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信》伊甸之狐

2、莫折信（2）

　　莫折信 （2）（嬴政X李斯）
　　2
　　李斯尾随着嬴政步入宫门，咸阳宫的主殿不少，嬴政独独选了这里作为寝殿，现在李斯终于明白是为什么。
　　每晚一人面对这冷漠寂静的深宫，任谁都会眷恋夜色中的星月，哪怕星是残星，月是冷月。
　　嬴政折回寝宫，头还是涨的隐隐作痛，轻喘着，不经意间一口冷气呛到喉管，嬴政掩口一阵轻咳，连带声音也透着嘶哑。
　　李斯唉叹着摇摇头，上前替他笼了笼披风：“陛下，龙体为重，斯看到陛下这般，却仍念着天下，替陛下感到不值”
　　嬴政止住脚步，双眼仿佛迷茫般的望向宫违深处的一片深幽，毫无焦点，“值不值得，朕不知道。。。朕只是想实现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
　　遥不可及的梦呵，所指为何，李斯心底自是透彻的，凭栏道志谁都会，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真在倾付着自己的所有，无怨无悔的追逐着，而他从来不觉得荒唐可笑，他觉得这个男人也许是会成功的。
　　嬴政敛回目光，认真的打量起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斯，寒辉月下意外的瞥见他业已鬓染霜华，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始终难逃岁月倾临。
　　“爱卿，朕不管这一切值不值得，至少天下间，还有爱卿一人，懂朕的心”
　　散了心神，再无法再靠意念抵御寒冷，嬴政干脆退了风袍栖上了床榻，李斯顺着榻沿摸索着被衾覆到嬴政身上，拉整的一丝不苟。
　　窝在被子里，背着光，看不到自己心腹重臣的容颜，心还是冷的抽起。
　　见李斯替自己裹严实，又自动退离床榻两丈距离，表示听候。嬴政莫名火气，他几时看得惯这般疏离，嬴政奋力拉下被衾，指着李斯叫骂：“高处不胜寒，你也想想让朕一人活活冷死在这咸阳宫？”
　　这句狠厉的话重重砸在李斯的心头，泛起莫名的酸，李斯想也不想立马移步王床榻前，“陛下，有臣在，就不会让陛下一个人。。。”一个人面对孤寂王业，永寂山河，后半句咽在心里，未出口。
　　嬴政撇过头，不看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床榻，李斯会意的挨上前，坐在榻边，背依旧挺的笔直，仿佛身后支着木板。
　　“李斯你上榻来，朕还有话与你说”嬴政不在历声厉色，指了指李斯身上，意思让他把沾了雪水的外衣一并脱了上榻。
　　李斯完全照做，进到咸阳宫，爬到龙榻上，这还是第一次，忽觉有东西向身上覆过来还存余温，侧目一看居然是嬴政捐出了自己半边被衾，往他身上搭。
　　“陛下。。。”李斯语噎，鼻子陡然泛起酸
　　“爱卿也会冷，不是吗”
　　两个男子蜷在一张榻上，挨着彼此，借着对方身上的温存，抵挡着深宫的寒冬。
　　李斯靠着墙无言，刚好对着嬴政的侧脸，在幽暗不明的夜里，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宫外，神色寂落的让人心疼。
　　“李斯，你说，我大秦离真正安定还需多少年？”
　　“陛下，依臣推测，至少还需五年”李斯暗自盘算着，五年可定天下，这只是最乐观的结果，或许还不止。。。
　　嬴政闻言一声苦笑：“爱卿，你错了，想要天下真正安定，至少还要十五年，而我大秦帝国要等到国定民安，欣欣向荣之时，那时朕恐怕在早就不存于世间了”
　　“陛下，。。恕臣没有说实话。。。”李斯淡淡道，被子底下触到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正式嬴政的手。“陛下，斯替你暖暖手”语毕，也不待嬴政发话，执着那五指冰凉不轻不重的摩搓着。
　　“李斯，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对着朕，也敢藏着实话”嬴政看李斯，笑的诡异。
　　“斯这么说只是不想在添陛下忧虑，斯说了，替陛下感到不值。陛下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每日把自己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咸阳宫里，替天下百姓忧吃忧穿，一年还没过，已经在想法子治来年的水。。。可是，天下黎民又是怎么想陛下的”
　　李斯波澜不惊的述着己见，一字一句平淡无奇，别人一定难以想象，他就是如此和人人口中的“暴君”说话的。
　　闻言，嬴政很反常的笑了起来，身子往李斯靠的更紧，装着一副大彻大悟的摸样，开怀道“爱卿，这不能怪天下百姓，毕竟，朕灭六国，不仅仅是尸骨成山，流血漂杵。在六国子民的眼里，朕不但是涂炭了生灵，还另他们背负了亡国的大耻，践踏了他们自尊，天下人这么想朕可以理解啊。”
　　“陛下没有将六国黎民驱之以奴，但六国黎民却将陛下仇如妖鬼”
　　李斯心里也起涟漪，注定了千秋一业，为何偏偏是他一人独自背负这毫无道理可言的洪水般的怨愤？而他的一边真心，永远不被原谅。独对寒江，又有谁会替他惋惜。他拥有了天下，却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