拉住。
“这位留步,”很显然,毕兹已注意到刚刚欧阳络的神情,“子华兄,这位可是和你一道来的?”
易川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但依然彬彬有礼地应对:“这位……是林某的表弟——欧阳以诺,前几日从幽州来的……”
“幽州来的?”毕兹拦住欧阳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了一声。“看来这幽州人都有些耐不住性子嘛。”
“小王爷别误会,我这位表弟他……他此番来幽州参加此次诗会,主要是想去会一位故友。他只是着急去寻那位故友,并没有其他意思。”易川随便找了个借口。
“是吗?那如果寻到了那位故友可要带来给本王一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有多高的才学。”毕兹嗤之以鼻。
欧阳络气得脸都快青了,正欲回一句,林易川却给她了一个眼色,这才作罢。待林易川松开她手后,将折扇塞给林易川,负气离去。
欧阳络快步地走下楼。一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不乏许多郦都人。那些郦都人看上去才疏学浅,且十分傲慢粗鲁,却总是得到汉人们的吹捧,就如刚刚的子寄与毕兹一样,欧阳络只觉得恶心。
楼上的人又多又杂,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气愤地下楼。
下了楼,没了楼中的喧闹,欧阳络立马觉得清爽了了许多,但刚才的事引起的怒火在她心里依旧没有平息。这些汉人,都被人家占了国土,被人家奴役,还这么没脸?那个毕兹,凭什么如此羞辱她?还有林易川,在刚刚那种时候不维护她便罢了,竟也对毕兹摆出那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还给她眼色?这是她的生日,又不是毕兹的生日!结果到头来不高兴的竟然是自己!
走着走着,她便走到了一个园内,似是齐王的私家花园,比自己在林宅的小园要大多了。园内鸟语花香,除了她外并无他人。欧阳络有些走累了,便坐在了园中的石凳上。想着刚刚林易川的所作所为,她越想越心痛。那还是为她刻冰雕、陪她说笑逛街的易川哥哥吗?!难道就为了家里的生意,多赚那一点钱,就非要与郦都人拉近关系?到底是她重要?还是林家的生意重要?
欧阳落心中顿生凄凉之感,她终于有些理解当时欧阳权对她说的话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她说的“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一切”,显然,她做不到爱刚刚那个林易川。
欧阳络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想着小时候与林易川相处的一幕幕,以及林易川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意,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不是和易川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话,她还会爱他吗?
还没来得及纠结这个问题,她吃惊地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因不想让他人看到她颓然的神色,正当她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时,那人却走近了。
来人是汉人,一副书生打扮,大约二十四五岁,手拎两个酒壶,面色苍白却不显病态。他相貌虽不出众,却隐隐透着一股贵气。他眼中尽是淡然之色,脸上写满了逍遥自在。
“这人……真是奇怪。”欧阳络心想,按现在的时辰,宾客差不多应到齐了,齐王也应来了。这人好好的,看上去没像自己一样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却没在楼上,欧阳络不禁满腹狐疑。
而此时的欧阳络没想到的是,这个“奇怪”的人竟会走进自己后来跌宕起伏的人生,一次次地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你……也是此次诗会的宾客吗?”欧阳络问道。
“是。”那人简短地答道,说着便在她身旁坐下,打开了酒壶。
“那你为什么不和楼上人一起?独自跑到这园子里来喝酒?”
“那你不是也没和他们一起?”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欧阳络噎住,她凝视着那人,突然对他来了兴趣。
“我嘛……”欧阳络干笑,“你就不用知道了。不过我猜,你是不喜欢那喧闹的环境才来这园子的对吗?不过……你为什么又要来这诗会呢?”难道也是看到汉人对郦都人的恭维被气下来的?不像啊。
“你也算猜对了一半。”那人道,“我来这诗会,主要是为了会一友人。可是我那友人却没有赴约,我对那嘈杂的诗会本身其实并无兴趣……”
“所以你就来这园子里独酌?”
“是啊,瞧瞧此地,环境优美,正是饮酒之地。”
没想到这人一点都不傲气,反而还比较爽直。不过他说的那“友人“让欧阳络想到刚才林易川对毕兹说的托辞,心有不快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巧合。
“请问兄台尊姓大名?”欧阳络故装儒雅地问道。
“免贵姓吕,名敬之。”那人淡淡道。
“吾名欧阳以诺,和你交个朋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