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突变 ...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在勿疏阁里呆了三天，期间，我一步也没离开过这个院子，虽然外头隐约传来的喧闹声让我很好奇，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凌夜每天都会派大夫来看我，那个是很沉默寡言的大夫，除了询问我的病情外，几乎都不说话，想从他口中得知外面的情景估计是没可能的。凌夜自己则从未出现过，好奇心若只能从他那里得到满足，我还是选择安安静静地呆在勿疏阁什么都不问的好，于是我便省下应付他的心思，继续与香儿探讨生财之计。
其实这好奇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就被我遗忘了，我以为我的生活会这样平平淡淡地下去，谁知，第四天的清晨，我睡意正酣的时候，冷不防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表小姐，时辰到了，该起来更衣梳妆了！”
我一个激灵被吓醒过来，回头一看，又差点被吓晕过去，那可不就是老年版的“如花”？天还没全亮，屋里点着油灯，就着灯光一照，她这模样越发惊天地泣鬼神，我惊叫：“你、你、你是谁？”
如花波澜不惊地站在我床前，语气仍旧没有温度，“表小姐，老奴是郡主身旁的肖嬷嬷，奉候爷的命来侍奉您更衣上妆。”
“郡、郡主……？”她身边的人？第六感告诉我大事不妙，正欲跳下床逃走，如花立即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另一手抓着手帕直接压在了我脸上，我只觉得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全身一软，居然就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追杀我的黑衣人就是如花啊，都怪我疏于防范，竟然让她这么轻易就拿走了我的小命！
当我后悔莫及地猜测着她会用什么方式杀我时，她却忽然说：“表小姐请恕罪，等会儿自会有人替您解去刚刚中的迷药。”她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她竟不是来杀我的？我满心狐疑，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床前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两排丫环，一个个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红色的衣衫、红色的凤冠、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手帕、红色的酒……几乎什么东西都是大红色的，我又是一惊，“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如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手一挥，那群丫头便立即站了起来为我换装，我的叫喊丝毫影响不到她们手上的动作，折腾了半个小时，我便莫名其妙地被人强行换了衣裳、画了妆。这么喜气的装扮，让我强烈地感到不安，果然，一切都做好之后，如花又冷冷地说：“今天是表小姐与五王爷的大喜日子，奴婢们恭喜表小姐！”
“什……么？！”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接着又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与五王爷的大喜日子？怎么之前闻所未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怪不得这几天院外很热闹，原来是他在为我筹备婚事，这件事别人全都知道，却只有我被蒙在骨里！他居然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逼我嫁人，老娘下回穿成个厉鬼绝不放过他！“凌夜呢？他人呢？我要马上见到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我气愤地叫出声。
丫头们大气也不出，个个低着头，屋子里就听到我自己几欲抓狂的大叫声，如花眼皮都没抬一下，“表小姐，别太激动，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好日子个P，看看她那副说风凉话的样子！天哪，要我嫁给了五王爷，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虽然生活环境很适合米虫存活，但那五王爷像香儿阐述的那样面目可憎，年龄又已经超过了我所能接受的极限，要与他做一对夫妻，关是想就够自己恶心的了，只不过……一头撞死——好像会很痛，而且上回唐盈盈服毒自杀的方法也不可取，那滋味太不好受了，都怪凌夜，他要是早点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我绞尽脑汁也要让楚楚来救我，就算救不了我，他也可以从药铺帮我拿一些让我安乐死的药吧？再不行，把我敲晕后掐死，这样都好过让我嫁给那样的一个人啊……可是现在，楚楚估计和我之前一样，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他怎么能来救我呢？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就绝望了，如果楚楚都不能来救我，那我还指望谁？
就在我脑袋一团乱的时候，屋外一个叫声响起：“候爷到——”
我倚在床边，虽然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但头脑却是清醒的，我双眼冒火地向外望去，就看到凌夜一身华美长袍，神情潇洒，动作优雅地走了进来，当看这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凌夜见了我，双眼登时一亮，如花和丫头们悄然退了下去，凌夜就站在门边，微笑地看着我，良久之后，他才悠悠地说：“盈盈，你今天真迷人，他一定会为你疯狂的。”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还深爱着他的唐盈盈，这会儿只怕心都要碎了！只是管他怎么说，我是绝不会去照镜子的，“怎样才能让你取消这门亲事？”我压下心底怒气，想和魔鬼谈谈条件。
他似乎想到我会这么问，也不急着回答，慢慢地踱了步子走到了我身边，沉默了一下才说：“只要你赢得他的欢心，你就会发现，这个男人能给予你的东西，远超过你能想像的……”
“我不想嫁！”我坚决地对他说，只是心底却在瑟瑟发抖，如果他会如我的意，他就不叫凌夜了！
果然就看到他唇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来，“盈盈，事到如今，就好像上了弦的箭，不发是万万没有可能了！”他顿了顿，坐在了我身旁，双眼深深地望着我，“我也不想让你嫁，可是盈盈，他很喜欢你，你知道的，笼络他对我而言有怎样的意义，你就当是帮我吧？这个世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啊……”
如果我不是中了迷药全身无力，听了这话非一巴掌扇过去不可，他居然能这样毫不掩示地表露着自己的自私，真不知道唐盈盈是看上了他哪一点，这样阴暗的男人，就算再优秀又如何呢？我冷冷地看着他，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却见他手一伸，自桌上抓过了一杯酒，凑到了我唇边。
我正惊诧着，就听他缓缓地说：“盈盈，这不是酒，是春药，你没办法接受五王爷，它可以帮你，等你的迷药解了之后，它就会发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另一边则丝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药水尽数灌进了我嘴里，我不住地咳嗽，凌夜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语气一如之前的温和，“初夜难免会痛，熬过了就好。盈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为我所做的！”
凌夜是个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人神共愤的大混蛋！鉴定完毕！我的楚楚啊……楚楚……
凌夜见我不说话，又说：“瞒着你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其它官员也是今天才接到通知，你想些什么我清楚，只是，楚家的人绝不可能来搅局，一来，他们不会知道你要成亲的消息，二来，就算楚家知道了这事，也不会傻到为了你开罪我和五王爷，那可是倾家荡产的买卖，别忘了他还是一个商人，不会不懂得衡量利益轻重！想等着他来救你，趁早断了这念头吧。”
他这席话又让我绝望了几分，只是心底却越发冷静，我倔强地瞪着他，楚楚才不是像他一样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他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来救我！凌夜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看来我们心里各自有各自的坚持，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冷哼了一声，拂袖向外走去。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香儿震耳欲聋的声音：“小姐——小——”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的人儿一见到凌夜，声音嘎然而止，脚底一步也移不了，头低得几乎到胸，恭恭敬敬地叫：“候、候爷。”
凌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说：“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如果再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情，我诛你九族！”
香儿头也不敢抬，两只手臂微微地抖着，凌夜走到了门口，不知对谁吩咐着：“到王府之前，谁也不准替表小姐解去身上的迷药！”
待他一走，香儿立即冲到了我跟前，哭丧着一张脸，“小姐……”
我看她这副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傻丫头，我不会自杀，他也诛不了你九族，你尽管放下心来好了！”
香儿望着我，意外地眨了眨眼，“你会不自杀？”
我笑：“听你这语气，我应该要自杀才对？”
香儿急忙摇头，眼里含着雾气，“我能了解小姐的心情，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与出卖，今后还要侍奉已是风烛残年的五王爷，小姐你是金枝玉叶，个性又一向骄傲，这对你来说真是生不如死吧？如果……如果你觉得死是一种解脱，香儿……香儿不敢拦你……”
这是什么话？从没听过劝人自杀的！我给了香儿一个怕怕的眼神，“我现在全身没力气，你可别谋杀我。”
香儿被我逗笑了，用手背擦拭着眼角说， “小姐，你能这么想，香儿真是太高兴了，你死都不怕了，当然不怕活下去，是不是？”
我嘴角一扯，“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啊，怎么能轻言生死？”我当然不会告诉香儿，其实正是因为我怕死，所以才只能选择活。
这一刻，脑海深入的某一段记忆忽然被掀了起来，当年奶奶的病情已经无药可救、不得不放弃治疗的时候，是我默默地站在病房外，隔着透明玻璃看着医生拔去了她身上的气管，奶奶沉睡着，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痛苦，但生命却伴随着心电图上的电波逐渐变成一条直线而走到了尽头，我没有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激动地拉着她哭到死去活来，反而异常安静地守了她一整夜，一滴泪也落不下来……
这样的离别，我再也不想经历，因为一个人的离去，会给亲人带来无边的痛苦，甚至足以摧毁他们生存下去的意志……如果我死了，楚楚、楚妈妈还有小鸿，都会为我难过吧？想到楚楚，脑子里同时浮现出白衣胜雪的楚楚和青面獠牙的五王爷，我们的再次重逢，恐怕要到我已经悲哀地嫁作他人妇的时候了，看惯了美美的楚楚和小鸿，忽然要我与一个长相到山穷水尽地步的人一起生活，无疑是对眼睛的凌迟啊！（轩奸笑中：别怕别怕，五王爷没你想象的这样恐怖。）
这一会儿，外头又喧闹起来，我知道离迎亲的时间也近了，心底缓缓地又添了几分难受，我望着香儿苦笑了一下，心痛地说道：“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天的生财之道，看来是没机会实施了，本来还指望着能狠狠赚它一笔的！”
香儿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便纳闷地举起手来抚向我额头，摸完之后露出了更为疑惑不解的表情，“小姐……这个时候你还想这个？”
我望着屋外已经渐亮的天色，喃喃地说：“是啊……我多想再见见他，我的楚楚。”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突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