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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闻君白发歌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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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谷弟子祭谷之事虽说突然,不过别有居心者还是设下了埋伏。主持祭典的裴元蹙眉,“不怕他们来人,但不能放一个人入谷。”
万花弟子发愁,他们本就人少,对方漫山撒网,如何应付的过来?
而林枕檀早已命点沧澜的人清理埋伏点,在回报中得知朱天君就在谷口外十里亭,思虑一时,带了两个人前去。
走到谷口的时候,一个白衣人影正抱着一柄宽刃长剑靠在树上,察觉到脚步声,望向来人的方向。
“老鼠都清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岳无徵道。
“怎么,不去见见当初给你下毒的人?”
“有什么好见的。”岳无徵眉宇间的煞气已经褪去,火把的光影里,隐约看到自左额角斜贯右颊的一道伤痕,让他显得有点狰狞,声音却很平静。“那个时候形容狼狈,喜怒不由己,我岳乘风堂堂静虚门下为人所趁,再见之时必是讨还之日。”
“说到唐维……”林枕檀嘴角勾起一丝奇异的微笑,“他现在的日子,只怕不如一条狗。”
岳无徵……不,是岳乘风看向林枕檀,“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哼,他就是一条狗,点沧澜的首领若是将他放在眼里,那还真是走眼。”
林枕檀笑了笑,“你我都不慎被狗咬过,只管问责其主便是。”
“那就有劳了。”岳乘风拱了拱手,一席白袍隐在夜色里。
朱天君坐在草亭里,桌案上放着一盏风灯,有个人影犬伏在脚边,身上被一道粗重的锁链锁着。
“林枕檀!”朱天君向着夜色中的来人举起酒囊,“我今日带了好酒。”
林枕檀卸下斗笠,玄色的披风一扬,坐在对面,“今日祭谷,不宜饮烈酒,阁下邀请,枕檀心领了。”
“哈哈哈!”朱天君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年轻人,道,“这副打扮,倒是让我想起在黑市,你就这么一身黑地到我面前,亮出手里的令牌,说你就是林枕檀。让老夫颇为惊讶,一个将死失踪之人忽然好端端地冒出来,莫不是大白天要见鬼!”
“阁下对中原了解甚深,应该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道理。”
“哼。”朱天君冷笑,“你小子果真命大的很,还攀上了阳天君的关系,这点沧澜,也是他一手扶植的?”
“算是吧。”
“算是?何必敷衍,根本就是!老东西竟然还想插手黑市和隐元会,没看出来也是个有野心的。”
“阁下替了卢鹤延,自然对阳天君不甚了解,不过,九天九君,谁没野心呢?”
“小子,你呢?你的野心是什么?”
“我的野心?”林枕檀微微皱眉,似乎是被难住了。
朱天君的眼神慢慢变地玩味起来,“怎么,手握千机谱,背靠点沧澜,墨羽尘书居然会没有野心?不如换个问法,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情?”
对面的青年忽然笑了起来,“想做的……不过是在沧澜亭,医医病人,收点诊金,有两三好友时常来往,兴之所至出游一番。仅此而已。”
“啧啧啧,真是一股文人酸气。汉人果真是安逸太久了!”
“阁下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老百姓哪个不希望平平安安过日子?枕檀不过万千黎民之一而已。”林枕檀挑眉,“所以,扰人安宁之人,总不该轻易放过。”
“令堂可是老幽天手下极为得力的探子,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脾气。是了,是綦思悯教你的。哼,一味求安,当真无趣。”朱天君不屑道。
林枕檀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道,“阁下夤夜来此,为的,不会只是来探这些有的没的吧?”不等答话,接着道,“不过,晚辈倒是有事想请教。”
“说。”
“自从万花谷毁以来,江湖上大多存疑,只是如今阁下也看到了,谷的确已毁。古人尚讲‘礼不伐丧’,如今的人倒是颇不懂规矩,如此大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授意呢?”林枕檀微弯眼角,“另外,晚辈更想知道,当初阁下在进宝阁的承诺,还做不做数。”
“我若入中原,与你点沧澜井水不犯河水。”朱天君冷冷地看着林枕檀。
“不错,当日还印约画押,一式三份。晚辈怕阁下不记得,还特意带来了信物。”亮了亮手里的一枚小小印信,林枕檀继续道,“如今万花弟子由在下统一安排进入点沧澜,这也是奉了谷主遗命。因此,万花谷的人,也是我点沧澜的人。阁下既然认了这个约,就该履行,不是么?”
“老夫也有疑问,若是你肯解答,老夫会帮你把其余的狗崽子都收拾了。”
“请讲。”
“你当初敢立此约,就是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虽然我不信,但是现在也不得不信。老夫很是好奇,你是如何这般有把握的?”
“阁下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少废话!你若是不说,那便吃我一刀!不然,老夫立刻下令,三千弓羽手,还灭不了你大半个万花?”
林枕檀眼睛闪了闪,无奈道,“罢了罢了,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清了清嗓子才道。
“阁下的存在,是我由父辈处得知,只是想把你从九天的幕后钓出来实在太难。不过天赐良机,红衣教四分五裂之后,经用的人已不多。叶白夏莽撞了些没防备才会着了道,而李泽渊闯进去救了人,还带走了药物的样品,这让他们惊惧不已。”林枕檀瞧了一眼匍匐在朱天君脚下的人影,“他们惧怕目前控制自己的幕后大佬,竟然极其愚蠢地私自动用了帝都的人手。进不了沧澜亭就只好乔装硬闯,铩羽而归不说还暴露了自己。即便已是弃子,却有机会让我顺藤摸瓜,得知了我所配制用来保命的东西竟然被用作杀人利器。”
“挂在点沧澜上的那个关于十赦生的单子被人接了,但透露出去的是一张略有改动的假方子,奇怪的是一路追查下去断了线索,没能找到真正的买主是谁,我便留了心。恰好李泽渊央我去救叶白夏,我就大约能猜到,是谁拿走了那张假药方。假药方的漏洞颇多,这个人倒也有些本事,想到了用血寒蟾来弥补,却难在了药性不稳。在我探过岳无徵之后就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四蛊合一,乃是南疆五仙教的看家本事,但是此人对生死门的制法并不算精通,不然就不必加血寒蟾了,四种蛊物喂养的时候动点小手脚,就够葬送岳无徵。而掺杂了血寒蟾的十赦生药性能够稳定,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错误的配方错误的用量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程度。试问我能所知的人当中,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哈哈哈哈!若不是这条狗还有些用处,老夫也不会留他到现在啊。”朱天君踢了一脚人影,真的像对一条狗,“只是这狗如今也忒不中用。”
“唐维那时候还不在您的手里。”林枕檀瞄了一眼地上的人,挑起嘴角,冷笑,“我在中原放出了千机谱的消息,唐维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跑到中原来劫走玉简。他以为我那时旧伤复发力不从心,也不知道是高兴过头了还是怎么的,一封邀功信函,才让我有机会实行这个中原内乱的计划。”
“朱天君曾认为,大同之世,必要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叛臣反唐依然耽于内斗的朝廷,不顾家国只管自己地位向点沧澜发难的各个门派,您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破’的机会呢?”林枕檀捋了捋耳边的一绺青丝,“上苍怜我大唐,您看,我赌对了。”
“林枕檀,你是想让你我都站在太阳底下对决吗?”朱天君也是老狐狸,“这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哦?您怎么知道我在阳光下呢?”林枕檀毫不示弱,“我在阳光下,我们,也在阳光下吗?”
朱天君哈哈大笑,“林枕檀,只要你在阳光下站一天,你们的顾忌就要比我多一分。千机谱……现在除了你,谁能解得了?当年你父亲费尽心机却坏在你师父的手上,不甘心的人,可不止你干掉的那几个和我。”
“小伙子,这一盘,你赢了,但是,这一局,还早着呢!”
林枕檀却道,“晚辈不敢自认棋手,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还望阁下别忘了山上的那些猎犬。”说罢起身,告辞。
看着那一袭削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朱天君哼了一声,将手边的铁链一拽,“走。”
地上的人痛的嗷了一声,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跟上,这才看到,两个铁链穿过琵琶骨将他锁住,脸上污泥不堪,还挂着半个裂痕斑驳的面具。
“闭嘴,蠢货!自作主张坏老夫的事!”
唐维踉跄了一下,嘴里呜呜地道,“奴才,知错……知错。”
眼睛里却闪着不甘与愤恨,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江湖和潼关战场进入了一段诡异的平静。
之前被喊打喊杀的点沧澜原来是被叛军栽赃的,中小门派在那场战役里都元气大伤悻悻地都去休养生息了。李泽渊和朱天君对拼受了重伤,牵机营的人一时找不到药王,裴元等几位医术高超的师兄师姐都远在他方,于是不得不托万花弟子请林枕檀过来。导致李泽渊醒过来的时候错觉自己是在当年长安沧澜亭的小院里,乌衣墨发的男子垂眉敛目,药香弥漫的水汽氤氲了半张脸。
只是李泽渊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你这次伤得重,得多养一阵子了。”林枕檀碾着药臼里的药,似无所觉,淡淡地道,“洛阳天策府还有部分残余兵力,其他大多都已经撤到了潼关,家师在平原召集残兵以及江湖人,已近八万。至于朝中……哥舒翰坚守潼关不出,杨国忠在圣上耳边颇有些微词……你自己当心着些吧。”
“那么你呢?”李泽渊哑着嗓子问。
“我有别的事。”林枕檀起身,“药方我都留下了,你安心养伤,一月内不要运功,三月内不能动武,不然脏腑再受创,神仙难医。”
李泽渊挣了一下,去够桌子上的笔,林枕檀不明所以,将纸笔递了过去,李泽渊写下一张欠条。
“不用了。”林枕檀快步走到门口,笑得有些惨然,“你欠我的诊金,我都记不清了。算了吧。”
门吱呀一声,林枕檀离开,李泽渊躺在榻上心里有些复杂,转念间想起,林枕檀居然没有向自己讨要《千机谱》!一阵寒意从背脊窜上来,立刻决定,雇一辆马车立刻回长安!
万花谷的弟子成功撤走去巴陵落脚,在此期间,李泽渊在长安也是度日如年。一来他身体未复,行动不便;二来他的的确确感受到危机。
首先,建宁王没有召见他,在他养伤期间,他没有把牵机营的事物交给上官卓云,而是亲自揽了过去。李泽渊让牵机营中的人手留意人员调动,继而去见文谦承。
“王爷最近的确有些事情忙,李将军不必多心,还是好生养伤的好。”
这就是文谦承的回答了。
鉴于他实在跳的厉害,文谦承认为这不利于他养伤,回禀了建宁王,建宁王一声令下,上官卓云奉命看着李泽渊养病一月。李泽渊登时暴跳如雷,上官卓云也跳脚,“叫你消停点你不听,现在好了,我被派来看着你了!营里又少一个人手!我说李大将军,你的平时的脑子都到哪里去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啊你!”稀里哗啦一通骂,愣是把李泽渊噎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灰溜溜地吃药睡觉去了。
上官卓云也是骂上了瘾,有些口不择言,“我看就得林枕檀那样厉害的大夫,才能让你安心养病少生事!”说完一怔,自觉失言,借故跑了。
李泽渊被他一句话勾起往事,想想自己当初耐不住性子不肯卧床的时候,林枕檀会阴笑着拿出一根针,直接把自己戳睡过去,有时半夜醒转,会看到他披着袍子守在床边,已经趴着睡着了。李泽渊苦笑,想那些做什么呢……
后来上官卓云见他这副样子,也只安慰道,“最近朝中动向的确不明,不过你也别多想?哥舒翰将军死守潼关,只要守住潼关,保京都不失,大唐很快就可以翻盘,点沧澜那边消停了不少,你就赶快趁着这段时间养伤吧。”
李泽渊见到建宁王的时候,已经是初夏时节。
“牵机营的人,本王调动了一下。接下来要配合大王兄行事,这些事情机密,不得让他人知晓,所以,牵机营暂时不能全还给你。”
李泽渊低着头称是,看不到表情。
“杨国忠又上书弹劾哥舒翰守城不出,若是哥舒翰出潼关,则是必败无疑。不过,平原郡等十七郡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已经拖住了安禄山,若是能够形成夹攻之势,倒也不是不可。因此,本王需要你去一趟平原,你从牵机营和王府亲卫中各挑五十人带走,务必促成此局。”
李泽渊想了想,领了教令,去牵机营点人。
“怎么样?”在营里等待的上官卓云和叶白夏一起围上来。
“卓云去点人,包括你们俩在内,五十人,要可信。白夏,你去乔装一下。”
“明白。”
“我们都走了,那营里怎么办?”叶白夏问。
李泽渊咬咬牙,“再说!”
这百人昼伏夜行,钻山越溪,避过狼牙耳目不断赶路,平原郡城,终于遥遥在望。
进入河北道境内,李泽渊打散了手下百人,命各自三五成队,乔装百姓,由不同路线进入平原郡城,未按时到者,一律以叛变处置。
三日后,百人一人不差汇集于平原郡内,继续保持化整为零,李泽渊则是带着建宁王印信,前往郡守府去见书圣颜真卿。
城内战时气氛浓郁,虽然商贩走卒不少,但是皆面色肃然,还有大量的江湖人,包括各个门派的弟子都在忙碌,时而能看到卫兵巡逻,面生的人都会遭到盘问。
李泽渊因有印信,很顺利地被带进郡守府,按规矩留下手中武器,才见到了忙碌的郡守,也是如今二十万联军的盟主,书圣颜真卿。
李泽渊说明自己的来意,书圣认为如今调动河北境内兵力并非良策,河北稳定,安禄山便是后院不稳,绝不敢轻动潼关,唐军才好另作布置。只是想到朝中主上昏聩,佞臣洗耳,终是长叹了一声。
李泽渊仔细观察这位长者的神色,见状道,“晚辈认为此事尚须从长计议。”压低声音问道,“晚辈斗胆,郡守大人认为,潼关守得住么?”
“哥舒翰乃是名将,如何守不住?”
“但是哥舒翰将军采取守势颇为圣上诟病,当初两位将军如何被斩阵前,哥舒翰将军又是为何被派去通关?郡守大人,若是皇上勒令哥舒翰将军出关一战,只怕胜败难料!”李泽渊抬起头,忧心忡忡地道,“晚辈认为,只要河北二十万大军在此,哪怕是拖,也能将叛军拖垮。一旦哥舒翰将军被迫出关,那是胜算渺茫!”
颜真卿面色深沉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小将,“小李将军乃是来使,固然有所见地,也不能左右主君决策。”
“所以,晚辈请战!”
“请战?”
“对,晚辈恳请郡守大人允许晚辈留在城中抗击狼牙军!”
颜真卿似是明白了什么,“你可当真?”
“此乃晚辈一人所想,不代表随性任何一名将士,如果有人与我同样想法,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李泽渊继续道,“主君所忧,圣上所忧,天下百姓所忧,不过都是早日平叛。晚辈心中忠于此,因而恳求郡守大人成全!”说罢起身跪拜。
“你如此回去,确实不好交差,难为你如此思虑。枕檀说得不错,虽出身行伍,却非莽夫。”
李泽渊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僵硬,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紫色的蝶形发饰——那是林枕檀给他的,来见业师书圣的信物,呈给颜真卿。
“这……”书圣接过那枚蝶形发饰。
“枕檀说,若我无他下落,就拿着这个来找书圣前辈。”
“你没有他的下落?”书圣疑声问。
“不……晚辈有……只是晚辈不知,现在所知的林枕檀,还是不是当初林枕檀。”
书圣闻言,深深叹了口气,“你觉得,枕檀变了,不像以前了?”
李泽渊摇摇头,“晚辈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过真正的他……”
书圣良久不语,将茶递进李泽渊的手里,不疾不徐地道,“老夫说来也是枕檀的师父,有些事嘛,自然要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不知小李将军是否愿意一听?”
“晚辈自然洗耳恭听!”
“枕檀十岁入谷,虽然天资极佳,却一直坎坷,十六岁时回家遭逢大变,几乎将他彻底毁去。”
“当时,他所中的尸毒当时已经侵入经脉,药王与谷主勉强保下来枕檀一时不死,却无法阻止他的经脉迅速衰竭。东方谷主不忍心如此优秀的弟子就这么死去,何况他的身后还牵扯着綦氏所传千机谱的种种恩怨,于是请来苗疆五仙教教主曲云携蛊师前来相助,纯阳宫也遣上官博玉前来,最终拟定了一个风险极大的放法,被药王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这以毒攻毒,以蛊养脉之法。”
“此法会对枕檀造成极大的负担,他的经脉已经无法承受植蛊之后的强大冲击,因此,众人各自的内功修为帮他稳住心脉,才算是保住枕檀一条命,之后,谷主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帮助枕檀散毒,而枕檀也研习针法蛊术来养经续脉。尸毒极难根除,他所中的又是最为阴狠的一种,为此便向五仙教讨教,与梁彦清在生死门的基础上研制出了十赦生。”
“不过,谁又能想到,他藏匿行踪的三年里,居然碰到了侠客岛主方乾。”
“方乾大侠本来因侠客岛之武功外传要杀他,却发现了枕檀身上怪异的毒,才知道他是为了活命才习此武功,发现其中散功之法有很大隐忧,便就传了他一套功法固本培元。哪知阴差阳错之下,叶白夏所中十赦生之毒与岳无徵走火入魔的生死门的变种,使得枕檀得到一个根除尸毒的思路,竟然不惜一切代价亲身尝试,没想到,竟然让他试成了。多年散开用以养蛊的内力竟然全部蓄养在蛊虫内部,稍加刺激便流入经脉当中,只是来势太过汹涌让他无法承受,因此险些毙命。”
李泽渊听书圣道完,只觉其中种种凶险痛苦,恐怕皆是不足与外人道。想那时林枕檀虚弱如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被药效发作之时的痛哭折磨地几番求死,但仍然全凭意志与他们周旋,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可以再世为人。
震惊下,紧紧捏着拳头,“他竟然,竟然……”
“点沧澜将多年以来的积蓄的力量全部投入到了战场之中,江湖上诸多义士四处奔走,还是仰仗着他手里的银钱。这孩子啊,心中执念太过深切,他对綦家的愧疚,让他如此奋不顾身,想成就綦思悯的愿望。”
“綦思悯的愿望?”李泽渊脑子里越发乱了。
“綦思悯先生的愿望,不过就是,承平之日卫天下,动荡之时安天下。说来,天下有识之士,孰人不做此想呢?”书圣有些无奈地感慨,“你们两个,看似精明,一旦执拗起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前脚走过的路,须得回头之时方知对错。你们俩啊,还都太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