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迷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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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静的朝野，实则动荡不安。鼎盛的繁华之下，却处处藏匿着波涛暗涌，可谓……内忧外患。
边陲苍梧日趋强大，早已不再满足趋于启南的统治，近年来自苍梧贡献给启南元嘉帝的女子，一个接一个的失踪，暴毙，已让苍梧汗王极度不满，屡屡向启南发出挑衅，战争似乎在所难免，终要一掷落地。南方接壤的京蜀亦蠢蠢欲动，欲与苍梧联合对抗启南；而朝内，朋党接私，几个大皇子觊觎皇位已久，各自暗中筹谋，元嘉帝却早已不怎么理会朝政，太子孝玦顽劣，不喜国事，朝政重担渐渐都落放在孝琝与瑨淮等年轻一辈的亲王臣子之中，可权利却被颜扎氏一族与马佳氏紧紧抓在手心不放，朝中又有多少事情可由他们任意做主？无奈，疲乏，却还得咬着牙关，顶起这沉重的担子。
孝琝心力交瘁之余，仍庆幸有瑨淮这样的左右手。他很聪明，处理起事务来也沉稳牢靠，甚至关于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与祈雪的那场风波，他亦平静面对，淡而化之，君子风度绰绰，让他格外的欣赏；相较之下，凌轩则显得颇为懒散，似乎推一下才动一下。
舒穆禄氏严卿仍然只会一味的讨好皇父。私下贪污，腐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强抢土地，私自圈占，叫人是恨得咬牙切齿！可舒穆禄氏一家仍蒙得皇帝的宠爱经久不衰。孝琝自幼憎恨舒穆禄严卿，早已暗下决心，若是有朝一日舒穆禄严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定要让他好看！可舒穆禄家一旦落败，雪儿又该怎么办？他时常念心着这样的问题。尤其是近日来，雪儿变得让他更加的难以捉摸，一连几天事务缠身，他无瑕顾及到她，她仿佛也还在气着他，他不去找她，她亦不肯主动与他修好。
孝琝叹下一口气，终是无心其他。他扔了手中的奏章，将紫竹毫重新挂在了云龙笔架上：“来人，备轿，去隐月阁一趟。”
小内侍闻声应着，心里却犹豫，看了看窗外的时辰，不由小声又确定一遍：“十六爷，是要现在去么？”
“是，就现在！”他说着，已大步走出了殿堂。
今夜月冷星稀，正逢化雪之时，空气格外的潮湿寒冷，青石路上都铺满着薄薄一层霜棱。轿子行了不过一刻时间，他却觉得这段路程分外的久长。当他下了辇轿，只见隐月阁前高挑的掌灯在冬夜里聚成两团柔和的光影，他方缓下那阵子焦急，胸口一下子涌进一股说不出的暖意。这才有心见着阁外院子里的红梅都开了，深吸一口气，好一阵清冽的梅香。
门外当值的太监见着是他，神色一垮，暗叫不好，忙囔着声传报：“十六爷到——”他进了门去，前来迎接的宫女太监只有寥寥数人，见也不见她的影子。他轻蹙起眉心，莫非就这样的记恨他么，就连他来了，也不肯亲自出来迎接？
“公主呢？”他问。跪在地面的一行人头埋得很下，面孔也都生得很，其中一个小宫女状着胆子，答：“回十六爷，公主已经安寝了。”
“安寝了？这么早？”他解开身披的风袍，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侍女。又问：“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喜玲呢？怎么不见她？”他环顾了一下安静而清冷的四周。
“回十六爷。”还是方才的小宫女，细声细气颔首着说：“喜玲做错了事，已被公主撵出了隐月阁，公主喜好清静，说不必那么多人伺候着，便遣散了一些。”
他听罢略微沉吟，已是越来越猜不透这丫头的心思。他放轻脚步往内屋里走去，来了这一趟，总要看一看她才觉得安心。不料那小宫女竟带头拦在了他的前头，跪在他跟前，用颤抖的声音道：“十六爷，公主已经睡了下，您……还是改日再来探望……”
“放肆！”他这一声，已吓得对婵直不起腰来，匍匐在地面身子抖得异常厉害；孝琝绕开对婵，赶着步子进了内屋，掀开重重幔帐，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榻上铺叠完好，哪有一个人影。
他转回头去，那些奴才已惊恐万分的跪了下来，连声求饶。
“公主去了哪里？”他静静的问，可这样的平静下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回应。
“说！公主去了哪里！？”他指着他们：“不然我要你们的脑袋！”
几个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另一个小宫女几乎是爬到他的脚下，断断续续的哭道：“公主午时过后便着人出了宫去听戏……说要晚些时候回来……吩咐奴婢等不得透露她的行踪。”
他又是一阵沉默，她爱上了听戏？他怎么不知道。
他没有责罚这些奴才，也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留在这儿等她回来；一行人忙精心伺候着茶水夜宵，心里忐忑不安，窗外月儿已渐渐升了高去，眼看就快要过了封锁宫门的时辰，也不知，这隐月阁的主人几时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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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皇城的街上灯火簇簇，很是繁华热闹，这样的热闹仿佛能赶走冬日的寒冷。冒着热气的小吃摊子，边上吆喝叫卖小玩意的商贩，以及穿街过巷手里挥舞着红绿丝帕的莺莺燕燕，笑语往来，意境阑珊，汇成了一副极美极好的画儿。难怪孝玦总偷溜着跑出宫来，流连忘返着，原来宫外确实是比那宫里光看的歌舞表演有趣多多了。
尤其是龙绪找的这家酒轩，过瘾得很呢，两壶清酒一烫，端了上来，佐一些下酒的小菜，光看就觉得很有滋味了。她一杯一杯的灌着那热酒，即便龙绪的话字字都像寒冰块子打在她的心上，她也不会觉得像掉进冰窖里那样寒冷了，至少还有一份烈呛的暖意可依靠。龙绪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若再不阻止孝琝立满查画繁为妃，他便要将凌轩的真实身份公告天下。她端着酒杯，傻呵呵的笑着，好似一幅无谓的模样，眼底的辛酸却出卖了她，龙绪苦挑了唇角，道：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对面的位置空了，空杯空碟，她的心却被塞得满满当当。龙绪已将她逼到了死角，后面没有任何退路，一份可怕的窒息压着她，她快要喘不过气。怎么办，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影闪现，出现在了楼梯当口，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怔了怔，揉揉眼睛，竟就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她起身来，快步跟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灰蓝锦袍将他原本挺拔的身躯显得更加玉树临风，可背影看起来却多了几分落寞，上到楼梯中间，她离他更近了，她动了一下唇：“轩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
凌轩转过头来，楞了楞。“是你……？” 他不置信的眯起了眼睛：“你怎么出宫来了？”
她朝他浅浅微笑，些许羞涩。他继续步上台阶，不经意的口吻道：“你一个人出来的，豫亲王知道吗？”
她生怕被他甩掉了，脚步着急的跟着，一个趔趄不稳，差点摔了下来，幸得他手快，转身扶住了她，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的焦急转瞬即逝，他一点一点的放开了她。
“不……”她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我是出宫来听戏的，呵呵……”她说着谎话，随凌轩坐了下来，他看了她一眼，喊人来上了酒，闷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听她细声问道：“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喝酒？”
凌轩端起杯盏的手停了一停，跟着一饮而尽，他盯着那空杯：“听说你和成郡王夜游玉心湖，好生的愉快，我怎么就不能也出来找找乐子？”话一出口，自己先察觉到几分醋溜。不免懊恼。
“轩哥哥，你在意吗？”她急切的追问，心头涌上一份喜悦。
“是，我在意。”他的眼里很快蒙上了那层一贯的冰冷，傲然道：“你是皇上指给我的未婚妻，竟与别的男子传出这等风闻，叫我舒穆禄家颜面何存？”
她听罢抿紧了唇。方才那份喜悦已快冲淡得没了痕迹。还是那份缠绕着她的酸楚，一袭苦涩，悄然从涌上了喉咙：“思语一定跟你说过了，这只是个误会而已。”她解释。
“误会？”他可笑的挑了一下唇角，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这么言不由衷。他不想在纠缠在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上：“那我们呢，我们之间的婚约，可也算是一个误会？”
她猛地抬脸，不料他会这样一问，他的眼神，竟那么认真，他要她回答什么呢，什么叫误会？是指他与她幼年时那场玩笑，还是指她对待他的这份长久的依恋？不，她悲伤的摇头，无论怎样，她也不愿承认这珍贵的缘分不过是一场让他厌烦的误会。
想说些什么，他却先开了口。
“雪儿。”他郑重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定定看着他，惶然在记忆中搜索，这神色，竟似曾相识。
“你……喜欢我吗？”他问。这些年，她仄仄不倦的随在他身后追逐着，可这份绵绵情意，是亲情，是爱情？她能分得清么。
她心中一抖，方想起来，十岁那年，他问过同样她同样的问题。那时她满心欢喜的点头，却换来他那句，不要爱上他。那今次呢，会不会又是让她绝望的回答，她犹豫了，没有勇气开口，他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下句话。
良久，沉默。他终是先叹了一口气，低低问：“难道嫁给我，便会让你再无遗憾了么？”
“是！”她忽然斩钉截铁，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像来自心里深处发出的某个声音，面对他的愕然，她竟咬牙冷笑起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等你为我绾发，可等了这许多年。”她理直气壮的说，眼泪却一点一点溢出眼眶，她死死忍着，轻扬着头。他忽略到心里那份抽痛，对她说：“那好。”他起身，立到她的身后，双手轻轻掬起她乌黑的发，她身子颤了一颤，却没有动，背身坐在那里，任他盘弄着她的长发。指间的摩挲，熟悉的气息，是她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的温柔，不想今日却在如此情景下，实现了。发髻高挽，重新插上了步摇，她的面前却没有铜镜，无法在想象出梦里镜中那两张欢喜的容颜，她转头，他的眼里平静却也如此绝然，她的目光轻轻流连勾勒着他俊美的五官轮廓，再悄然的，背过身子。
“这样可便没有遗憾了？”他问，渐渐松开了手来。
她闭了一下眼，轻点了头，滚烫的泪往下直扑簌簌。他的意思她懂了：这一生，她与他，只能走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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