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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隐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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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镇上能送孩子来上学的人家并不多,因此学堂的老师也只有四个,除开梧桐苑的何影之以外还有三个都是来自何家族学的夫子。暮朗不得不佩服何家祖先的远见,安平镇上有权势的人都就读过青浦学堂,一般人自然不会去违背何家的意思。这样一来,何家在安平镇上的地位也无人敢撼动。
一天过去,何启明并没有再为难暮朗两人,而是安静地听课做笔记。但暮朗知道在这学堂的日子不会平静渡过。
“哥哥,想什么呢,”收拾完东西的欣然推了推他,“天都快黑了,快回家吧。”
两人收拾完东西并肩出了教室,正要离开院子时,暮朗听到不远处微弱的呼救声。
“欣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暮朗停下脚步问道。
少女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响动道,“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两人向声音的来源处跑去,见一个男孩双手被绳子吊在树上不停地挣扎着。
一旁,有三个男生正跟何启明得意地说着什么。
“你们怎么能欺负同学!”欣然生气地喊道。
“新来的,别多管闲事。”何启明旁边一人不耐地走到两人面前,伸手要推她一把。
“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暮朗抓住对方的手,淡淡地道。
何启明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急忙跑去帮忙,虽然暮朗身手不错,蓦地被三人缠住也脱不开身。
而他身后的欣然被吓了一跳,却又激起了那骨子里的拧劲儿,身材瘦小的她穿过身前几人的阻挡跑到树旁要解开绳子。
“臭丫头!”一个男生气急地从怀里掏出平日把玩的镇纸砸向正在解绳的她。
“欣然!”暮朗阻止不及,他看着那黑色物体飞向背对着他们的少女,脑中嗡地一响。
躲闪不及的欣然只觉突然一道大力把自己推在地上,背部顿时一阵火辣的疼痛。惊慌的她低头便咬向握在手臂上的大手。
“快松口!”她身后的何启明大叫道。
“欣然!快松口!”这边四人也被吓了一跳,暮朗推开三人喊道。
听到暮朗的声音,秦欣然终于松口爬了起来,才看到刚刚自己所站的地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镇纸,她愕然地望向还躺在地上的男孩。
“启明,你没事吧!”另外三人也急忙跑到何启明身边。若是被族里的长辈们知道何启明因为他们受了伤,决计是逃不过家法的。
被扶起的何启明看着她狠狠地说,“这真是狗咬吕洞宾。”
暮朗将愣住的欣然拉到身旁细细检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欣然一定不能出事。
“哥,我没事。”回过神的她轻轻地握了握暮朗的手,她从未见过兄长这样紧张的样子,心里除了惊慌竟有一丝暗暗的欢喜。
“秦欣然,这笔账我记下了。”拦住要上前的三人,何启明摩挲着手腕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看向两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另外三人只得不甘心地跟上去。
“何启明,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暮朗握紧拳头。下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别人伤害到欣然。
欣然咬了咬唇,淡淡笑道,“哥哥,我不会有事的。”
“那个...你们能把俺放下来吗”头顶上,那个被吊了好一会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求救道。
两人将他慢慢放到地上,给他解开手上的绳索。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欣然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得罪那个霸王的?”这两次见面之后,秦欣然便偷偷给何启明起了这么个名字。
揉着酸疼的手腕,男孩低着头说,“俺刚入学不久,不愿听那小子的话,他们就天天把俺吊树上,吊上一个时辰再放俺回家。”
“真是个大坏蛋!”欣然摇了摇头说。
“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家。”暮朗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打了下上面的灰尘,他不愿多管闲事,但既然已经插手,便顺着妹妹的心意做吧。他看向起身的男孩道,“既然是一个班的同学,今日开始便跟我俩一起回家吧。”
“俺...俺叫洛笙,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善意的洛笙感激地说。
“我叫秦暮朗,这是我妹妹秦欣然。”
欣然笑了笑,突然牵起哥哥的手,往外跑去。“快走啦!”
她身后的暮朗大声喊道,“欣然慢点,你的病还没好呢!”
洛笙望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身影轻轻地念道。“秦暮朗...”
两人回到家,天色已是半黑。
何音将有些发凉的饭菜又拿回锅里热了热,夫妇俩都没有问两人晚归的原因,暮朗不禁有些忐忑。
饭后,秦枫将暮朗喊到了书房。说是书房,不过是将他与何音的屋子隔出个小间,以便两人看书写作时用。
秦枫走到书桌前,将抽屉打开取出一封信交到暮朗手中说,“明日你将这封信送到何叔叔手中,告诉他,这是我和你母亲的嘱托。”
少年看着他,心中一紧问道,“爹,出了什么事?”
秦枫坐在椅子上,平和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他看着儿子,又仿佛透过他看着什么。“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暮朗,若是我和你母亲逃不过这一劫,你要好好照顾欣然。”
暮朗深知父亲的性格,若不是到了陌路他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他艰难地说,“我答应您,我会好好地照顾欣然。”
“暮朗,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暮朗么?”秦枫微笑地对他说,“虽然是黄昏西下,天空依然是一片晴朗。刚刚见到襁褓中的你,我抱着你手忙脚乱,你却一点也没有哭,反而对着我微笑,那时我知道你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暮朗望着窗外院子里与欣然谈笑的何音问道,“阿妈也知道这件事吗?”
秦枫也望向院中的女子,对方抬头看到他微微一笑,秦枫低下头,暮朗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便是娶了你母亲...可你母亲一生最不幸的却是嫁给了我。”
暮朗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屋内的,他将手中的信仔细放进书包里。布帘那边,欣然已经睡下,他脱下外衣躺在床上,窗外,还能依稀看到对面屋内透出的烛光。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斑驳的屋顶,温热的液体从眼角不断地流出。父亲的叮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踹不过气却不敢告诉欣然。哪怕到最后还是要去面对,他只愿妹妹能多快乐一会,哪怕是一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