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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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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到了六楼,李立东推开615的门,就看到顾言趴在床边上,被子虚虚地盖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在外面,头那头的床边地上放着垃圾桶,想来吐到后来没力气了出去到洗手间去了,就只好就着垃圾桶。
只听她的声音轻轻地,说:“李老师……我……没力气……穿不……上衣服。”只是喘。
李立东鼻子酸酸的。房间的灯开着,他看到顾言闭着眼睛,头没动,嘴巴张合也慢慢地。
李老师越过他,摸了摸顾言的头,说:“没关系,老师有一套棉睡衣,宽大,老师帮你套上,方便省事。”
李老师示意他出来,到走廊上才轻声说:“你先在这儿等会儿。”自己到隔壁取了一套棉睡衣,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李立东听到:“李立东,进来吧。”
李立东进去,李老师说:“你背着她吧,我扶着点儿。”
他上前去转过身来,大概几秒的时间,他看到了言言脸上的泪痕,枕巾上也是一片水痕。
李老师把顾言扶到李立东背上,顾言的头搭在李立东一边肩膀上,他听到顾言轻轻地说:“东东啊,你也来了……不用担心,打一针就好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的脖子里湿湿的,她一呼气,凉凉的,暖暖的。
到医院里挂号,看诊,开药,在护士扎针前,顾言趴在李立东执意要的病床上,又吐了三次,吐出来的都是水。医生检查了一大堆,慢腾腾的,又是摸肚子,又是验血的,也说了一大堆。可是李立东只觉得他也没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只听到一个肠胃痉挛。
打了一针,输了两瓶药,顾言一觉醒来,说:“好饿啊,可是还是觉得胃里面翻腾。”
李立东还要去找医生,被她制止了,顾言只是说:“你先帮我买碗粥来吧,我饿得难受。”
顾言喝了粥,没有再吐,就一定要回学校,李立东拗不过,只好带她回了学校。
忙乱间,李立东也没想顾言生病的原因。回到学校,课间孙无宇问起来,李立东说:“不知道什么原因。说起来,昨天大家吃的都一样,就是言言多要了一碗米,难道他们的米不对?”
也幸亏顾言在旁边听见了,忙说:“你们别乱猜测,我是被那儿乱七八糟的气味熏的,可不是吃坏了。”
孙无宇不明就里,就没多说什么。转过头来,李立东却悄声问顾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毛病?你可别乱发善心。”他还以为顾言是为了让他不乱折腾才这么说的。她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顾言翻了个白眼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再说,我是那种会为奸商鸣冤的人吗?不看我多仇富的人。”
李立东狐疑地看着她,顾言暗暗鄙视他,说:“你没见我坐公交车和大巴车,只要人一多、不透气,就会难受吗?加上前天晚上没睡好,昨天状态不好才那样的。”
推他一把接着说:“说起来都怨你,昨天下午本来要去补觉的,被你弄到那么一个杂七杂八的地方。”
李立东信了八九分,心里暗暗愧疚,却更迁怒水雾:竟然没有排风扇!本来这件事罪魁祸首是李立东,可是人的本能是不会一直责怪自己的,就算认为自己有错,别的人的错却一定是更大的。
他们再叫他去水雾,他就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甚至有时去云雾也乱挑刺儿。别人不知情理,只以为他的中二纨绔少爷脾气上来了。
孙无宇是知道原因的,那次以后,顾言喝了一学期的粥,才慢慢正常吃起饭来,伤着胃了。小顾言瘦成了一把骨头,谁见了谁都可怜她,李立东更是恨不能以身相替。
他对此哭笑不得,但是胳膊肘当然不能往外拐,所以也只在李立东闹得过分时,软绵绵地劝阻:“东东,别闹了,那个事儿也不很怨人家,你心里还不知道吗?”
李立东当然清楚,于是每次这时候他就坐下生自己的气。
胡思乱想间,车到了。
李立东刚在车上想到了那件事,这时进门就淡淡的,板着个脸。
孙无宇看他的神色,知道他的心病,就笑着招呼他说:“送走了?”
李立东“嗯”了一声,想“哼”一样。
孙无宇笑得更欢了。李立东总是这样,揪着一点一直不放,慢慢的,孙无宇都把它当成笑话了,李立东一这样,他就觉得好笑。
李立东看他笑得没良心,想跟他生气都生不起来,实在是越生气,孙无宇就越笑得欢,令他无奈。
孙无宇不仅笑,他还拍拍李立东的肩说:“东啊,我看这件事快成你的心病了。我听说心病还要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看云雾还行吧,下次你把小顾言带来玩一次?说不定小顾言玩得痛快,你这块心病也就去了。省得你总是这样,出来玩都玩得不高兴,看你,都快把所有的娱乐场所都埋汰上了。”
这话有点真心。李立东想了想,神色犹疑,最终还是摇摇头,丧气地说:“还是算了吧,言言她那个样子……”实在是不敢折腾。
孙无宇也不强劝,只是说:“那你自己得想开点,不要总这样,大家扫兴还是小的,真成了心病可就事大了。”其实孙无宇是多虑了,李立东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虽然一时间有些耿耿于怀,但是时间长了也就忘了。什么记忆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呢?就有这样的记忆,也不该是这样的事。
顾言上车前吃了晕车药,一路昏昏沉沉地到车站。下了车,拖了行李叫了出租车,5块钱到家了,顾言还是蔫蔫的样子。
进了门,顾言妈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说:“回来了,吃饭没?”顾言妈裹得厚厚的,头上还戴着新织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