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破晓之志》tiji

23、老鼠与雄狮

　　凯特的话让斯凯尔平静下来，或许只是等待更好的时机逃跑，又或许是被说服了，当然凯特趋向于第一种，知子莫若父，就算他们只相处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也知道斯凯尔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不过，就是这样才是他南森·D·凯特的儿子。

　　凯特是活跃于新世界的赏金猎人，游走在死亡边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每天刀口舔血的生活，活得不像是个人类。那是一个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日子，悬赏一亿三千万贝利的莱哈是个恶名昭彰的海贼，他已经归顺了四皇凯多，凯特无视他背后的势力，杀他的理由不过因为对方是个海贼。

　　拿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了有海军分部驻扎的岛，周围的人看到他时都潜意识的回避，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小孩子的眼睛被大人遮上，这是个噩梦般的男人，尽管他杀的是作恶繁多的海贼，却比海贼还要让平民们害怕。

　　但那又怎样？凯特对此不屑一顾。他只是做自己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将海贼的人头带过来，最大的目的并不是钱，而是为了销掉这个海贼的名字，只有看到悬赏单一张张的减少，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有了那么丁点的意义。

　　还不够，还要杀掉更多更多。

　　海军都认识他，粗略的看了眼那个人头，就爽快的将装满金币的袋子递给了他，凯特走的时候经过那张贴着悬赏单的贴板，他在寻找下一个猎物，可就是那么一个随意的一瞥，在百千张悬赏单中，他那漂移的视线突然顿住，肩膀止不住的抖动，下唇被牙齿咬破，血腥味那般的明显，手紧握着，血丝沿着手缝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旁边经过的海军都被吓得跑开了，似乎以为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

　　只有凯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激动。那张悬赏令的悬赏额很少，只有五百万贝利，但是上面那名少年，他的长相那般熟悉，和他早逝的妻子有五六分相似，那双眼睛和凯特的眼睛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名字——南森·D·斯凯尔。

　　斯凯尔，斯凯尔……这是他儿子的名字啊！

　　几乎就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以为早已经死去的儿子。他存活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躲到海上，在四处无人的时候，凯特才无声的落泪，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情绪一次性的爆发，他一次次的挥刀，却无法冷静下来。不需要冷静，他那干枯的心灵似乎在那一刻重新的回归湿润的土地，温泉的洗礼，种子在发芽壮大，他活过来了……

　　离去并不是那么顺利，之前那几个海贼只是打头阵，船开出不远，就有三艘大型海贼船让小小的船只包围起来，海贼船的旗帜都不一样，他们是临时结盟的，敌人就是凯特。

　　斯凯尔紧紧的抓着船板，看着男人那可靠的背影有些失神，对别人而言，甚至是斯凯尔而言，眼前这些声势浩大的海贼不好惹，然而对凯特而言，都只是杂鱼罢了，他不需要多大的功夫就将这些海贼船砍得支离破碎，小小的帆船在船的残骸间穿梭，每一个冒出来的海贼都被利落的斩成两半。

　　等凯特杀光了所有海贼后，紧张的看向斯凯尔待的地方，看到少年还待在那里，他有片刻的轻松，一颗心却又马上的揪紧。

　　被血染红的海面，这是地狱。斯凯尔不可控制的趴在船沿，对着大海呕吐不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实力悬殊如此般大的——单方面的屠杀。这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在被亨利圈养的时候，他亲眼目睹过无数的暴行，他以为那已经是不可跨越的鸿鹄，很快的却又发现不是，亨利对斯凯尔的影响很大，让斯凯尔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他虽然没有强大的力量，但并非那般不可一击。

　　就在今天，凯特给他上了另一场更为现实的课堂，他之前建立起来的自傲在这一刻崩塌了。原来，力量是这般可怕的东西，当绝对的力量凌驾在你的上头时，就算你再般伶俐聪慧，也不过是被逗弄的老鼠，不可能逃脱猎人的手掌。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斯凯尔瘫坐在甲板上，男人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斯凯尔没有力气拒绝。

　　“别怕。”男人有些笨拙的说，“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他似乎是很艰难的说出这番话。斯凯尔只回给他一个难看的笑脸。

　　他就是那只老鼠，而凯特是巨大的雄狮，对猫还可以周旋，对雄狮，他又有什么能耐避开。要认命吧？

　　不可能！他南森·D·斯凯尔，不是那么识相的人。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迫切想要逃离这个男人。他不是害怕凯特，是害怕自己。他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个过分强大的男人，而折服而软弱，然后，变得不像他。

　　被讨厌了。凯特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件事。斯凯尔虽然看起来比平时乖巧多，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他那糟糕的厨艺做出来的东西也会全部吃掉，让他睡就睡，让他动就动，可凯特心里的不安却在不断的扩大。

　　不要离开！凯特想这样喊出来。我是你的爸爸！他想这样说。

　　可是他没有资格。像他这样的侩子手，怎么有资格再得到爱，他的儿子，明明在面前，却不能够相认，痛苦席卷着凯特，让他方寸大乱。

　　凯特比以前更加关注斯凯尔的一举一动，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紧迫盯人让他的精神也绷得紧紧的。快了，当颠倒山越来越近的时候，凯特的情绪明显欢快起来。很快到了，他们会到东海，东海是个安全的地方，就算所有的海贼聚集起来，凯特也自信自己能够保住斯凯尔的周全。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让斯凯尔过上安全富足的生活，让他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只要自己做得更好更好，斯凯尔终有一天会接受他，待在他身边的。

　　意外终于发生了。颠倒山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航路，就算是最先进的军舰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够通过这里，在爬上海流的时候，凯特没有太多的空闲去管斯凯尔，他当然会大意，他不认为斯凯尔会是那么不要命的人，这么危险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坠落死亡，又怎么会那么草率的选择在这种地方逃跑。

　　可斯凯尔就是那般不遵循常理的人，凯特眼睁睁的看着船只爬到一半的时候，那少年用一种无所畏惧的表情，就像是达成自己使命样子，毫不犹豫的从船上跳下去。

　　海水迷乱了凯特的眼，他只能够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坠落，然后越来越远，他管不了帆船，下意识的伸出手要抓住，最后只是一场空。

　　斯凯尔却笑了，再也看不到船，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守住坚持，他笑得很开心，任由着坠落进海底，被海流重重的击入海底，然后被鱼嘴吞噬，陷入黑暗。