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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来学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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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酒村以竹酒出名,村民将新酿的酒封入楠竹内自然生长,这样的酒清爽醇和,回味悠长,还带着淡淡地天然竹香。这些,是忱晚在京城里听说的。
村子不大,大约三十几户人家,基本都分布在山脚下,也有安家在半山腰的,像慕云留,幸好附近还有王婶一家照应。忱晚是不敢去山下的,那里人太多了,总觉得不安全,而且他还喜欢安静点儿的地方。
咚咚地敲着王婶家的门,忱晚紧张地盯着门上大红的门画准备着一会儿的说辞。
“安宝,去看看是不是你慕先生回来拿什么东西?”门内传来王婶的大喊。
哒哒地一阵脚步声。门一开,忱晚与安宝两人眼对眼,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娘,你快出来,是不认识的人。”安宝好奇地瞅了忱晚两眼,然后匆匆地跑回屋里,一边跑一边喊。
“哎,你这是来找慕先生的吧?往前走走就是他家了。”王婶似乎在做饭,手上还沾着白白的面粉,一边在身上擦擦,一边热情地给忱晚指路。在她看来,长得这么清秀,穿得这么贵气,一定是来找慕先生的没错。
“我、我不是找他的。”忱晚尴尬地解释:“我、路过这里,想在你们家、借宿几晚。”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声音都在发抖,说是请求,却没有请求的字眼,幸好王婶不抠字眼,见他年纪小小,一副无家可归地可怜样,心也就软了下来。
但是,还是弄清楚怎么回事,慈母般的问:“你这孩子是一个人出来的,家里人知道吗?”
忱晚红着脸点点头,又赶紧补充:“我有钱的。就住几晚。”一直住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住口。
“这孩子,我们又不是看上你的钱,快进来吧。”
“大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慕先生吗?”进屋的时候,安宝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和他娘一样的想法。
忱晚默默地进屋,不回答他的话,他当然认识,但不能去找他。
进了屋,王婶又亲热地问了许多话,忱晚实在不知道怎么答,要么点头摇头,要么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等问完话,忱晚脸红的不能再红了,实在是谎说得太多了。
王婶家也只有两间房能睡,从前他们都是三口挤一起,另一间放了些杂物,好在杂物不多,稍微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嘱咐了安宝好好待客,王婶自己继续去做饭,好一会儿去收拾一下。
“陈哥哥,我带你出去玩。”安宝小大人一样地开口,在他看来这个哥哥虽然比他大,但总觉得还是自己有气势。他只听到忱晚说他叫忱晚,不知道是哪个姓,以为是“陈”姓。
“什么?”正在考虑以后怎么生活的忱晚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根本没闹懂安宝在说什么。
“唔。”安宝坐在忱晚旁边的椅子上晃着腿,突然转移话题,“慕先生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人,学问高,长得也好看,还有,他也是京城里来的,我带你去见他,说不定你能帮你呢?”
之前在王婶的追问下忱晚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京城来的拜访亲友,走失误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所以才先找人收留。至于中间的过程是多么曲折悲惨,忱晚没说,不过看王婶唏嘘怜爱的表情,忱晚也知道她多想了。
错归错,反正是有了着落,现在又被安宝提起,尴尬的不得了。
“我不着急。”
“没关系,慕先生人很好。”安宝不怕生,跟什么人都说得来,见眼前的小哥哥很是内敛,就更加能说了。说着就站起来准备拉着忱晚出门。
忱晚还不清楚怎么面对慕云留呢,坐那儿搂着包袱使劲儿摇头:“天快黑了。”
“嘻嘻,对啊,明天先生还要教我们,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哦。”忱晚没精打采地应着。
安宝又找来许多吃的玩的给忱晚,这些都是忱晚从前见过却没碰过的,好奇心一被勾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吃吃玩玩,直到王婶来喊两人吃饭。
王婶家里的人忱晚都见过,并没有很陌生的感觉。桌子上摆着还算丰盛的农家菜,王婶夫妇又问了些其他的,忱晚乖巧地答着。
好在之前会用了筷子,虽然看着还有些蹩脚,但也不至于丢人现眼惹人生疑。盘子里炸得金黄的小酥饼,忱晚嘴馋地去夹,结果只能看着酥饼在盘子里打转,又夹了两下,便讪讪地夹别的菜了。
晚上一个人趴在床上,忱晚又想起白天的慕云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呢?郁闷地抱着被子,忍不住猜想两人明天见面的情形。
其实今天他对自己很温柔,兴许那天他心情不好,或者自己想多了,毕竟他还不认识自己。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忱忱和忱晚是一个人,将来告诉他就好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明天要和他说什么,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当初的愿望。纠结的太多,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掉。
因为换了个不太熟悉的地方,忱晚很早就醒了。安宝进来喊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两个人洗漱吃饭,王婶夫妇去了集市,只有忱晚安宝两人在。
早上清闲,安宝早早地被一群小孩子喊去玩了,任凭安宝怎么说忱晚也不肯去。私心地,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儿,不能太幼稚。
而且,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忱晚拿着锦盒站在慕云留家门口,停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门,咚咚地敲了三下,然后紧张地等着他开门。
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忱晚失望地看着门,坚持地又敲敲,果然等到了慕云留来开门。
慕云留见到忱晚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点讶色,但马上亲切地开口:““有事?”他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他。
忱晚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垂下眼盯着门栏,豁出去地把锦盒推到他面前,“我也想学作画。“
手上一轻,忱晚抬头就看见慕云留别有意味地接过锦盒,笑着看向忱晚打开:“墨斋的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用来作画确实不错。”
忱晚红着脸看着他拿起笔,摩挲着笔尖,笑意盈盈,小心地问:“你答应了?”
慕云留把毛笔放回锦盒,侧了身,“进来吧。”
慕云留没想到还能见到忱晚,在墨斋里见到他时只以为是谁家公子想来拉近乎。毕竟想结交的人是不会喊他“先生”的。从前也有一些小公子向他请教,他觉得没什么。但后来当中借他的名义随意捧吹书画牟利,他便不再教什么人了。当时忱晚突然那么喊他,他也就把他归结到那类人。
但他那样似曾相识的欢喜,黯然的眼神却让他内心一动,后来想起来,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等和楚老板谈完出来时他已经离开了。问了伙计,伙计也只是说没见过,选了一只紫毫笔就离开了。
那天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第二天又在竹酒村见到他,还是在自家门口。诧异之际还是记得问问他有什么事。想到上次拒人千里的态度,这次特意放温柔口气。
却没想到眼前的人那么胆小害羞,低着头,露着红红的耳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点头摇头。忍不住勾起嘴角,真可爱。突然想到了那只离开好久的小狐狸,他也总是这样。只是不知道去哪了。
问了半天也不说话,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却又跑开了。没想到人那么小跑得却那么快。隐隐地有些担心,天都要黑了,他回去哪里。好在竹酒村人都挺好,他借宿一晚不是什么问题。
慕云留站了一会,揣摩了一会儿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才回屋。总觉得还会再遇见他。
连着三天见到一个人,慕云留还是很诧异的,第一次算是缘分,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出现在自家门口只能是有意的。
眼前的人还是昨天那般害羞,还带着紧张,或是害怕,慕云留不明白,虽然有时候自己冷漠了点,但平日里也算是一副温柔亲近的模样,他怎么会这么胆小。说话也不敢抬头。
原来是想学作画么?
慕云留低头,面前的锦盒上赫然写着墨斋,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只紫毫笔。这么胆小害羞无害的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慕云留很是好奇。
一个点头,清清秀稚嫩的小脸便充满欢喜,这样的欢喜,和那日喊他“先生”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