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阿木童

3、第 3 章

　　暑假的时候，老爹说我们出去转转吧，反正你也熬出头了，考不考上都等回来再说。
　　我们去了老妈的故乡天津，那里老爹和老妈认识，然后有了我，代价是老妈难产死掉了。我一直都觉得老爹活的很不容易，有我这么个操心的儿子竟然还活的跟小孩似的特单纯，或许是我太任性了，都没发现他的身边只有我，会孤单的吧。
　　那个暑假，过的及其压抑，玩的越疯，心里越空。好不容易回家了，感觉还是难受的要命，倒是老爹真的盼来了Z大的通知书，高兴的挨家挨户去通报，巴不得张榜告示天下所有人他儿子考上Z大了。我倒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真的考上了Z大，也算是对得起一无了。
　　准备行李时，老爹翻出一件米色的外套，问我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不知道。
　　我的眼眶有点疼，夺过那外套好好的放好，转过身说，“老爹，我这一走，好歹你也算脱离苦海了，你找个伴吧，我缺母爱也十多年了。”
　　我俩就抱头痛哭，老爹一个劲说我懂事了。其实，老爹，很对不起你，我只是想找个掉眼泪的借口。
　　话说，Z大也是很漂亮的咧，怎么说都在杭州，没事跑去看看西湖也不错。我们那系人又少，名义上说有俩小班，课还不是一起上的，加起来也就四十几号人，还都是和尚，哎~~哪像隔壁的英语班，半壁江山都是美女，那才叫赏心悦目啊。
　　当然，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先跑去寝室看看。话说我们那寝室楼离教学区挺远的，窝在荒山角落里还真不好找，还5楼，还520，整一个我爱你。不过，听说条件挺好的，原本是留给研究生用的，但不知道为啥就掉到我们的头上了。寝室特大，竟然还是落地窗，四张床直接摆在地上，配上大号的书桌，特有气势，哎，就那空调的声音大了点，没事跟打雷似的。我对着寝室心里那个感叹社会主义好啊，好久才发现有两人一直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一个长的挺斯文的兄弟便特热情的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说，“你是3号的严谨吧？我叫王旨。”
　　王子？？？？？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小子你长的是不错，可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叫王子啊，会犯众怒的啊。
　　那兄弟见我傻了，挺尴尬的一笑，“是圣旨的旨。”
　　我“哦”了一声，另个人早笑开了，说我叫张一明。伸手也过来帮我整理行李。
　　我说还有个人呢，咋没见到？
　　张一明拍拍手，扔给我一听可乐，“来了，被辅导员叫走了，好像说负责咱系啥事啊。哎，人家命好，不过听说以前这方面就特厉害，以后肯定有前途。”
　　忙乎了一阵，那俩家伙说要去吃饭了，问我去不。我说你们先去吧，我东西还没整理好呢。
　　“那我帮你带东西回来吃。”王子说完便和张一明说说笑笑离开了。
　　“你说奇怪不，第一天来就要换寝室。”
　　“哦，你说席一无，对啊，本来在523的，不知道为啥一定要换到我们寝室来。”
　　“人家有本事呗。”
　　“那是”
　　　　　……

　　席一无席一无席一无席一无席一无……我满脑子全都塞满了这个名字，疼的脑袋都快裂开了。好你个席一无，害的我整个暑假眼睛哭深了不知道几度，竟然这么耍我，让我逮到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却不疼。
　　门被撞开了，那个该被我剥皮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刹时，天旋地转，天崩地裂，我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对着一无一阵拳打脚踢，“你这个混蛋，混蛋。”眼泪却一个劲的掉了下来。
　　一无骂我真像个娘们，还是个死了老公的。
　　我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一无脸上，一无也不躲，任我打。我说你还和那时一样啊，死都不会还手的。
　　一无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模样，满脸的无可奈何，“你不也还这德行。”
　　我说我还就这样子了，你干吗不和沈小萝到北京逍遥快活去。
　　“哎~~你不是失忆来着，怎么知道沈小萝啊？”一无挑着眉看我。
　　我说你都知道了不是，还和我装。
　　“我就喜欢看你装傻的样子。”一句话，气的我差点吐血身亡。
　　“那你怎么就来Z大了，沈小萝呢？”
　　“谁和你说我非要考清华北大的？”一无弹了弹我的头，很痛啊。
　　我捂着额头大叫，“高三的时候，班主任不是天天在班里吹嘘你是考清华北大的料，叫我们全面向你看齐的？”
　　“他们说，他们说，那你有问过我要不要考清华北大？”一无下手越来越重，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把我打傻掉。
　　我严谨怎么可能认输，“能怪我啊，高三你人我都看不到，怎么问？”
　　一无忽然停手了，“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千万不要，不要让我猜。”
　　我纳闷了，是你自己不肯把事情和我说，现在又埋怨我，“那我现在想知道沈小萝怎么样了，她可真是个好女孩，明知道你只是利用她，还喜欢上你。真不容易。”
　　“沈小萝她爸一定要她考到北京去，再说她爸怎么可能接受我这种人，既然说不拢就分手了。”
　　看着一无满脸的无所谓，心里真不是滋味，这小子，又要强了，真是死要面子。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沈小萝？”我壮着胆子问，老实说，我对这个还真是介意的要死。
　　“我也不知道。”一无叹了口气，“和她在一起很平静，平静到没感觉。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
　　啥乱七八糟的，我没了兴趣，推开一无说，吃饭吧，我饿了。
　　大学生活就在我啃完一盆铁板牛肉后光荣的开始了。

　　这个王子果然深受广大妇女同志的爱戴啊，隔三岔五出去和美女吃饭。那倒也是，人本来长的王子样，脾气又超好，叫他做啥事吧都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就怕笑的少露一颗牙对不起他王子的称号。
　　我深受刺激，想着高中时我也是有名的气质美男啊，咋进大学就没人理了，忙对着镜子练个老半天，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水平，一无推门进来还问我脸是不是抽筋了？
　　“今天咋回来这么早，系主任不亲自留你吃饭啊？”我继续对着镜子苦练，把一无吓得豆大的汗都滚了下来。
　　我们那系主任是个五十好几的老太，每次看见一无都笑的见牙不见眼，满脸横肉一颤一颤的，我看着都替她担心啊，就怕那些肉受不了地球重力掉下来咋办。
　　一无知道我对那系主任有意见，也不多说，笑着说，“这不是刚开学嘛，活动比较多，饭吃了没？”
　　我还真不明白了，我开学到现在连上课在哪个教室都没摸熟，这一无就被挖到系里忙的整个学校跑，熟的连学校有几个女厕都知道了。那系主任说一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要大力培养啊，天天叫一无陪她坐办公室吹空调。咋从小到大，就他是人才，咋就没人发现我也是颗闪闪发光的金子啊。
　　我酸不拉叽的说，“理解理解，你这么忙，我怎么还好意思拖你后腿呢？晚饭问题早就自行解决了，大人你就甭操心了。”
　　“可我没吃呢，我还想着和你去后街吃小炒，早知道和系主任吃火锅去了。”一无说完便拿眼睛瞅我。好吧，我承认自己意志不够坚定，革命时期没准就是个汪精卫。我马上跳了起来说，“其实我也就吃了包方便面，贼饿。”
　　我和一无在后街吃东西时还真撞见可系主任了，我说咋感觉氧气含量一下子低了，原来系主任那老太一个劲在喷二氧化碳。
　　我嬉皮笑脸的说主任好啊。结果老太直接忽视我，直奔一无那头去了，“你们班的班干部人选确定了没？我想推荐你竞选系主席，你班里头的事就不要忙了。”
　　一无便笑的特花枝招展，脸都快挤成麻花了。俩人说了好一通，老太才屁颠颠的走了，临走还嘱咐了句，“这后街的东西还是少吃，不卫生。”
　　我差点把手中的鸭脖子砸了过去，你这老太废话还真多，还让人吃饭不。
　　我说得了得了，那老太都没影了，你笑给谁看啊？
　　说不笑还真不笑了，唰的一下就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也听系主任说了，我们班要选班干部了，我想你争取个班长啥的。”
　　“我不要。”
　　“大学的班干部不比高中，混的好以后工作也好找点啊，你也为你以后考虑考虑，不要什么都无所谓。”
　　我知道一无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问题是，就我这德行，能当上吗？
　　“你有点志气行不？刚开始大家肯定就看你顺眼不顺眼的，谁还管你能力啊，你同学关系处的不错，操什么心啊。”
　　我耐着性子听着一无把我从头到脚点评了一遍，总而言之，我除了傻头傻脑挺招人喜欢就没啥优点了。

　　选举那天，照例是一无主持的，我们那辅导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没啥大事一般都不跑出来招呼人。
　　一无说完以后就使眼色让我上去，我屁股抬了又坐，坐了又抬，就是不想上去，急的一无都快狗急跳墙了，偷偷摸摸给我发了条短信，你要再不上去，我叫你上去啦。
　　你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但我也知道把一无逼急了，这小子啥事都做的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刚说了兄弟姐妹们，就把底下的一伙人震住了，我瞅着有戏，赶紧又添了几句，　　　说的我自己都特激扬愤慨，然后以四十五度一甩头结束了我生平第一次演讲。
　　然后，我当上了生平的第一个班长。
　　在一无同学的正确领导下，我终于走上了光明的正途。
　　为了答谢一无同学的大力栽培，我特豪爽的请他吃了一桌，当然钱是先向一无借的，我也不准备还的。
　　我们俩把能吃的都吃掉了，能喝的都喝掉了，一无的酒品向来比我差，喝不过还要逞强，结果跑出去吐了，我眨巴着眼睛想着也好一会儿，咋还不回来，难道迷路了，还是睡着了？
　　跑到后面那偏僻的小地方一看，一无正迷迷糊糊的蹲坐在那里，看见我过来，好像挺高兴的想站起来，结果人一晕，便倒在我怀里了。
　　我说哪有人喝啤酒醉成这样的啊？
　　一无一个劲的笑，然后说，高二你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要吻我？
　　我说一无你醒醒，不要吓我。
　　一无笑笑的把头抬了起来，然后直接吻住我，我一愣，舌头便纠缠在一起，肆意的侵犯着口腔内壁，浑身一阵颤栗，猛的把一无的压在墙壁上，是你先开始的，是你的错。我轻轻的撬开一无的唇齿，一无只是稍微抵抗下便放弃了，我几近疯狂的吻着一无，不给他任何一点呼吸，掠夺一无那可怜的空气，一无本只是被动的接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和我纠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舌头带着酥麻的快感上下肆意的窜动，在空中拖出银白丝线。直到一无不能呼吸咳嗽起来，我才放开他。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次一次犯着相同的错误。
　　我不是傻子，清楚的知道我和一无之间暧昧的关系，只是一无从来都不肯承认，我也只能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试探，又一次次的拒绝呢？
　　一无依旧迷迷糊糊的却坚持要回去。
　　我本想背他回去，一无死活不肯，只好扶着他回去了，回去的时候王子说你们俩的嘴唇咋都肿了？
　　一无明显抖了一下，我说这个醉鬼拉着我往铁门上撞啊，拦都拦不住，妈的，害的我嘴巴都撞肿了。
　　王子便去准备毛巾之类的东西，“一无怎么喝这么醉？你也不管他？”
　　“他一主席，我怎么敢管他？”
　　我看着一无：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但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每次都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给我希望，拜托你了，我不经折腾的，你喜不喜欢我挑明了说，好不？一无却只是□□了几声便睡去了。
　　“还好，明天就放十一长假了，你们俩这样，明天要是上课就惨了。”王子想给我洗把脸，我指了指一无，还是他吧，我自己能行。踉踉跄跄到了洗漱台边，洗了个冷水脸才清醒了点，转身对王子说，“谢谢你啊，没你，估计我也得晕过去。”
　　王子又是露齿一笑，“你还客气了，张一明下午就提前回家走了，我明天早上也走了，你呢？”
　　“不知道，看情况吧。”
　　“那都早点睡吧。”
　　“恩。”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王子已经走了，一无也不见了。我脑袋一空，果真如此，一无你想逃到什么时候？
　　到学生会办公室一打听，才知道一无去学校人工湖附近了。
　　阳光下，湖水微波粼粼，刺的我眼睛想流眼泪，我说你要回家吗？
　　一无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说系里还有事，走不了。
　　我早就习惯这样了，冷冷的说，“那我自己回去啊，我还挺想我爹的咧。”
　　我走的时候，一无送我到校门口，想说什么却结结巴巴的硬是没说出来，我说我走了，一无愣了下，说，哦。便没后话，连句再见都没说，我拖着箱子便雄赳赳的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老爹竟然不在，我又没家里的钥匙，只能傻傻的坐在门口等。
　　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想给一无打电话，却发现没电了。
　　靠，啥时没电的我怎么不知道，郁闷啊，现在倒好，啥事都不能做了，本想跑回来给老爹一个惊喜，惊喜没给找，到把自己锁外面了。也不知道一无现在在忙什么，难道又和老太吃火锅去了？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老爹回来了，一看见我就激动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扑了过来。
　　我一闪身，老爹应声倒下，撞到我后面的垃圾桶了，活该。
　　我刚迈进大门，就看见老爹特心虚的往厨房躲，“你也饿了，我帮你弄吃的。”
　　我把自己往沙发上一躺，翘着二郎腿说，“严大富同志，你忘了我们公安机关的政策是什么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错了，没后半句了，不过你有这种深刻的认识还是好滴，说吧，出去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没啊，就和一女同志出去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严大富同志便更深刻的交代了自己的行踪，“那女同志是我们单位的二大妈的女儿的同学的表妹的朋友，我们在路口左拐一百米的叫老林餐馆的地方点了四个菜，香菇青菜，土豆牛肉，葱油鲫鱼，还有一个蛋汤。是她请的饭，谢我帮她把猫找回来了，当然在半推半就中，还是我付的钱。期间，我喝了一瓶啤酒，抽了半根烟，上了一次厕所。后来，我送她回家，她请我喝了一杯茶，然后向我诉说了她的情况，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有个女儿，叫…….让我想想，叫谢谢，姓谢名谢。还在读高中，就你那高中。她觉得我挺适合她的，问我有啥意思没。
　　“你说了一大帮就最后一句有点信息价值，那你是啥态度？”
　　“我也不知道，反正过日子，能凑合就行。”严大富同志转眼间端了碗蛋炒饭上来，　　　　“先吃了吧，知道你饿坏了。”
　　“别这么寒碜自己，你装扮下，还是能迷倒一大片纯情少女的，现在就流行你就这种沧桑型的。”我扒了几口，赶紧继续说道，“你得找个称心如意的，你以为是买画啊，挂在墙上就没事了，这可是要和你处一辈子的。”
　　“那我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带着小孩挺不容易的，虽说你也就我一个爹，但我好歹也让你吃喝不愁，女人家就有点辛苦了。”严大富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害的我要是说他几句，都是在欺负他了。
　　我也没辙了，要是一无在就不会这样了吧。哎~~怎么又想到这人了，我摇摇头，继续吃着蛋炒饭。
　　“儿子，你放几天啊？”老爹边说边收走盘子，我还有几粒没吃掉，你瞧这多浪费啊，　　　“七天。”
　　“那正好，这个星期三我让她们来我们家吃饭，算是回礼，你也顺便帮我瞅瞅，看你满意不？”
　　“恩，行。”我满意的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