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画》艾上悠

12、第十一章

　　“你是丫鬟？”沈怜怜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身着朴素的衣服，却仍是清丽无双的女人不解的问道。
　　“是！奴婢叫羽儿，是少爷派奴婢来伺候夫人的！”叶梦羽低垂着眼帘，毕恭毕敬的回答。
　　不！不可能！
　　她沈怜怜岂是无知妇孺？
　　这样的女人竟然只是一个丫鬟？
　　就在前几个时辰，龚子棋的那个叫无常的手下付了五百俩黄金就把她从百艳香楼赎了出来。
　　香妈妈见了银子早就丢了魂了，笑咪咪得把她从楼里送出，而她却还没从这改变之中回过神来。可现在更令她惊讶的是，眼前这个从她搬进这云湘居后就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绝色女子竟然是龚子棋派给她的丫鬟？
　　同样是女人，更何况她沈怜怜是在那勾栏院里看过无数环肥燕瘦的女人的花魁，她怎会不清楚这女人长得有多标致？若要是她在那窑坊，她沈怜怜的花魁宝座就要让人了！
　　看她那温顺的表情，她隐隐升起一种危机感，这女人绝对不是丫鬟这么简单。
　　“那你把我的东西全部都放进去吧！记得要小心点放啊！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可既然是龚子棋给她的人，那她就好好的利用一番。
　　她沈怜怜可不是心胸宽阔的人，面对着比自己还美的女人，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叶梦羽“是”的一声开始动手去搬沈怜怜的行李，可无奈那些个箱子根本不是她这样弱不禁风的人能拿的动的。
　　一个不察她就摔碎了沈怜怜的镶边铜镜！
　　“咣当”一声碎得彻彻底底，还没等叶梦羽磕头道歉呢，沈怜怜一个扇子就刮向了她的脸。
　　“啪”！声音清脆，而叶梦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鲜明的五指印，娇嫩的脸更因沈怜怜尖锐的指甲而被硬生生的划开了一道血口。
　　“贱丫头！你倒是能说一套做一套的阳逢阴违啊！那可是卢尚书送的镶边铜镜啊！摔碎它你能赔得起吗？”沈怜怜鄙夷的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呆楞住的叶梦羽。
　　其实这镜子根本就是个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而她只不过看不惯叶梦羽的长相清丽，想要毁了她那张脸而已。
　　“奴婢…奴婢…”叶梦羽的脸火辣辣的，她疼得想哭却突然想起龚子棋曾警告她收起脆弱和眼泪，于是她倔强的把眼泪吞了回去。“奴婢真是太笨了，请夫人原谅。”
　　“原谅？哼！看在今天你第一天来伺候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但下次你要是再这样笨手笨脚我就决不轻饶。”沈怜怜如同骄傲的孔雀，她的话让叶梦羽竟觉得心惊。
　　“奴婢下次决不会这样了。”她知道现在的她是孤立无援的，可是如果这样忍气吞声就能呆在龚子棋的身边，那她就必须坚持下去。
　　“下去吧！省得在这碍了我的眼。”沈怜怜像赶乞丐般的朝她挥了挥手，自己则是雍容躺倒在床上。
　　“是！奴婢这就出去了！”叶梦羽转身出去，却又有些不舍的望了那床一眼。
　　曾经自己就躺在那床上，而曾经棋大哥就在那里日夜照顾我。
　　虽然那些…都是他的复仇阴谋，可她却仍然怀念。
　　而今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了。
　　出了云湘居，叶梦羽这才想起脸上还刺痛着，她摸着脸向下人房走去，却碰到了正往云湘居走去的龚子棋。
　　“啊！棋…少爷！”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只是下人了，连忙改口道。
　　龚子棋本来想视而不见的从她身边穿过，却发现她正用手捂着脸，还遮遮掩掩的不让他发现。
　　“你的脸怎么了？”他冰冷的问，却又懊恼自己何必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叶梦羽根本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所以怔在了那里没有回答。
　　龚子棋有些不悦的自己动手抬起她捂着的脸，一道血口和红印跃然而显。
　　“该死的！这是谁打的？”他怒吼着问叶梦羽，把她惊的流出了眼泪。
　　他是关心自己吗？她该把他的举动当做是关心自己吗？
　　龚子棋看着她流着泪却一语不发，心中尤如被尖刀割裂。他愤怒却又矛盾，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看着她来的路，他猜出了答案。
　　呵呵！龚子棋啊龚子棋！你该是知道那沈怜怜是什么人的，你也该知道把叶梦羽放在那人身边会有什么下场，可你竟然还愤怒的问是谁伤了她？
　　他沮丧的发现自己这样惩罚她更是惩罚自己，他的心竟因她的伤而揪痛。
　　他颓废的放开她，摇摇欲坠的退后，轻喃道：“叶梦羽你不该回来！你不该回来！”
　　她的回来让他现在根本忘了自己对他娘的怨，对叶秦的恨，她竟能轻易的动摇他复仇的决心！
　　“可我知道我该回来！你为什么不看清自己的心呢？棋大哥！我不信你对我真的无动于衷啊？”叶梦羽逼近他，想要他正视自己的感情。
　　当初娘在赌，赌爹爱她的心，娘赢了，爹带着她远走高飞，然后有了今天的孽债。
　　而今她也在赌，赌龚子棋到底有没有爱上她，而她却总是在输了的时候又发现有了赢的希望。
　　“你别再说了！叶梦羽！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也搞清楚你自己现在的位置！你该知道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脸上多的就不只一道掌印这么简单了。”他狠决的挥开这些缠绕他的情丝，也挥断了她给他下的盅语。
　　他不能爱上她！他不能爱上那个带走他娘的男人的女儿！
　　他和她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龚子棋没有留恋的越过叶梦羽走了，徒留她一人伤心的瘫到在地。
　　“棋大哥！伤人心者人亦伤心啊…你又可曾明白…”
　　泪流干了，却流不走她心底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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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怜，你累了吗？”云湘居内，龚子棋斜睨着正休息的的沈怜怜，凑上前问道。
　　“爷？你来了啊！”沈怜怜本就是在浅眠，所以在听到龚子棋的声音后就马上醒了过来。
　　她妖娆的靠上龚子棋，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她有些尴尬的转身躺到旁边的太妃椅上，然后娇嗔着：“爷终于把怜怜接来了呢！怜怜等这天可真是等了好久了呢！”
　　龚子棋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坐到桌边，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斟了杯茶后才回头望向沈怜怜。“那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哪会不知道她一心想要入他龚家门，本来他只想吊吊她的胃口给她一些不可能做到的期望，但现在因为叶梦羽的出现，为了让她伤心难过，他才把这有心机的女人带回来。
　　然而现在，他就连看着她都觉得厌烦！
　　也许沈怜怜能看出别人在心情不悦时的表情会如何，可当她碰上龚子棋这个令她爱的晕头转向的男人后，她就只有被看穿的份。
　　她悠悠起身，来到龚子棋身后，圈着他的背自以为的笑道：“爷！你真的是让怜怜好惊讶啊！都没跟怜怜说一声就带怜怜回来了。难道那时候爷突然跑了就是为了给怜怜一个惊喜？”
　　沈怜怜的话让龚子棋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沈怜怜！你以为你是谁？你难道真以为我是接你来做妾的？”
　　他的话让沈怜怜顿时收起了笑容，呆楞的双眼看向表情突变的龚子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接自己来难道不是因为要娶自己？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沈怜怜只要做好你暖床的任务，别的一概不准管，我的龚府！我的事！还有…我的人！你都不准碰！”龚子棋狠戾的扣紧了沈怜怜的脖子，让沈怜怜顿时花容失色！
　　“咳！咳！爷！咳！”她慌张的抓住龚子棋掐住她的手，满脸惊恐的点头，深怕下一秒龚子棋就让她香消玉陨。“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咳！咳！爷！快放开我！”
　　龚子棋愤怒的眼睛死盯着她，他恨不得把叶梦羽脸上的伤用十倍来还给这狠毒女人。
　　但理智终于战胜了他的杀机，他松开沈怜怜的脖子，转身离开了云湘居。
　　沈怜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仍感到恐惧。
　　刚才他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她从他刚才的眼睛里看到那抹狠绝的杀机！可是自己又是犯了什么错呢？
　　我的龚府！我的事！还有…我的人！
　　她突然忆起龚子棋的警告，我的人？人？是指那个叫羽儿的丫头吗？
　　是了！肯定是了！她从今天进府起动手教训过的就只有这个叫羽儿的丫头，难道说那女人去他面前告状了？
　　不！有一点她必须要认清的事，这个女人决不是丫头这么简单，她沈怜怜好歹也是和龚子棋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他龚子棋绝不是个肯为了个丫头而来教训她的人，更不会因为她打了一个丫头这种芝麻绿豆的事而对她起杀机。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叫羽儿的丫头其实是龚子棋的女人？
　　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沈怜怜知道龚子棋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可她更觉得奇怪的是，那个叫羽儿的丫鬟既然是他龚子棋的女人，又何以被分配在她的身边？是监视她还是为了别的？
　　这一切都太让人奇怪了，她必须要搞清楚这些再来让那个叫羽儿的丫鬟来偿还今天她在龚子棋面前所受的屈辱！
　　玉手抚上脖颈的掐痕，沈怜怜的双眼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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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龚子棋领着沈怜怜一同在饭厅吃饭，而丫鬟们就伴在旁边候着，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叶梦羽。
　　这叶梦羽本是桌上客而今却落得个与下人同吃同住的命，嘴碎的丫鬟们自是闲言冷语的讨论着。
　　“看着还以为是少爷的心上人呢，原来也是丫鬟啊！”
　　“前些天听大牛说，这叶梦羽其实是少爷仇人的女儿，亏得少爷对她这么好呢！”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物事人非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少爷只对那沈怜怜的女人好呢！”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叶梦羽听到，她心疼的蹙起眉，这些人的话虽然刺儿耳，可都比不上饭桌上那对恩爱的男女来得让她觉得难堪。
　　龚子棋故意在叶梦羽面前体贴的夹菜给沈怜怜，并时不时的搂着她的腰调笑，这让沈怜怜一开始稍感错愕，可一看那面色难看的叶梦羽后她就明白了，龚子棋是为了让叶梦羽心痛才对自己好的吧！
　　她用了一个下午和那些个丫鬟下人们打好关系，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自然也知道这个叶梦羽就是那个让龚子棋受伤救起的人。
　　他们之间的事总有太多的说法，可至少有一点她了解了，这叶梦羽是龚子棋最不能爱却爱上的人，所以龚子棋才会接自己进府又当着她的面对自己好，这都是为了让那叶梦羽知难而退。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沈怜怜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他了！
　　毕竟她要的人自然不能转手他人啊！
　　“爷！你好坏啊！这么多下人都看着呢！你让怜怜还怎么做人啊！”她娇羞的嗔道，身体移向龚子棋，笑的甜蜜更紧紧依偎着他。
　　“哈哈！怜怜这样你就觉得害羞了？可我记得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啊？”龚子棋轻佻的掐了掐沈怜怜的下颌，而后又轻啄了她的红唇，眼睛不曾看过叶梦羽。
　　叶梦羽的脸瞬间惨白！
　　如果这是让她心碎，那么她就该恭喜他，他做到了！
　　当她看到沈怜怜靠进龚子棋怀里时，她就心疼得感到呼吸都很困难了，可他呢？他却始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哎呀！爷！怜怜不依啊！你这样说那怜怜以后可真的不敢在下人面前抬起头做人了啊！”她沈怜怜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把握机会来得到她想要的。
　　就像现在！
　　她状似不小心的把菜翻在了地上，盘子应声而碎。 “哎呀！怜怜真是不小心竟然把盘子给打碎了，爷！叫个下人来收拾吧！”
　　龚子棋并不知道沈怜怜打得什么算盘，于是随口喊了句：“来人啊！把盘子收拾了。”
　　“哎！那个羽儿啊，就你来收一下吧！”沈怜怜赶在总管喊别人时就点到叶梦羽来收拾。
　　叶梦羽的眼睛从没离开过龚子棋，所以当她听到沈怜怜的叫唤时竟傻傻的楞住了。
　　“快来收拾！还楞着做什么！”龚子棋见她一副呆楞的样子竟莫名的觉得火大，他这一喝斥也算喊醒了叶梦羽。
　　“是！”她慌慌张张的上前跪倒在沈怜怜的身边，然后小心的捡着碎片，而沈怜怜却看准时机故意踩在她的手上，她吃痛的‘啊！’的喊了声，被碎片镶嵌的手马上流出了鲜血。
　　“啊！羽儿，你怎么了？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沈怜怜假装吃惊和心疼把叶梦羽扶了起来。
　　龚子棋在看到叶梦羽的手正冒着鲜血后，刚想叫人去帮她包扎，却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不就又会让叶梦羽以为自己是关心她了吗？
　　他冷硬的开口训道：“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到底是来做下人还是来做小姐的？”
　　叶梦羽的脸闪过丝受伤，她忍痛道歉：“少爷！奴婢立刻去收拾完这些东西！”
　　她谢过沈怜怜准备继续收拾碎盘子，可这样忍气吞声的举动让龚子棋更加生气！“还收拾什么！你这样哭丧着脸又拿着血肉模糊的手在那晃着，叫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怎么吃的下饭？”
　　他该死的为什么非要挑她的毛病？看到她这副摸样，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
　　龚子棋的话让叶梦羽又是一怔，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力，泪水在冲出的那刻硬是被她收回。
　　龚子棋狠心的强迫自己别开眼，不让她那伤心的表情影响了自己冰冻的心。
　　沈怜怜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哼！她沈怜怜可不是那种被人利用却不知道反抗的人。她要的人，她必须要得到。
　　“爷！算了！你就让羽儿下去吧！这样一直流血不好。”她露出不舍的眼神哀求着龚子棋，那摸样又美又让人觉得她心地善良。
　　“算了！你下去吧！”龚子棋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说实话，他自己也害怕再面对她了。
　　叶梦羽感激的看了沈怜怜一眼，然后捂着手匆匆奔下去了。
　　那仓皇而逃的背影让龚子棋再也没有食欲了，他撇下沈怜怜一个人在饭厅，而自己则气恼的回了内厢。
　　沈怜怜就被这样凉在了饭桌那里，可她却心情非常愉悦的继续吃着饭菜。
　　呵呵！那叶梦羽根本就不堪一击！这么点挫折就哭着逃了。
　　想她沈怜怜这么拼命的陪在龚子棋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龚子棋爱上自己，可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硬是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这些年周旋在这么多的达官贵人中，等得就是有一个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良人，而今这个人出现了，却偏偏被她这种看上去娇嫩的不知人间险恶的女人所吸引。眼看到手的一切都成了泡影，这让她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精心策划了一个计划后，她修书让人送给了香妈妈。
　　现在她要弄走叶梦羽还需要一些帮手！而不久之后，叶梦羽这颗眼中钉就再也阻碍不到她了！
　　“哈！哈！哈！我要的谁也别想得到！我不要的就算毁掉也不会让你得到的！哈！哈！哈！”
　　一阵冷颤从叶梦羽的心底窜起。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