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繁华》林南安

5、04

　　接下来的几天莫凌烟都像模像样地白天上班晚上回到顾淮的别墅里吃饭睡觉，什么都很好商量的样子，顾淮对此表示内心十分不安。

　　即使睡同一张床也不怎么敢造次的顾先生深深地表示自己确实摸不清莫凌烟怎么想的，事隔多年他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她对他们这段联姻的深恶痛绝，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不愿意被束缚，后来才有点明白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不想结婚，而是单纯讨厌他本人而已。

　　所以他在第一年去加拿大出差之后就回国，选择不打扰她，只要他们没有离婚，那么盛世和GK的合作就仍然有足够的理由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按照套路，她不应该这样仿佛没事人一样，接受他的要求，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妻子的角色。

　　在没有理出头绪之前，顾淮并不想打破这个局面。

　　他们的相处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自然了。同是校友，在大学期间他们就有所往来，甚至可以说算是知交，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行渐远，再见面就已是战火连绵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相处让他怀念又珍惜。

　　即使以后的走向尚未明确，是她的缓兵之计还是别的什么，顾淮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在强大的矛盾，终究会被时间冲淡，不是吗？

　　次日清晨顾淮照常送莫凌烟去盛世，然后再继续自己的日常。莫凌烟也不多话，甚至也帮他买了一份早餐，再嗒嗒嗒踩着高跟鞋去上班。

　　——————————————我是分割线———————————————————————

　　“笃笃。”

　　“进来。”莫凌烟头也不抬地浏览文件，利落地签上名，盖章。她的动作十分行云流水，下半身纹丝不动，背部挺直，只有手臂在动作，显然已经重复这样的流程很多次了。

　　销售部韩臻的特助小张是个生面孔，年轻俏丽，只是看上去颇有些战战兢兢的胆怯。她双手呈上一份资料和初步方案，干巴巴地说：“莫总，韩先生请您签个字。”

　　莫凌烟神色寡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吝啬地说了三个字：“放下吧。”

　　张梓俞眼睁睁看着她又埋下头兀自工作去了，一点眼角余光都没赏给那份资料，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地回想起韩臻温柔的笑容。这当然不是小助理的春心萌动，相反，抱着雄心壮志以及对美好未来期待的新人此刻完全心如死灰，至于为什么，不仅是因为盛世对员工的苛刻要求，还有高层的上司们与美丽脸庞截然不同而尖酸刻薄的嘴。

　　五分钟前销售部总监办公室。西装革履的韩总监单手扶了扶丝边眼镜的镜架，微微笑着说：

　　“你把这个给莫总监签个字，让她马上签。当然如果她觉得无足轻重并且忽略掉的话，这个时候，你就要反复请求她高抬贵手把这份对于你来说生死攸关的资料签下她并不是非常好听的名字，哦你不要这样说喔，再不行，”他笑出了一口小白牙：“你就给她跪下吧。”

　　张梓俞有点想顺便去人事那边辞个职什么的。她又站了五分钟，感受到体内的洪荒之力正在积蓄，就在她就要开口的时候，桌案后的女金刚想起什么似地抬眼盯住她：“你是新人？”

　　“啊……是的，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ok，亲爱的，你先去给我倒杯茶，左手边柜子第一格，拿玻璃杯，三分之二满。”莫凌烟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

　　“可是我……”

　　“Shut up，my daring..向后转，去吧。”她不冷不热地敲了敲桌子，不再说话。

　　张梓俞照做找到杯子后去了茶水间。热水蒸起白雾，她有些沮丧地想，哦，上班第一天可能就要被fire了，我真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21世纪版的中国悲惨世界。

　　莫凌烟撇了撇嘴，盛世的十八层员工仪式什么的，真是够了。

　　少顷，温热的红茶被端上桌案，张特助垂死挣扎：“莫总监，这份方案真的急需您签字提交，韩总监晚上就要去Washington，您能不能先看一下呢？”

　　莫凌烟把文件推到她眼前：“好了，拿好，向后转，出去。”

　　张特助做梦一样飘回了销售部，春风满面地交上了任务，满脑子都是出门前莫总监说的“谢谢你的红茶，味道不错”。

　　韩臻瞥了她一眼：“乐疯了吧可怜的灵长类，赶紧去送复印件——”

　　“好的韩总！”

　　“你是说盛世的员工入职仪式真正流程其实是到十八层执行总监办公室接受Leen的目光洗礼？这又是什么梗，Leen没有意见吗？”顾淮笑死了。

　　电话另一端的韩臻说：“莫先生跟我揶揄过Leen说，只要不确信一个员工是否拥有一定的社交智慧和抗压能力，叫他去Leen那里走一趟，回来如果不辞职，那么这个人就能用。后来大家都知道啦。”

　　晚饭间顾淮拐弯抹角地哄完太太又拐弯抹角地提及此事：“我听韩臻说了盛世的——嗯，就是那个不成文的新人入职仪式。”说着又有点压不住笑意。

　　顾太太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合着挺逗是吧。”

　　“还好，只是有一点点逗，真的，一点点。”顾先生认真脸。

　　莫凌烟长眉一横：“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敢笑的更含蓄一点吗，成天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会死是吗？你怎么不觉得憋得慌。”

　　“嗯。亲爱的，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吗？”顾淮问。

　　“你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出于人道主义，不能说。”

　　“你哪里来的人道主义？”

　　顾淮：“……”一脸的我好无辜。

　　莫凌烟也不深究，动手给自己盛了碗霍伏水鸭汤，喝了一口才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又给顾淮盛了一碗。

　　顾先生终于满意了。

　　睡前莫凌烟推了推顾淮：“你见过中华区《Only》的主编吗？”

　　“没见过，但有所耳闻，怎么？”顾淮放下Ipad。

　　莫凌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