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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

  •   我回到宿舍,合衣躺在床上,脑海中还盘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那一幕快要被遗忘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大约在半个月前,那天早晨我赶去报社交稿子。从我的住处去报社,要途经一座40来米长的廊桥。廊桥是小城里不可缺失的一道风景,站在桥栏中央,可以溯江眺望远远的白雪皑皑的大山。桥下江水澄碧,河风从桥洞下面冲过,发出呜呜的响声。平常我经过这儿,少不了要在桥上驻足几分钟,这确实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不过,那天早晨已经有人抢占到那个有利的位置,我只好站到旁边倚栏而望。马上,站在桥栏中央的女人就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在这个季节,已经很难在江源找到像她这样着装的女人,居然还穿着单薄的红羊毛衫,被从河谷里冲腾而下的雪风吹刮得瑟瑟发抖。
      即使是初次来江源旅游的游客,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这儿的气候,而她似乎忽略了这点儿再简单不过的常识。或许,我的好奇心恰恰说明了这点。她瞅了我一眼,近乎于病狂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恨的光芒,苍白的脸上呈现出疾病一般痛苦的表情。说实话,她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这样的灵感了,确切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赞美过一个女人,不管是她稍显瘦长的身材,还是略显瘪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两颊,都无损于她的完美。
      但鉴于她对我表现出不友好的态度,我只好知趣地走开了。
      在去报社的路上,我还在想,大概她是一个遭受了感情挫折的女人,或许她有丰富的感情经历,唉,至少现在社会上已经不乏其人其事……
      能这样设想,无异于是再好不过的题材。
      我赶去报社交付稿子后,又赶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当一群愤世嫉俗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时,失业、贫困、羞辱,一切的一切,早已不足挂齿,酗酒、赌博、谩骂倒成了消遣时间的乐趣。直到黄昏,我才醉醺醺地离开乌烟瘴气的屋子,摇摇显显地朝住地返回。
      经过廊桥时,我发现那个穿着红羊毛衫的女人还站在桥栏中央,她几乎就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天啊,这种天气她哪儿受得了。我裹紧大衣,走过去,打算劝她离开这不是明智之举的地方,但在我接近她的时候,她突然调过头发乱蓬蓬的脑袋,用恫吓的目光怒视着我。这时,我发现她那张被乱发掩藏起来的俏脸有多么可怕、狞狰,如同发怒的头顶上盘绕着毒蛇的女神。
      为了不至于招惹麻烦,我赶紧避而远之。我匆匆走了30来米的距离,当我回首时,她正仰天嚎啕,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渐渐混淆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回到宿舍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入睡了。第二天醒来,女房东兴冲冲地告诉我,外江的水闸上打捞了一具女人的尸体。我对她的猎奇心并没有多大兴趣,但为了不得罪这个常常以“最后通牒”相威胁的老女人,我还是强打起精神,略略了解其中一些情节:尸体已经被江水剥去了衣衫,被管理江闸的老头儿打捞上来后,摆放在河堤上曝光了两个多小时,后来,街道办主任通知了警察,警察又叫来殡仪馆的人,让殡仪馆的人把尸体弄走了。
      事后的回忆虽然更加有条理,但往往有失于事实的精确。当然,这段冗长的叙述并不是作者着意进行了渲染,只是很自然地把那个溺水而亡的女人同肖像画上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但问题是,那个看起来精神失常的女人为什么会来这个偏僻的小城呢?为什么年轻的画家在半个月后才赶过来呢?
      这两个问题让我百思不解。
      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探望病中的谢云桥。我刚走进他的房间,马上就注意到墙上的女人,心里啧啧称奇,我敢肯定,她就是我见过的那个穿红羊毛衫的女人。
      更让我惊奇的是,我居然从谢云桥嘴里得到了准确答案:穿着红羊毛衫的女人的确就是肖像画上的女人,溺水而亡的女人也是她。她叫彭梦颖。至于她来江源的理由就再简单不过,今年夏天,影子(这是谢云桥对她的昵称)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在朋友的资助下,谢云桥带上影子来江源疗养。他们住在北郊的疗养院里,那儿离廊桥大约有3公里路程。每天下午,他们少不了要去廊桥溜上一圈,那儿是他们神往的地方,因为,即使在夏季,站在桥上仍然可以望见远远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烁生辉的雪山,圣洁冷峻的大雪山。
      顿时,让我困惑一夜的疑团终于被解开了。
      如果她是一个精神病人,问题就不难理解了。
      我问谢云桥:“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处理影子的后事。”谢云桥犹豫不决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殡仪馆。你知道我现在一个人是去不了那儿的。”
      我答应了他的请求。
      用过早饭后,我们乘车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在一片荒凉的江滩上,四周生长着光秃秃的槐树。风沿着河谷吹下来,老远就嗅到一股股令人恶心的气味。
      到了殡仪馆,一个秃顶的中年人领我们去了太平间。因为天气很寒冷,尸体就摆放在平台上,覆盖着白布,并没有经达冷冻处理。谢云桥揭开尸体上的白布。我惊呆了,死者居然还□□着身体,她洁白的脸像一块燧石,零乱的长发泼撒在胸脯上,如同一尊刚刚雕好的大理石像。
      谢云桥握住死者僵硬的手,泪如雨下,嘴里不断地呢喃着死者的芳名。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劝离太平间。秃顶的中年人告诉他,即使他是死者的未婚夫,也得办理相关手续才能处理尸体,否则,报纸上发出寻找尸源的启示期限一过,他们就会把她当作无名尸体火化掉。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在谢云桥的一再恳求下,秃顶的中年人同意再给他宽限两天。
      我们离开殡仪馆,赶去公安局和民政局办理手续。
      “这下好了,她再也不用躺在那冰凉的地方了。”在返回住地的路上,谢云桥的情绪好多了,毫无血色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微笑。他说:“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得多,现在我可以处理她的后事了。”
      “如何处理呢?”我心里还在犯嘀咕。
      “去她该去的地方。”
      “哪儿?”
      “让她与江水为伴。”谢云桥不假思索道:“影子曾经告诉过我,她希望自己死后能去一个干净的地方,彻底把自己洗濯干净。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既然她选择了这个地方,我就必须尊重她的意愿,把她放到她愿意去的地方。”
      第二天,谢云桥在床上躺了一个晌午。
      下午,我和他去了殡仪馆。交办完手续后,焚尸工把彭梦颖推进了焚尸房。为了不刺激谢云桥,我劝他到休息室去,剩下的事由我来处理。谢云桥听从了我建议,捂着脸一个儿去了休息室。
      当一缕浓浓的黑烟夹杂着零乱的飞絮从高高的烟囱里冲腾出来的时候,不幸的女人,可怜的女人,饱受世人非议的女人,你终于享受到人世间给予你绝对的公平,不管是伟大的人,还是卑微的人,不管是高尚的人,还是为人不齿的人,他们在这个公正的地方,在这个公正的环境里,把他们的身体和他们一生的是是非非一同化为乌有了。
      唉,悲惨的女人,可怜的女人,你在世间匆匆走了一遭,用你冷艳的姿容,仅仅赚来这么一撮灰白色的灰烬。
      我用黄布帕把还带着一点余温的骨灰包好。我的眼前还浮现着那个穿着红羊毛衫的女人:在雨雪纷纷的傍晚,她瘦长的身材,略略瘪陷的双颊,一双近乎于病狂的眼睛,在咆哮的河风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当我走进休息室时,谢云桥马上冲过来,一把把心爱的人儿紧紧地拽在怀中。
      默默地,我们离开了殡仪馆。
      我们溯江而上。在雨雪纷飞的黄昏中,轻柔的雪花一点一点地沉落在晕暗的江水中,迅速消失掉。我们走上廊桥。桥上行人稀少,昏黄的灯光在翻腾的波涛上起起伏伏,瞬间即逝。
      “你见到影子的时候,她在哪儿?”谢云桥用咽哑着嗓子问。
      我把他带到廊桥中央。
      谢云桥的嘴里叨念着死者的名字,他扬起干瘦的手臂,把一撮撮骨灰撒向嘶嘶作响的激流。
      江水哽咽。
      我们一声不吭。
      回到寓所后,谢云桥便一头扎倒在床上。他浑身发着高烧,神思恍惚,整夜都在梦呓中呼唤着心爱的女人。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的病情越发严重起来。镇痛剂的效果已经在他身上表现得不明显了,他每隔上两个小时就得服药,而且还疼得大汗淋漓。我不知道他患了何种疾病,但看得出来,这个倔强的康巴汉子,他同疾病的抗争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一连几天,我都呆在他身边照料他的生活。尽管他病苦绵绵,但一提起他和彭梦颖生活过的那段时光,他的脸上就露出幸福的微笑,激动得泪水盈眶。
      “我已经为她完成了最后一件事,现在该是我向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我要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等你身体好些再讲吧。”
      “已经没有时间啦。”他望着墙上的女人,用满是幽恨的语气说:“当我获悉她去世的消息时,这个世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你知道,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不同的死亡方式,譬如服过量的安眠药,会让人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死去;煤气也会让人死得不十分痛苦;当然还有更惨烈的方式,诸如自刭、坠楼,总之,每个人都可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对精神失常的人来讲,她更有可能选择更妥当的方法来做这件事,因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但谁会想到她竟以这样的方式死掉呢。”
      “既然她是精神病人,她需要你的保护,你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呢?”我问。
      “你认为我还能保护她吗?”谢云桥吃吃冷笑道:“我们都是被生活捉弄的人儿,谁也保护不了谁。”
      为了不让他过于激动,我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让他服下镇病剂。他疲软地躺在床上,用忏悔的语调说: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死掉。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吗,还是接着谈吧。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我们之间将会发生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居然被我不幸言中了。”
      “那次印象一定不错吧?”我心里涌腾起强烈的好奇欲望。
      “恰恰相反。”谢云桥撅着干裂的嘴唇,陷入沉思之中。“那次见面的时间很短暂,感觉不是特别糟糕。你扶我坐起来,这样我要好受一些。我知道你是一位有良心的作家,尽管你现在还默默无闻,但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如果那时你还能回忆起今天为我所用一切,你就会感到命运对你多么宠爱。好啦,趁我现在还有力气,我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然就没有时间了,也不可能再有时间了。”
      我坐在火盆旁边,拿起笔和记录本,做了如下记录: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在我去省城之前,我还是一所乡村中学的美术教师。在这个藏汉杂居的山区,生活枯燥得就像山头上碉楼,只是随着太阳升起的角度变幻着投掷在地下的影子。由于每周不到十个课时,为了打发掉无聊的时间,我常常去山谷里的小寺院临摩唐卡,然后把自己的作品邮寄给省城的朋友,让他给我物色一个经纪人。
      大概是九月底吧,我接到萧霖(他是我美院的同学)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邮寄给他的作品已经出售了。他希望我去省城,画商还要我提供一些作品。
      那时,我迫切希望从失败的恋爱中摆脱出来。在获得这个消息后,我马上辞掉工作,带上那些没有完成的画稿,匆匆赶到400公里外的省城。
      省城是我憧憬的地方,那儿有我成功的梦想。
      我赶到省城时,已经是万家灯火。
      这个季节正是芙蓉花开放的季节。我沿着开满芙蓉花的小巷,踽踽独行,蓦然,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慌,偌大的城市把我的希望和憧憬变得渺茫起来。
      我赶到萧霖的寓所。这是一套标准的套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他的境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而且他的气色很好,穿着一套深灰的西装,上嘴唇蓄着两撇小胡子,虽然有点儿滑稽可笑,但看得出来,他在这儿生活有多么舒心惬意。他瞧瞧我的行头,打趣道:
      “果然是一副画家的行头,不过,你这副模样可不受姑娘喜欢啊。”
      “这样不好吗?”我把包裹扔在地上,拍了拍风尘仆仆地藏袍。“你还是没有改变,咱们谈话总少不了女人。”
      “女人有什么不好呢,你得尽快适应这儿的生活。”萧霖又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咧嘴笑道:“果然是个英俊的康巴汉子,只是你的胡须太长了,别把姑娘的脸扎破了。”
      “别跟我提女人的事儿。现在我太困了。”
      “来点儿精神吧,我们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约会呢。”
      “我不想参加你的约会。”
      “你必须参加。”萧霖掐着手里的烟头,得意洋洋说:“你不是要见画商吗,他还等着和你晤面呢。”
      “你们已经约好了?”我从床上腾起来,惊喜道。
      “别忘了,我可是交际场上的老手。”萧霖抹着下巴上黑油油的胡子茬,狡黠地笑笑。
      我赶忙洗个澡,把脸面修整一番,然后跟着萧霖下楼来,乘出租车去了蓝色酒吧。
      蓝色酒吧是个不坏的地方,蓝幽幽的灯光如同荡漾的水波在榕树的阴影里弥漫开。窗户上的玻璃清洁透明。柜台后面,两个女招待正在讲着小话。
      我们进去后,胖乎乎的女招待微笑着迎上来。
      ‘梅子,他们到了吗?‘萧霖问她。
      ‘快去吧,他们正热闹呢。‘
      这个叫梅子的姑娘和萧霖很熟。她把我们带进里面的一间雅致的包间。屋子里烟雾腾腾。一个家伙正和坐在墙角里的女人调笑。桌子上杯盘狼藉,桌子中央放着几只空酒瓶。
      画商见到我们,连忙把我们拉过去。我踌躇不决,不知道该坐到什么位置上。这时,我被一双奇妙的眼睛吸引住了。坐在墙角里的女人怔怔地望着我,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流淌着不安的情愫。她的脸上泛着酒色的红晕,细瘦的指头上夹着一截香烟。在我们目光相接的刹那间,她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不住地舔咂薄薄的嘴唇。我坐到她旁边,瞧着她小巧的指头上夹着的香烟。她把香烟摁到烟缸里,咳嗽起来,俏丽的脸越发涨得通红,就像一朵滴着鲜血的玫瑰花。
      画商把我介绍给座上的客人。
      “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位藏族画家。瞧,他可是一个典型的康巴汉子,英俊潇洒,前途无量,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马上就会投进他的怀抱。”
      画商的吹捧太让我难堪了。
      旁边的女人吃吃地笑起来。
      我想,或许是我身上的村野之气让她见笑了。
      接着,画商为我介绍了座上的客人。那个头发老长的家伙叫唐朝,画商誉之为“极受藏家青睐的画家”;脸色苍青的叫郝学东,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深陷在眼窝里的两粒小眼珠非常机警,被画商称之为“用头脑创作的艺术家”。其实,在去蓝色酒吧的路上,萧霖已经向我谈过这两个家伙,那个“极受藏家青睐的画家”不过就是个业余创作人员,现在的职业是油漆工;而那个“用头脑创作的艺术家”却是一个制造赝品的高手,他在几年前就上了公安局的册子。
      令人纳闷的是,画商居然一直没有向我介绍旁边的女人。我以为他是一时疏忽,这多少令人感到意外。我瞧着那张天仙似的充满恐惧和羞辱的眼睛,真为她感到委屈。
      “能给我介绍这位女士吗?”我站起来,唐突地问道。
      “这——”画商怔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
      “云桥。”萧霖拽了拽我的胳膊。
      “咱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那个女人瞧着我腰带上那把镶着银饰的短刀,神经质地笑起来。“我见过你的作品。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还把你想象成一个粗鲁无礼的藏族画家。好啦,我得回家了。”
      她根本就没有顾忌我的表情,拣起挂在椅背上的皮包,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画商若无其事说:“别让她搅坏你的心情。来,我们为谢云桥先生干杯。”
      “干杯。”
      觥筹交错的喧闹声,蓝色澄清的灯光,悠扬的小调,很快就把短暂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画商酒酣耳热,拍着我的背,说:“你的作品描绘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这在省城很有市场潜力。不过,你现在需要包装自己,推销自己。你要学会自吹自擂,逢场作戏,如果以前这算是缺点的话,现在就是无法替代的优点。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或许他有办法帮助你。”
      “谁?”萧霖急不可待地问道。
      “凌女士。凌子羽。”
      “这个主意不错。”萧霖朝我眨了眨眼。“如果你要在省城站稳脚跟,最好能尽早去拜访她,听听她的意见,她有办法可以让你一夜成名。”
      其实,在我来省城之前,萧霖已经向我介绍了省城美术界的情况,而且他还特别谈到这个女人,她在省城开办一家颇有名气的画廊,她是很多青年画家的经纪人,他们作品就是通过她的画廊和她一手经办的画展走向市场的。如果我能够在她的画廊里占上一席之地,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听说凌女士和她的丈夫离婚了,这消息可靠吗?”唐朝夹着不十分灵活的舌头,问。
      “当然可靠,不过他们还没有办理手续。”画商说。
      “她真够可怜的。”萧霖感慨道。
      “可怜?!她有什么值得可怜呢,如果她想离婚的话,她就可以分割到一大笔财产。”郝学东说。
      “恐怕她需要的不止这些吧。”画商睨了萧霖一眼,诡谲地笑笑。“她可是精明透顶的女人,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做过折本的生意。”
      “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明白的。”画商瞧瞧一脸不快的萧霖,举起酒杯对我说:“你有空去她那儿看看。祝你成功。”
      我们又举起酒杯。直到凌晨时分,我和萧霖才从酒吧里走出来。
      深夜的凉风吹去了几分醉意,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位中途离去的女人。
      我问萧霖:“认识她吗?”
      萧霖愕然道:“谁呀?”
      “就是那位不愿意介绍自己的女士。”
      “大家都叫她影子。”萧霖不以为然说:“以后你千万别叫她女士,不然她会生气的。”
      “为什么呢?”
      “她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她是画商的顾客,常常从他那儿采购一些粗劣的作品。”
      为此,萧霖还谈了一件趣事,就在上个星期,那个女人还从画商那儿购买了两幅画,据说是省城某某名画家的作品,价格当然不菲,每平方尺达到了一万元,这已经是天价了,两张画就花掉6万元,她居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买下了,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两张画根本不是某某名画家的作品,而是郝学东的“杰作”,这是他们圈子里秘而不宣的行规,只是没有人敢当面揣破罢了。
      萧霖说:“如果你想赚她兜里的钞票,最好不要得罪她。”
      “她喜欢收藏?”
      “这还用讲?她花销别人的票子当然不会吝啬了。”萧霖盯住我的脸,笑道:“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这正是她最危险的武器。”
      “你好像很了解她?”
      “这还用讲。她是个堕落的女人,现在被人包养起来了。”
      顿时,一股凉风刺透了我身体,浑身凉飕飕的。我望着灯火辉煌的陌生的城市,心中不禁凄凉起来。
      (待续)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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