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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第三章

      阴雨的一天,似乎是预告着今天的不平静,也为即将的风雨欲来或是空气洋流变动做了应该有的铺垫。好像所有灵异鬼怪故事都离不开滂沱的雨,忽闪的雷和漆黑的夜一样,所有办公室的故事都离不开恼人的琐碎事。
      踏着最后一秒,星星准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放在眼前的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骨溜溜地大眼前前后后转了一圈。
      今天跑外勤的同事破天荒地全都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怎么?来个全国大团结来突显她下午的翘班?不满意地瞥着嘴,最后瞄向身后靠窗的位子,本间西装笔挺得一如既往,除了桌下公文包,桌上笔记本,其它地方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清爽,居然没有她ON&ON的纸带!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旧衣服,完了,今天就这样去见教授吗?一脸挎趴下,悲哀地打开电脑,打开Outlook,开始悲哀的一天——

      “星星,麻烦帮我将这份资料影印两份,谢谢。” Andy 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了她的桌上,客气地说着,可眼里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没问题。”堆上百分百诚意的笑,拿起资料步向影印室。
      没有人愿意在这里久留,所以受辐射毒害地也就只有一些刚毕业的小喽罗,她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咳,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倒茶送水影印的苦海。
      “千万别卡纸,千万别卡纸,千万别卡纸……”
      星星口里喃喃有词,身体也前后膜拜着眼前的影印老大。这老大发起脾气来可是六亲不认,就在你急的时候罢工,跟你急!她们这些已经柔弱的小妹不只要受它辐射的荼毒,还要看它脸色做事。
      “啊——该死——”果然,又给她脸色看了。
      没有碳粉?好办!星星粗鲁地打开前盖,拔出粉盒,前后左右来回摇晃。通常缺粉是最好解决的麻烦。摇晃一下通常再撑个影印百张不在话下,最怕就是卡纸,先是找不到地方不说,就算找到了卡在何处,要将它拔出来也特费事,通常辛苦养的指甲就这么给磨坏断裂了。
      不过今天还算走运,将粉盒赛回原处,按下启动键。
      “怎么了?”门前探入半个身体,关心地问道。
      “莫经理。”有点意外他在这儿出现,随即想到也许是倒水经过吧!恐怕是刚才听见了自己大惊小怪地叫声,忙又解释,“哦,刚才大胖子缺粉了,不过现在还能撑一会儿。”伸手将脸畔不乖的碎发拢向耳侧,习惯性地笑着。
      大胖子?好笑她如此称呼复印机,随即看到她脸上的黑粉,豪没犹豫地伸手过去。莫群浩的突然举动着实让星星一跳,本能地后让,而他伸至半空的手在此时一凝,该由指向自己的面颊,“沾到墨粉了。”他笑着提醒,看不出心里正恼着自己刚才的唐突。
      “厄——”
      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沾了墨粉的手指,慌忙用手背擦拭着脸颊,到底是早上没有化妆,也不介意在脸上乱擦,只是力道太重,擦的不像是自己的脸,弄得一片绯红倒似擦了胭脂般。
      “还有吗?”她轻问,看向莫群浩。
      终于,如释重负般,莫群浩重又抬手,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的脸颊,抹去那捉弄人的黑渍,眼里终于有了温度。
      是她看错了吗?莫经理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他的眼神是这么告诉她的。星星仰着头欣喜这一发现,原来昨天那顿饭真不是白吃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热衷吃饭应酬,交情就是这么来的!
      “今天下午休假?”他似不经意地问道,“上梁文物展今天下午剪彩,是去看这个?”
      “嗯,岑教授半年的辛苦工作,说什么也得去捧场。”又是个冠面堂皇的借口,心里对自己吐着舌头,星星啊星星,你真是越来越虚伪了!
      “哦?毕业后你倒是和大学里的教授有联系,真是难得。看来他和带的班级学生感情不错。”注意着她表情的时刻变化,没有移开视线。他当然知道岑娄只是兼职代课而已,只是更想知道星星是怎么看这位和他一级的优等生的。
      “不,昨天还是毕业后第一次见到教授,你也知道,岑教授他人缘一向就好。”特别是在女同学中,他们班机恐怕还没有人不是他的铁杆迷。
      “这样。”若有所思的说着,显然脑子里想着其它一些问题,果然。
      “他可是当年历史系的高材生,那年你应该也入学了,就没有听说过吗?”
      星星摇头,看着他的眼光突然发亮,“没有听说过。倒是一年级的时候,我有追着篮球队到T大哦。那次你一人抢下四十二分,还把对方的前锋撞歪了手,结果还是判对方防守犯规,你不知道,回寝室的时候我的喉咙都叫哑了。”星星一口气将四年前的那次辉煌经历全盘脱出,兴奋地像是重回到当年的赛场边上。
      莫群浩嘴角勾起笑意,也勾起他四年前的回忆,喃喃地低诉,“那天你穿着黑白格子外套。”
      没有听清楚莫群浩口里的念念有词,星星激动无比地继续道着阵年往事,“还有还有,赛完后我们几个女生一路尾随到休息室,还偷拍了你们的照片,那张照片里你正猛灌水,好像是看见我们了,结果这张照片成为我们班上所有女生的珍藏。”
      “真的?”
      “不骗你,我家里就有。”只是不知道被塞在哪个角落而已。
      “后来呢?”后来就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也难得看到她在篮球场边上的影子,他一直纳闷,打听后才知道她参加了社团,被那些幼稚的日本动漫迷去了三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就去会周公了。他也试图将比赛时间和社团活动时间错开,可一年时间实在太短暂,而大学的生活确又实在太丰富多彩。
      “后来?”星星有些纳闷他的话,一时误解,“后来你就毕业啦! ”
      “……”
      莫群浩无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后来?也许后来的事应该由他来做,可是……
      突然想起了郑榆,想起了那天她和他在草坪上的对峙,还有她的眼泪。
      终于没有后来。

      “那张照片还在吗?”
      “应该在,今天晚上回去翻翻。”她也不确定,也许从寝室搬回家里的时候忘记拿了,不过没关系,这张照片当时可是人手一份的。
      “我不喜欢被人偷拍的。”莫群浩突然说着,没有责怪的口气,听上去反而像是纵容。
      “不过,那张照片真的很帅。还有那种眼神…”想了半天发现还是找不到形容词,索性就跳过,“总之就是经典啦!”
      “知道我在看谁吗?”他嘴角勾着皎捷,语气似有若无地试探。
      “啊?看谁?”
      “一个傻瓜!”
      “哪个?”星星好奇地追问着,死不罢休。
      “好了,你的资料影印完了。”
      他是时地叉开话题,等星星收妥文件后再回头追问,门口哪还有人影?
      一个傻瓜?
      是谁?
      她吗?
      怎么可能!
      耸耸肩,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影印室。

      * * * * * * * * *

      上午的时间最是好打法,看看邮箱里的垃圾信就是办公室里一大消遣。
      这不,消遣来了——
      人事科的Molll真够意思,独乐乐,也不忘众姐妹共乐乐。照片上就是昨天电话里的那个小林美纪?大美女诶~~ 这下PR 那边的阵容强大到可以和他们营销一部的的俊男美女有得一拼。
      一一浏览过小林的简历,完美的简直不象话。应庆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精通中、英、日、韩四国语言,这次居然还放弃调任美国分公司的机会而来上海,看来她是吃定本间了。
      女追男诶,虽说是隔层纱,但本间眼前的这层纱可是金丝做的,得铆足劲用牙齿咬才能扯开,想必她会很辛苦。话又说回来,就算被她侥幸得手了也不知道会维持多久,一个礼拜?一个月?像本间这样的花心菜能忍受对着同一张脸超过三个月?打死她都不信。
      怪只怪本间条件太好了,众女子趋之若鹜。通常情况下 追求一个人所花的时间同到手后弃置的时间是成正比的,顶多前面再乘上个人魅力系数而已。小林美纪的系数高些,那么就估计三个月吧!三个月后会怎样?说不定还可以和众姐妹赌个午饭呢。
      星星如是想着,确不料曹操早已经站在了走廊上——今天是小林美纪赴任的日子。

      公司有个不成文规矩,凡是经理级以上的人物,特别是从东京调任过来的,人事部为表重视,总是会领着当事人逛一圈办公室,一来熟悉环境,二来可以顺便介绍各部门的重量级人物。想当然,小林美纪是不可能错过营销一部的。
      这不,星星刚才还是看照片来着,这下可是活色活香的真人来了。

      可别说,日本姑娘真是会打扮,走在马路上一眼就可以判断。简单的服装,精致的妆容,就连头发也无可挑剔到自然完美。打从她一进办公室,星星就没有调离过打量的眼光,小林美纪的魅力系数很高呢,不知道本间会不会免疫?而在同一时间,办公室里所有的精英也都在暗自打量这位新来的 PR经理,想必也是听闻过两人之间的渊源。
      它乡遇知己的情况也就如眼前这样吧!只可惜她听不懂日语,这时候才晓得语言的重要性。不过光从本间的反应来看不似热络的样子,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口气和淡淡的眼神,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不耐烦?星星再次看了一眼好像已经不耐烦的本间,的确是这个表情! 就说他无情他还真是表现地淋漓尽致哦!咳~她开始同情起这个小林姑娘了。

      在送走小林后,星星桌上的电话也同时响起。
      “我是本间。麻烦帮我定一下今天晚上七点La Maison位子。”对方简单地交待,口气一样的不耐烦。
      “厄——几个人的座位?”真是明知故问,多嘴,要检讨。
      “你说呢?”本间不回答反倒问她,语气怪到令人头皮发麻。
      “知道了。”垮下肩,大翻白眼,确定从本间的座位角度看不到她此刻的鬼脸。
      电话中一阵沉寂,星星正想问还有什么事,而本间比他更快——
      “B2-36, 这是我的停车位号码,午休的时候我在那里等你。”
      “啊——哦!好的。”
      星星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就随口答应,转念一想,也许他将那条裙子放车里了。也对,平白无故在办公室里还她裙子有点奇怪。老板就是老板,考虑地真是周到。一想到下午还是能照原计划穿,心里一阵高兴,回头望了本间一眼,满脸都是感谢的笑意,当然就不介意本间接下来的一长串吩咐,手里也勤快地做着记录。
      她一向满意自己的工作效率,半小时内草拟完成昨天中午所谈的合约书;二个小时内搞定一篇长达四页的翻译,接着是他要的业绩报表。本来嘛,周围全是公司的精英,半年熏陶下来自己也沾染了些雷厉风行的坏习惯。随然本间好像不太满意她交的作业,不过单等他检查出需要修改的地方时,她早就下班了。改作业当然得留在明天。
      而下午,她有更重要的事。
      有了期待,时间就更容易打法,四个小时很快就溜走了。午休时间一到,星星就早早整理好了包包准备下班。
      窗外飘着阴雨,难得坏天气,心情却是好的,天花板的日光灯也可以看成日光浴,呵呵,就连发硬的大理石地板也可以想象成青舂草皮,满是期待地走进电梯,按下B2,真是愉快又期待的一天——

      * * * * * * * * * *

      这是她第一次到地下停车场,这里简直比迷宫还迷宫!每条岔道她都几乎走过一遍,所以她索性不去记数,那辆破车远比按数字轮下去要明显易找多了。
      可是那辆破车呢?应该很显眼才对。
      星星像是无头苍蝇般搜索着那辆吉普的影子,突然鸣起的喇叭声让她吓得蹦跳起来,转头才发现本间早已坐在身边的一辆车里,而那破吉普摇身变成了BMW。
      眯着眼睛再次确认车窗后人影,是本间没错,那辆吉普呢?难不成昨天他没有回去?
      车窗缓缓下驰,只见本间伸手示意。
      “上车——”
      若说破吉普一夜之间变成BMW,呵呵,那是一百个金币的问题。放在眼前也不是奇怪的问题。
      BMW诶,这可是她第一次坐高级车。前后打量着流线型的车身,光亮的银灰色车身鉴着她的影子,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没想到本间不只是换脸的速度快,连换车的速度也快!
      “上车!” 声音提高了些,眼角瞄着星星一脸拜金的模样,将笑不笑的样子。
      依言坐进车子,星星发亮的双眼依旧留恋在车内的陈设,直到本间倾身为她扣上安全带才回魂,讶异地望着正准备开车的本间,“我们要去哪里?”
      “吃午饭。”本间自然地说着,汽车缓缓地驶出车位,爬向出口。
      午饭?她是来拿裙子的,怎么成了吃午饭了。星星回头看了一眼后坐,除了两个靠枕什么也没有!
      不用转头就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星星的疑问,本间瞥着嘴说着,“午饭后送你去博物馆。那条裙子还在我家,今天你恐怕是穿不了了。”
      怎么听都觉得本间话里有古怪,一点也不像他平常极力保持的酷酷形象,好像又是她那条裙子引起的,这倒是奇怪了。星星狐疑地看着本间完美的侧脸,全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他老板的心思确像掉进海里的一根牛毛,有过之而无不及。
      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不能让车里这种僵持的气氛继续,她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他有些古怪,对她说话的口气不再礼貌如夕。
      “那辆吉普车呢?”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被丢在巷子里的破车。
      本间扫了她一眼,才说,“丢了。”
      那辆破车的确该丢,只是可惜了那堆废铁。
      “昨天,你…….车子突然失灵了吗?”
      “车子失灵?”他又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要是真的是因为车子的原因那倒好了,她也不用那么担心。可是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而他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至于是哪里,他又让她自己玩猜猜猜游戏,他自己倒像是没事人一般闪在一边观察她的聪明程度。难道这就是所谓日本人的良好素质?
      提示但不点破你的错误。让你悄悄觉悟,暗自改正,然后心理记下他这份人情?
      礼貌得几近虚伪。
      可她不能发作,不能惹怒本间,姿态一直低。就像现在,她也不能惹他,任由他开车选着餐厅,小跟班似地跟在他身后,吃着他为她点的还算美味的午餐。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到你那儿去拿。” 让本间将裙子带到公司总是不方便,免得他尴尬,还不如自己上门去取。
      本间抽出笔在纸巾上写着他的住址,递给她,“今天晚上八点后,我等你。”
      “今天晚上你不是在La Masion定了位子吗?”她问着,随即看到了本间凌厉的目光。
      真痛很自己多嘴。什么都不知道,大可心安理得地混,偏要多此一举。
      “担心我赶不回去?”他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先确定你自己能不能抽空过来。”本间嘲弄地说着,话里明显在说她是个大忙人!比他还忙。
      星星咬住唇,嘴唇发白。显是知道今天下午请错假了,可这又和他有何相关,公司既然有给休假,那他就没有权利阻止员工享受这项福利啊!她不耍个性,并不代表自己没有脾性!
      “放心,我一定准时到,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所以您大可安排下一场节目。”话里的意思就是打发走她后时间还早,他还可以继续约会,绝对不打扰!
      “那你呢?拿到你要的后还有第二场?”他突然凑向她。
      这个人欺人太甚。她忍不住了!
      “当然没有。上海的夜生活虽然丰富,但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可您就不一样了。 ” 她气愤,但还有理性,口气虽然有变,脸上可还是挂着笑意,“看您对上海的餐厅酒吧那么熟门熟路就知道了,若不是认识你的人,保准都认为你是归国华侨而不是日本人呢。”
      “归国华侨?”本间轻佻着浓眉,口气阴阴的,冷静地睨着星星,“这是你的认为还是根本就对某些人有偏见?”
      没想到本间将话题一转,确又到了这应该回避的问题上,他为什么总是在意这个矛盾,还是她额头上有写“抵日”这两个字?

      “没有,我没有什么偏见,而通常这两个字是站在高处的人才会有,不是吗?”星星说话的口气有些发抖,理性早就飞了,一向没个性的她冲动地犯了个“有个性”的错误。
      “终于说实话了?”本间的姿态高高在上,像是逮到了她的尾巴,“ 你认为我对你又成见?或者说是你们?两个民族之间的那种?”
      “难道你没有吗?”她是不要命了,跟天借了胆子,等着本间用冰凉的眼珠冻死她,等着他冷言冷语地炮轰死她——但没有。
      他的脸色铁青是没错,眼里的焰火几乎将她烧了。可是,说出的话确柔和得竞满是妥协,温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说:
      “没有,从来没有。所以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有的只是你一开始的错误认知。”
      “我的——”她刚才是口没遮拦,但没料到他反将一军,明明是他一开始莫名其妙的怒气,却好像是她做错了般。她的错误认知?哪儿跟哪儿啊!
      本间冷哼一声。“ 说老实话,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她瞧着本间,瞧不出他眼里的意思。
      “这,你认为我会说老实话?从我的角度看?”
      “我还没有笨到分辨不出的地步。”
      星星直望他,恍然了,猛然脱口而出,“严厉的上司。”外加心情不定难测。
      这个话,还是有保留的。
      “除了工作呢。”
      “你是说业余的——什么?哪方面?”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何必装蒜。”本间的语气很臭,直盯着她,不放过。
      “厄——这个,是你要我说实话的。”真的说了,可不要怪谁。星星这么回瞪着他,眼里就这个意思。
      本间点一下头,让她继续。
      讷讷地,星星吐出三个子,“花心菜。”
      “花心菜?”本间的语气像调侃,眼里也满是调侃。
      他忽地对她笑一下,看住她不放。
      她心头冷不防一惊,第一次在他的注视下脸红。
      “是你要知道的。”怨不得别人。
      “那如果说我这棵日本的花心菜想种在中国的土地上,你有什么意见?”本间玩笑地说着,满是揶揄。
      “我能有什么意见?”星星直觉地皱眉。
      “若关系到你自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还是你一样没有意见?”他凑向她,伸手握向她的。
      她一怔,竟没躲。

      她就算再笨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应不应该感动?还是自我陶醉到忘了自己是谁?究竟哪里出现误差了?怎么——
      一切变得荒诞了起来,从昨天开始,就是从昨天开始。
      她开始思索印象中的笨间秀——
      那个老是麻烦她定位子,确不告诉她具体哪家餐厅,全凭她个人喜好的老板;他还老是麻烦她定花,订礼物,送给不同的女友,同样没有方向,全凭她做主;他更麻烦她过滤所有工作期间的骚扰电话,不管对方是谁;更过分地是他规定她每天一早为她泡咖啡,可她又不是他私人秘书!以前调走的部长就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过分要求;他总是冷静理智,喜怒少形于色,不多笑,维持最低限度文明的“冷礼节”,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时而和颜悦色,时而气焰高涨的本间秀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自然地缩了一下,抽回了手。

      “怎么了?”他追问,不让她回避,“ 还不明白吗?”
      “不,受宠若惊。”她不能太陶醉,心不跳了,反而更加明朗他过往的举动起来。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还能在办公室里每天悠闲地撞钟,摸鱼吗?
      在他的目光下?

      想到这里,她晕眩了起来。
      迷蒙间,看见本间朝她脸颊吻来。

      * * * *

      星星几乎是逃着离开餐厅的,夺门而出的时候还差点撞上了玻璃。
      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本间的脸会气成什么样子。可,可这并不是她的错。糟糕了,明天怎么回公司上班啊!
      老天是在惩罚她吗?
      一定是的。

      所以,就算眼前摆着的是珠宝钻石也照亮不了她的眼睛,更何况是写出土文物。

      “怎么了?”
      她有心事,明显地摆在了脸上,让人不在意都不行。
      “没,没什么。”星星尴尬地摇头,勉强扯起嘴角,“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上梁在历史上隶属哪个朝代呢。”
      “西晋之后,隋唐以前的历史夹缝,又是个失落的文明。”
      晶亮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可惜能挖掘考证的有限。昔日的辉煌早已尘封,留给后人的也只不过是些残币断瓦而已。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当考古队进驻基地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蕴绕在周围,而这不仅仅只是他有而已,也许还有人比他更强烈感受到一些奇异的牵扯,来自不知名的某处。
      “是没有记载的历史吗?”突然提起了一些兴致,勾起了深埋在心中的某种向往。
      “的确不曾在文献中见过。”
      岑娄回答。眼角的余光看见在大厅中央展示橱窗旁凝立的身影。是她,终于出院了吗?脚下自觉地朝对方移去。
      “廖舞——”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博物馆中任何细微的响声总是唐突的。
      被唤作廖舞的女子始终凝视着橱窗,没有回应,在大厅中她的孑然身影特别引人注意,岑娄的招呼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回头,眼光齐刷刷地看向厅中那始终处在另一世界的女子。
      岑娄皱起了眉,走到那女子身后轻拍了对方的肩旁,终于,她惊愕地回头,在看到熟悉的脸孔后露出了微笑,眼睛弯成新月,“岑娄!这么巧。”
      “怎么没有通知我你出院了。”声音有些责怪的意思,随即看向她身后的玻璃橱窗。凝重的眼神有些不满,“我还以为主办方不会将它展出的。”
      “为什么?它是所有出土文物里最耀眼的。”廖舞重新回过身,凝视着玻璃下静静躺着的陈列,原本清澈的眼睛混铎了起来。
      最耀眼的文物?是宝石吗?星星这么想着,跨前欲看究竟,却被岑娄技巧性地阻挡。不满地抬头看向比他高许多的教授才发现,要是他不挪开身子,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跟你介绍一下,她叫廖舞,也参与了上梁遗迹的挖掘工作。”岑娄将星星的目光引向一旁的廖舞,眼神里竟有些紧张,星星看着奇怪,转眼瞄向廖舞,只见她又如着魔般被眼前的陈列迷住了心魄,静静地站着,不像是与她一个空间般,让人感觉距离遥远地抓不到,然而她明明确又站在自己面前。
      “你好,我叫星星,是教授的学生。”星星有点恶作剧般故意凑近对方耳边自我介绍,声音不大,但气息足以让对方惊觉。
      果然,廖舞惊跳着回神,与星星四目相接——
      “是你!”先叫起来的是星星。声音大得又让所有人行注目礼。
      廖舞也认出了她,眼里有些歉疚。“对不起,昨天吓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星星忙摇头,想起昨天晚上的第一次小车祸,胸口突然恶作剧般地疼了起来,臭自己还怀疑过对方企图自杀呢,原来真的是自己小说看太多了。
      “原来你们认识。”这下该轮到岑娄意外了,紧张地看向廖舞。
      “也不算认识,只是昨天开车差点撞倒人家。”星星解释着,不察觉自己话里的语病。
      “你男朋友没事吧!”昨天她没有留意到红灯,没有系安全带的话,恐怕会被撞得不轻。
      廖舞不经意的一问,让眼前两人都叫跳了起来,同时开口——
      “男朋友?”
      “不是,不是,是同事。”
      话同时出口,又同时安静。
      气氛瞬间诡异地像一个在质问,一个在解释。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像是静止了般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每个人在同一时间无不感受到周围气流的不正常流动,这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片刻的呼吸时间,一道红光从人群中爆射开来,几乎所有人在同时闭上眼睛,除了那道红光前的三道人影。
      玻璃在瞬间裂成碎片,掉落在三人的脚上。奇迹般地那道光芒一一照射过廖舞,星星和岑娄的身影,而后又如鬼魅般笼下环绕在星星身侧。
      刺眼的光芒让星星睁不开眼睛,本能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脸,感觉到周围温度骤降,身体奇怪地挣脱不出这道光芒的侵蚀,身体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有人捉住她的手,掌心传来对方的温度,直达脑海,紧接着感觉身体被另一散发着热源的物体包围,缓缓坠地——
      “星星——”岑娄用力摇晃着昏厥在他怀里的星星,焦急的声音终于泄漏了深藏的无限深情,“见鬼,快醒过来!”又是一阵摇晃,用力握住她发凉的手心,在脸颊上撕磨,为她驱走这冰凉的寒意,无助地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绝望的呼喊。
      那是块受诅咒的血玉。
      为了验证他的愚蠢。
      他早就感受到了,不是吗?
      见鬼的石头,见鬼的自己!
      他紧拥着已然毫无知觉的星星,抱起她,果断地站起身,夺步向门外蹦去。

      而大厅中——

      廖舞颤抖地双手握向那颗掉落在满地玻璃中的血玉,它依旧闪耀着吞噬一切的红光,直到一切开始混沌了,直到她摇坠的身体跌落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叮——”
      鲜红的玉石从她手中滑落,
      散成细沙,
      化作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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