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廿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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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飞扬因伤重不能下地，厨房临急短了人手，朝食时只能胡乱做些麦面馍、粟米粥应付过去。但经历宵来混乱，崇真弟子都没怎么好睡过，很多人边吃边打瞌睡，别说食物滋味了，简直连吃的是什么亦分不清楚。
厨房内，谢平、姚峰伴着傅玉书坐在边上，看着白石、玉石、金石三人卷起袖子洗碗。
傅玉书颇有些啼笑不得，说：“师父罚的是我，还是让我来洗吧……”三个人在洗三个人在看，作弊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啊。
谢平一手按下傅玉书，一手拿着麦面馍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说：“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会洗碗，让你洗，嘿！盘子怕都要摔坏啰！”
姚峰也笑道：“就是，让他们洗好啦，反正今天不用去云笈阁，他们也没事好做呗！”
玉石、金石瞪眼道：“玉书不会洗碗，你两个会吧？怎不过来帮手？！”谢平、姚峰马上装模作样，嚷道：“哎呀哎呀…伤口好痛呀…我回房里躺躺……”便溜了出厨房。
白石笑着摇头，说：“好啦，碗都洗好啦，你们也去补眠吧。”玉石、金石赶紧擦净双手，跑出去追谢平、姚峰。白石又对傅玉书说：“玉书也回房休息吧。”
瞥了瞥那堆洗好叠起的碗，傅玉书皱眉，“这……”
白石笑着把傅玉书推出去，“这个你就别较真了，我会找其他人帮忙做，你不必理会。”等出了厨房，白石又说：“其实应该由飞扬、婉儿代你来洗碗。”
傅玉书微笑道：“飞扬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好过来，婉儿忙着照顾他呀。”右手肱骨、左胸两根肋骨、左腿胫骨等，都没折，只是几乎折。罗小呆算是留手了，至少云飞扬的内伤不是极严重，再吐两天黑血就好……
“这阵子婉儿都会往猪舍那边跑，”白石忍俊不住，“赤松师伯那面色可有得瞧了。”
傅玉书回想起昨晚赤松脸上颜色，也觉好笑。
昨夜赤松听了傅玉提议，登时面如镬底，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直嚷着把云飞扬废了就算。众位弟子帮腔求情，青松则答应在二人大婚之日，正式收云飞扬为徒，与傅玉书一样成为他的关门弟子。赤松闻言心中一动，云飞扬如能成为青松亲传弟子，地位自是大有不同；纵使因为已婚而不能成为掌门，但以后议事时，总会占一定份量。赤松心里稍有松动，但嘴上仍是不乐意。
最后伦婉儿发话：“如若云飞扬被挑筋断脉逐出崇真，婉儿必定随他下山，终此一生，不离不弃！爹爹就当没了我这个女儿吧！”她语调向来娇软，谁也料不到她出言竟可似斩钉截铁。赤松呆望着女儿，瞧那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坚决狠绝，顿时瞠目结舌失了主意。旁边青松、苍松再又一通劝说，堂下众位弟子推波助澜，赤松终是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事后如何锥心泣血且不去提……
傅玉书当时就感慨，难怪总是觉得伦婉与秦夫人神似；正因为两人皆是平日柔弱娇怯，一旦关系到情人即变得坚强不屈。昔日秦夫人为追随罗艺，在建康辞别老父时，也差不多是眼下光景吧？
白石笑道：“秋分后三日便是婚期，我们得赶紧为他两修整房屋。”
提到修葺，傅玉书问：“大师兄，云笈阁遇劫，可有损毁？那白衣人可有消息？”
白石说：“无非是锁头敲坏了，换过一批就没事。”又皱起眉头，“虽然师伯、师叔嚷着要向云台派要人，但师父说了，没有人亲眼看见那白衣人就是管中流；只得一片布碎，也难作准。”
骗不过青松啊……算吧，反正已经晓得金蚕丝雨所在，等到云飞扬成婚之日，就是下手之时……
白石见傅玉书沉默无言，以为他想起昨夜那不快之事，忙低声唤：“玉书！玉书！”
傅玉书回过神来，“大师兄？怎么了？”
这下倒叫白石语塞，只得打哈哈推搪过去，“啊……哈…嗯……不知…该…该送些什么贺礼给他们呢……”
傅玉书又问：“大师兄，崇真可曾办过婚嫁等喜事？”
白石苦笑摇头，“至少未曾经我手办过。”
傅玉书笑道：“大师兄，我家里布坊不少伙计办过喜事，颇知婚礼俗事，不如我调几个伙计来帮忙可好？”
白石说：“会否打扰布坊生意？”
傅玉书又笑，“只几个人罢了，不碍事的。又可以叫他们代做婉儿、飞扬的喜服……大师兄，山上的酒都是祭祀所用淡酒吧？婚宴可不能用这些，干脆叫我家伙计买些好酒，一并送上山来好了。这婚礼办得得体，赤松师伯面上有光彩，也会对飞扬客气些。”
白石想了想，点头：“这倒好，否则我是半点不通，搞不好闹出笑话就要糟，”笑着望向傅玉书，“我先去请示师父，等师父同意了，我再跟你商量商量。”
傅玉书说：“一起去吧，师父一点头，我马上告假，下山请人往布坊送信。”青松欠儿子也欠得太多，经过昨晚一场胡闹，眼看云飞扬可以翻身了，青松岂会再作干预？
傅玉书微笑。
如果修真堂中所藏金蚕丝雨秘笈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把寒潭洞中的“活秘笈”运往扬州，独孤无敌应该更加欢喜。
中元节过后，混身福泰笑容可掬的傅家布坊大总管俞淼，领着一干伙计，带同喜服与好酒，送上崇真。俞淼跟傅玉书打过招呼，随即与白石商量婚礼诸般事项。傅玉书则带上一名女子捧着喜服与一对新人过目。云飞扬乃是一贯傻笑，伦婉儿见了那袭宝相团花的美丽绿罗袍，顿时双颊霞蒸。
整理喜服的女子笑道：“小娘子何不试穿一下？若有不合身，奴可马上修改。”
伦婉儿见那女子年只廿余，云鬓雪肌，艳若桃李；眉楣小痣，大红衣裙，均显得别样风情。因问：“谢谢，未请教姐姐芳名？”
那女子笑道：“奴名叫‘雨’，雨天的雨。”说着牵起伦婉儿的手，“快来穿穿这喜服合身不合身。”
傅玉书目送雨与伦婉儿一起走进内间，回头过来，瞧见云飞扬捉着那件同是宝相团花的红色罗袍，兀自傻笑。傅玉书失笑道：“飞扬，你也去试试这喜服吧。”
云飞扬呐呐道：“我…不舍得……弄脏了就不好……”
傅玉书伸手拉起云飞扬，把他连人带衣推到屏风后，“你留意些不就得了，快穿出来让我们瞧瞧。雨随身带得有针线，要缝要改也很容易。”
等到两人穿着喜服出来，红男绿女，好不漂亮。两人面上发烧，站定不敢动，由得傅玉书与雨齐齐打量。越是打量，傅玉书与雨的眉头皱得越紧，眼看伦婉儿快要哭出来，傅玉书才忍着笑说：“婉儿一向美丽，这下更是漂亮得似仙女；却想不到飞扬穿上喜服，居然也变得好神气！”雨在旁抿着小嘴直偷笑。
伦婉儿受了取笑，羞赧更甚，一跺脚便逃回内室去。云飞扬却是搔着头，吃吃地道：“很…很…神…神气吗…我不…我…不晓得……”
等两人换下喜服，雨取出针线稍作修改，另有个年纪稍大的仆妇进来，要对两人解说拜堂、撒帐等礼仪。傅玉书留下两人，自己先行退出。等回到房里，俞淼己在等候。傅玉书说：“我们到后山那片空地说话，若有人走近也可立即发现。”
二人走到后山空地，四下打量一番，傅玉书尚未开口，俞淼已先说：“少主人，不能再留在崇真。”
傅玉书一凛。自己虽然接掌逍遥谷，论到辈份，韦焱、俞淼皆为父执辈，平常都叫自己“玉书”，现在改称“少主人”，必定有严肃之事。当下沉声问：“发生什么事？”
俞淼面色难得地凝重，“‘那边’不清楚你身份，雇了杀手上崇真来杀你，以及管中流。”
‘那边’？无敌门？
“谁的主意？找了什么人？”是何人物叫淼叔如此紧张？
“白虎堂，”俞淼顿了顿，“所聘者十分厉害，属下不愿少主人受到伤害，还请少主人回避。”
傅玉书灵眸半眯，“如何厉害法？我倒想见识见识。”又是“少主人”又是“属下”，分明是要逼着自己答应离开。就是公孙弘请上罗艺、定彦平当杀手，淼叔也不至如此……难道……
“淼叔，那杀手莫不是从南诏请来的？”
南诏之地，百族聚居，多擅用蛊，不易施展，一旦施展，绝难避过。傅天威就是个例子。
俞淼沉默，傅玉书小心试探：“南诏蒙姓大族，最擅用毒，是否……？”
半晌，俞淼才缓缓道：“少主人素来聪敏，当知在此时寻根问底，并非明智之举。”
傅玉书惘然低声问：“或许……我可以见见……那杀手？”
俞淼叹道：“老主人于我有教养之恩，主人于我有手足之义，少主人于我有叔侄之情。俞淼自问所做一切皆是向着傅家，别无异意，请少主人体恤。”
傅玉书不禁苦笑。说话说这情份上，再不答应，以后怕是要跟淼叔生分。只得说：“我走开就是，但请淼叔叫回玉书之名，莫再口口声声‘少主人’，玉书听在耳里真真不受用。”俞淼这才笑了。
傅玉书停了停，又问：“我们要提早下手？”
“玉书与我先行离开，雨留在这里依计行事。”
“可以等婚礼后才离去吗？我把婉儿当成妹妹，我想看着她出嫁……”
俞淼听得傅玉书说出“妹妹”二字，暗暗心惊，忙道：“玉书，杀手随时来到，你若在此，他定会大肆捣乱，势必影响婚礼。管中流已死，我会指使云台派内应散播管中流逃往东海之消息。杀手目标全在于你，唯有你早日离开，伦小娘子婚事方可保无碍。”
傅玉书考虑片刻，终是点头，“好吧，我这就去跟青松辞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章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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